《半岛晚风》小月黎枝

8、半岛晚风

　　8.

　　第二天冬尧到学校的时候，徐琳就缠着她说了好久。
　　她昨晚没睡好，精神很差，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

　　冬尧看她那样，大致猜到了情况：“昨晚兴奋地一晚没睡？”
　　“你看出来了。”徐琳无精打采地又打了哈欠，“我昨晚和杨鑫聊天聊到两点多，困死我了。不过我们进展的可好了，嘿嘿，他问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冬尧眉梢一跳，“这么快？”
　　“可不是吗？”徐琳笑得花枝乱坠，“我也说他太急了吧，才见了一面而已，可能是被我的美貌和有趣的灵魂迷得无法自拔了吧。”

　　前座的张墨石又贸贸然蹦出一句：“快答应吧，等认清你真面目就该反悔了。”

　　冬尧已经习惯了，这人就跟背后长了耳朵似的，总是神出鬼没。不过听徐琳说，他总是病怏怏的，还说自己有阴阳眼，能通灵，总之怪怪的。

　　徐琳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张墨石，你能不能别老是偷听我说话？”
　　“那你说话小声点，连我‘朋友’都说你呱噪。”

　　徐琳一个橡皮擦砸过去，正中他的后脑勺：“你又犯病了？”
　　张墨石也不恼，笑着说一声：“小心我‘朋友’晚上去找你。”

　　徐琳自然是被他吓习惯了，若无其事道：“好啊，我看你这朋友长得帅不帅，帅的话，老娘把他也收了。”
　　张墨石不说话了，继续写作业题。

　　徐琳撑着脑袋，转向冬尧：“杨鑫说一会找我吃午饭，你可要陪我啊。”
　　“……”她想拒绝。

　　“你可不能拒绝我。”徐琳先声夺人，“我说了你会陪我一起去的，他们都可乐意了。我看潘玮表哥人不错，还特细心，要不要你和她凑一对？这样我们以后可以经常一起出去玩了！”
　　“谢谢。”冬尧的表情冷冷淡淡，“不过不用了，我想好好学习。”

　　后座的两个男生哄笑一片。

　　徐琳也不觉得尴尬，冲冬尧眨了眨眼：“好啦，你长的好看也不用担心找不到男朋友，有的是机会挑呢。”
　　闻言，后座的潘玮笑着打趣：“徐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徐琳今天心情好，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你别废话了，你好好跟你表哥学习下什么叫绅士风度吧。就你这样，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
　　潘玮冷哼一声，接着打手游。

　　徐琳转回身来，继续叽叽喳喳个不停。

　　吵吵闹闹的教室，给原本枯燥的高中生涯平添了几分热闹和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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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零刚打响没多久，杨鑫就出现在后门口。

　　徐琳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嘴上却娇嗔道：“你怎么来我们班了，不是说好在校门口见吗？万一被老师看到了怎么办啊？”
　　杨鑫亲昵地揉了下她的脑袋：“想早点见到你。”
　　徐琳拿小拳拳头轻捶他胸口：“讨厌死啦你——”

　　“……”冬尧坐在座位上，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人看起来已经在谈恋爱了。

　　他们两还在后门腻歪。
　　徐琳撒娇：“我们去吃什么呀？”
　　杨鑫笑：“你想吃什么？”

　　徐琳跟着笑：“都行。”
　　“那行，跟我走吧。”

　　“等等，冬尧和我们一起去——”话音未落，徐琳一扭头，竟发现座位空空如也，冬尧早已不见踪影，“诶？人呢？刚刚还在这呢。”

　　-

　　冬尧识趣，不想当电灯泡去搅和人家两口子你侬我侬，又不想去食堂吃饭，索性到校外找了间小饭馆坐下。
　　她刚坐下来准备点个鱼香茄子饭吃，就听见门口一阵闹腾嬉笑。

　　冬尧一抬眼，五张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宴燃站在最前头，手里握了瓶矿泉水，校服拉链随意敞开，露出里头一件黑色体恤。
　　他嘴角本来是提着笑的，在看见冬尧后敛了敛表情，笑容逐渐消失。

　　冬尧还注意到他眼角有伤，是一块青紫色的淤痕，被冷白色的皮肤衬得格外醒目。
　　冤家路窄，又碰面了。

　　在这小饭馆撞见冬尧，徐琳也感到十分意外。她倏地一下放开杨鑫的袖子，蹦跶两步上前，自觉地坐到她身边：“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吃饭了？都不等我！”
　　冬尧拿了双筷子，擦了擦，随便扯了个理由：“我饿了。”

　　两人对话期间，几个男生已然坐到了对面，也不问一下她是否方便。
　　尤其是宴燃，竟然坐到了她对面。

　　冬尧占的是个四人座，明显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可杨鑫倒好，直接挥了挥手招来个服务员，硬是多加了两把椅子，勉强挤下。

　　冬尧无语，想清静地吃顿饭也不行。

　　杨鑫坐到徐琳旁边，自然地唤了声：“媳妇儿，想吃点什么？”
　　徐琳也没不好意思，笑着回应：“随便，点你想吃点就行。”
　　“看到你哪还有想吃的，光想吃你了。”

　　众人：“……”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阿木翻了个白眼，“看不见这里还有三条单身狗？”
　　耗子也看不下去了：“真他妈的辣眼睛。”
　　宴燃不说话，闲暇地拿出手机来玩。

　　“小燃爷马上要脱单了吧？”杨鑫挤眉弄眼，“听说啵啵丝的老板娘天天去修车行送晚饭啊？”
　　宴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可不是吗？”阿木听到这话也来劲了，“上次去啵啵丝，老板娘亲自给咱小燃爷熬姜茶喝呢，生怕他感冒了。”
　　“那娘们其实挺带劲的！”杨鑫赞叹了声，“除了年纪比小燃爷大点，那身材没得说。”
　　耗子抖了抖眉：“看着有D吧。”

　　徐琳在底下拧了一把杨鑫的大腿，压着声音在他耳廓边窃语：“你在我面前夸别的女人，是不是想分手？”
　　杨鑫认怂：“我不敢，媳妇儿。”

　　阿木无视两人的打情骂俏，接着话题聊，“也没大几岁吧，最多五岁？看起来挺年轻的。”
　　耗子附和：“有钱，保养得好呗。现在女人都不见老，瓶瓶罐罐一大堆的，我妈就是。”

　　话落，宴燃“啪”的一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没完了？”宴燃冷着脸，眼睑低垂着，“再废话，都别吃饭了。”

　　顷刻间，所有人都噤了声。

　　阿木和杨鑫同时做了个吃瘪的表情，知道他在发火的边缘，不谋而合地闭了嘴。
　　恰好此时，服务员拿了笔和纸上前来帮他们点菜，气氛总算缓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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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了两份炒饭，可上桌没多久，就被几个正在发育阶段的男生一扫而空。

　　冬尧吃了半碗都不到，想再盛的时候，盘子里只剩几颗碎米粒了。
　　她收回视线，悄无声息地放下勺子。

　　宴燃的余光扫到了她那侧的动静后，几不可察地提了下嘴角。
　　他将方才阿木给自己盛的那碗炒饭朝她面前推了推：“没碰过。”

　　冬尧抬眸看了看眼前那人，轻“嗯”了一声，接过炒饭。
　　也不知是不是在赌气，她不怎么想和这人说话。

　　旁边的人在聊天，完全没留意到角落那两人的“窃窃私语”。

　　宴燃扫了她一眼：“还在生气？”
　　冬尧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有。”
　　“不信。”

　　嗯，她确实没说实话。

　　宴燃又说：“没生气，你笑一个我看看。”
　　“……”冬尧炒饭塞了一半，怎么笑得出来？

　　她莫名地望向宴燃，谁知道他竟勾起唇角，主动对自己笑。
　　某一刻，冬尧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竟有些打情骂俏的意思：“我笑不出来。”

　　“那就是心里还有不痛快。”
　　“没。”

　　冬尧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随便扯了个别的说：“你眼角怎么了，被人打了？”
　　宴燃眼尾稍提：“我看起来像被人打了？”

　　冬尧看了看他，没吭声。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看到她这反应，宴燃更不爽了。他唇线绷直，更正道：“是打架，不是被人打。”
　　冬尧疑惑：“不都是一个意思？”
　　宴燃嗤笑一声，懒散道：“区别大了。”

　　冬尧：“……”
　　反正他受伤了，直白点说就是挨揍了。
　　也不知道他在逞强些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悄悄话呢？”杨鑫这才察觉到两人躲在角落不知神秘兮兮地在聊些什么。好奇心作祟，他斗胆问了一句，“聊得还挺开心啊？”
　　宴燃乜斜他：“有你什么事？”
　　杨鑫想了半天，迟疑道：“小燃爷，你不对劲啊？”

　　众所周知，宴燃不爱搭理女生。
　　他身边从来不缺美女围绕，可奈何他眼高于天，漠视一切，再漂亮的女人也懒得多看一眼，倨傲得仿佛断了七情六欲。
　　可这会儿，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看冬尧的时候，神情似乎柔和了几分。

　　像是挖掘了新大陆一般，杨鑫惊叹道：“这难道是铁树开花的前兆吗？！”
　　宴燃背靠着墙，闲散地抬了下眼皮，面上毫无表情。俨然一副“你再他妈废话，信不信揍死你？”的表情。

　　未等任何人开口，冬尧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冷着脸说：“我吃饱了，先走了。”
　　“别走啊。”杨鑫不怕死地继续调侃，“还不好意思了？你们两该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冬尧路过他身边，顺手从桌上捞了个白馒头堵住他那张碎嘴：“闭嘴。”
　　杨鑫咿咿呀呀哼唧了半天，最后把馒头一口吐出来，才能说上话：“这性子真够烈的，小燃爷，你喜欢这样的？”

　　宴燃眼看着那道高傲笔直又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口。
　　他一言不发地从烟盒里敲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点燃。吐了一圈薄雾后，才半眯起眼，暗自笑了声。

　　喜欢？
　　还谈不上。
　　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