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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君子大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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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族长的屋舍,竟也不过青砖瓦檐,寻常普通。
受到河伯娘娘邀请,米重重即刻便登门拜访。
河伯娘娘闺名素寒,乃大方一族族长之女。而今的司祭婆婆,却正是她的亲姑姑。原本两人隔着帐幔谈话瞧不分明,其后终于见到真颜,米重重不禁感叹——天工化物,终有不公啊……
那素寒绝顶美貌,米重重搜肠刮肚想找个形容词来,却也不得——她竟词穷了。
两人来到一间斗室,只见屏风背后一张硕大圆桌,桌上一盆清水,那水盆倒是古朴动人,镌刻着众多奇异图案,米重重一时看得呆了,却听素寒道,“这便是我姑姑与河伯对话的地方了。”
“往这里瞧过去?”米重重说着往那水盆凑去,那一瞬间,隐约似乎有广大的涛声冲入大脑,她不禁后退两步。
素寒没察觉她的异状,自一边架上取下一本书册,“这是姑姑收集的异世闻录,你不如瞧瞧可有你的家乡,说不定也有帮助。”
——泪……君子城果然是君子城,人人都那么好……
末了,素寒又补充道,“姑姑她不太喜欢借书给旁人,你快点收好。”
米重重不由得感动一阵。刚把书册收好,那边司祭婆婆已经来了。
待到见着司祭婆婆,米重重又是一惊。
——这哪是婆婆啊!
只见来人云鬓凤目,气度高华,身姿窈窕修长,分明是个优雅从容的年轻女子!
“姑姑。”素寒亲热地挽起她,“素寒有一事相求……”
那司祭婆婆竟也没有架子,不过沉静地听她说完,便向米重重点头致意,“这位姑娘,你的难处我自当尽力转告,但河伯素不喜生人,若是他不愿见你,我却也无法。”
米重重见她竟一口答应,不由得欢呼一声,连连道谢。
身心一松,她不禁好奇问道,“我见您如此年轻,为何大家都称呼您为婆婆?”
司祭婆婆笑道,“米姑娘,老身已有三十又二。我们方居人天命不长,若能过四十,便已称得上祥瑞了。”
“啊……是我多嘴了……”
米重重听了为之一黯,谁知她言语间却颇为豁达。
“姑娘心直口快,无妨的,况且活得久又如何,听闻海外异人动辄有几百命数,却终日郁郁寡欢,互相猜忌,不若我方居人人安居乐业,活得畅快通达。”
她说到此处,米重重简直有些佩服了。
却见素寒有些忧心之色浮上面容。
——对了,她就要离开这安居乐业之地,远远去嫁给一个命数无尽的人了……
米重重有些替她难过,但也不好安慰什么,只问道,“司祭婆婆,为何不让素寒见见河伯呢?”
——大婚之前不可见,不代表一直就不能见啊。
她这一问既出,原本温暖的室内仿佛有些为秋意冻结。
——要你多嘴!米重重啊米重重,人家已经答应替你转告,你还不知好歹!
她暗自后悔,却也无法,只得尴尬笑笑,却见那司祭婆婆转瞬即回复笑容:“河伯他不喜生人,素寒还未定为河伯新娘的时候,自然是不愿见她,人选既定后,按俗自也不可见。”
米重重舒了口气,转而却担忧起来,这河伯听上去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啊,看来要他帮忙也有点悬。
回到客栈,店伙计已经把屋子收拾妥当,梓鱼果然是已经走了。
米重重暗叹一声,却还是再给了掌柜的一些铜贝子。
“姑娘是要住到河伯娶亲之后么?”掌柜的心领神会。
“可能吧。”米重重想,素寒如此帮忙,即使最后还是落空,她也应该看了她出嫁再走。
转而瞧见掌柜的似乎要把一大坛老酒自柜上搬下,米重重忙上前接手道,“我来好了,你老人家也挺不容易的嘛。”
“啥?”掌柜的一愣。
“我说,掌柜的你也四十多了罢。”
米重重心想,他那么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能爬上爬下,照顾整家客栈,实在是老当益壮。
“哪里,姑娘说笑了,老夫才三十又一。”
——喂喂?!
“比司祭婆婆还小一岁?”
掌柜的一愣,随即了然,“姑娘是瞧见司祭婆婆了吧,大方一镇只有司祭婆婆能常保年轻,那也是河伯庇佑……”
——原来如此!
“可按各人天命来算,也只有司祭婆婆是寿命最短的,没有哪位是过了三十五的。”掌柜的说着叹了口气,“祝愿婆婆身体健康,事事顺遂……”
——看来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啊。
米重重回到房里,见原先那神奇的折叠床已被收起,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由得有些难过。
自包袱里取出那本借来的书册,米重重勉强辨认得出个“见闻录”来。
她待在山上的那段时日里向非君小弟弟学了点这个地方的文字,非君小弟弟只说每一城的文字都不一样,不过大抵上都还是相通的,米重重看了方居文字,居然颇似繁体字,但有些还是不认得,幸好这方居一城都是好人,所以她见到之后询问旁人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到询问,珊澜倒是为她解说了许多这方居的风土人情,米重重心里很是感激。晚饭过后,她一边道了谢,一边又取出那小册子来询问。
谁知一瞧这册子,珊澜当即脸色一变。
“这书册是哪来的?”
“河伯娘娘那儿借来的。”米重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瞧这是什么?”珊澜将那书册翻转过来,在背面赫然有一个奇怪的形状,要在昨天米重重也许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现在她一看即知,这分明是大方族的族徽。
“呃……有什么不对么?”——从大方族借来的东西自然是大方族的啊!
珊澜皱眉道,“若不是见你白日里那副什么都不知的模样,我还真要当你是哪家的小贼了。这大方的族印印着的书籍是族内机密,要借,也只有族长与司祭婆婆才有权利。外人轻易不能看,若是看了,是要行剜目之刑的。”
她一脸认真,全然不像是玩笑耍她。
于是米重重杯具了。
——事情大条了!河伯娘娘,你为什么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