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蛊惑》咘咔咘咔

3、报道

　　西方基地主城住宅区二号街，一辆汽车车载广播上：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半小时前，GEP研究员沈意归博士透露了此次针对南方基地核辐射实验的实验方法及部分实验视频，另，沈博士希望媒体向南方基地元月一日进入GEP的志愿者希尔的家人转告：希尔很想念你们。

　　广播念完，屏幕上播放了一段实验截取视频，最后是对一张卡片的特写：

　　GEP统一工作证
　　姓名：沈意归
　　工号：A007
　　学位：博士研究生
　　职位：核心组组长

　　没有其他的证据，但沈意归的工作磁卡足以说明此条报导的真实性。

　　吉普车上坐着两个男人，驾驶位上的那个穿着军绿色的风衣，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一双黑色手套把手指遮得严严实实，拿着个打火机在方向盘上一下下磕着，“有意思，他们这是内讧了吗？”

　　“哎——水哥，你别磕了，磕得我头疼。你不抽烟就把打火机给我呗。”另一个人坐副驾驶上，穿着黑色的上衣，不如他那么全副武装。

　　被叫水哥的那个人捏着打火机在食指上转了两圈，戴了手套的手指依旧灵活地操纵着这个小玩意儿，听到同伴的话，轻轻一转手腕，把打火机扔到他的手里。

　　“谢谢水哥！”接到打火机的同伴掏出一支烟点燃了，抿住双唇夹着，又吐出很大一个烟圈，“谁知道呢？这个人揭露的方法也是艺术，不说威尔逊做得对，也不说做得不对，把选择权交给大众，是个人物。”

　　“呵！大众哪还有什么选择权——开窗！”水哥转过头瞪了瞪同伴，又目视前方，低声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沈 、意 、归……”

　　同伴嘿嘿地笑了两声，把车窗打开了，“水哥不好意思！”

　　“这个沈意归是什么来头？”水哥问着，他把鸭舌帽取下来，随意地丢在方向盘上，取下左手的黑色手套，右手握住自己的手腕转了转，指节明显的手指薅了把自己的短发，又端详着自己的手，但除了肤色皎白，手指修长外，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同伴看着他这一套动作，叹了口气，即时从手机收索资料，开始念，“沈意归，GEP实验负责人，二十八岁，博士学位……”

　　“说点手机搜不到的。”水哥盯了会儿自己的手指，又把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套戴上。

　　“是威尔逊唯一的嫡系学生，听说从小就跟着威尔逊。”

　　“从小——”水哥蹙眉思考，“不会是他儿子吧？”

　　“应该不是，杰克之前提过，不像是混血。”同伴把手机放下。

　　“他也没有照片？”水哥问他。

　　“没有，GEP除了一个整天抛头露面的威尔逊，其他的人都被保护得很好，只有内部人员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杰克核查工作人员，没说过他可疑，应该是个老实做实验的吧。”

　　“呵，是保护得好，还是控制得好，怕他们泄密？”水哥发问，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沉默了一会儿，同伴似乎有些着急，“杰克还不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GEP现在估计因为这通报道乱成一锅粥。”水哥歪着嘴笑，颇有些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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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EP实验楼内，威尔逊大发雷霆，听着助手汇报，“教授，今天确实只有沈组长进过您的办公室，现在沈组长也不见了。”

　　核心组成员全都战战兢兢地站在威尔逊前，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威尔逊依然是骄傲的，只是不同于平常出现于媒体屏幕上那样，威严中带着亲和，容易让人相信他就是这样一个，拯救人类于危机中的人；此刻他的威严中带着盛怒。

　　“教授，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或者隐情啊？沈组长是这么优秀的研究员……”露露谨慎地向威尔逊表达自己的意见。

　　“是啊，教授。”

　　“对啊。”

　　办公室内有几个组员也开始站队。

　　“你们倒是相信他！”威尔逊意味深长地看看这几个为沈意归说话的成员，“去！把技术科的人叫来，我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一个人！”说着，眯着长长的眼睛，在核心组成员之间逡巡着。

　　成员们噤若寒蝉。

　　“好的。”科研助理急忙用内线传呼技术科。GEP对外宣称为保护实验数据以及研究员的安全，实验楼内是没有监控的，为弥补这一劣势，在出入登记和检查上要求尤为严格。

　　大家焦急地等待着。

　　杜立站在角落里，心里责怪着不知死活的沈意归。他以为沈归意是拿到视频想跟威尔逊谈条件，以获得在实验室更高的权力，现在终于懂了，沈意归比想象中还要难搞，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不敢吐出。

　　不一会儿，助手说技术部有了结果，威尔逊点点头，示意助理请他们进来。

　　门外走进来几个身着白色工作服的人，“威尔逊教授，通过我们的调查，今天早上八点三十六分，确实有一份视频文件，通过内网发送到沈意归博士的工号，下午四点十七分，他的磁卡刷到八十楼，也就是您的办公室，后又返回七十楼核心组成员办公室，紧接着您的分机解除信号屏蔽，有一条信息发送给了东南西北四个基地，也可以监测出，发送信息的信号源属于沈意归博士登记过的随身手机。”

　　技术科工作人员措辞合理、逻辑清晰，在场的人无一不深吸一口气，各条证据都指向沈意归，除非有人陷害他，而且还得在很多巧合的情况下，这种情况在实验楼内基本不可能发生。

　　大家这时都相信了，沈意归真的是胆大包天，为他说话的几位成员也更加心惊胆战，把头埋得更低了。

　　威尔逊向技术科工作人员挥挥手，让他们先走。后对助理说，“向基地军队请求帮助，就说GEP研究员沈意归私自携带实验样本离开实验室。”

　　“教授，这可是泄露基地机密的罪名啊！”一直不发言的安娜争辩到，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只是明显地带了几分焦急。

　　露露拽拽安娜工作服的袖子，示意她别再说了。

　　威尔逊瞪了她一眼，“你得知道，他在我这儿的罪名，可远远不止是泄露机密。”

　　“老师，这次的事情肯定对我们GEP有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实验怎么办啊？”杜立问。

　　“我在这里就强调了，现在所有人都给我把全部精力放在实验上，必须提前得出实验结果，而且必须是成功的实验结果。”威尔逊对研究组的成员训话，他指向杜立，“你，把沈意归的位置顶上，谁都别有什么花花肠子。”

　　“收到，教授。”杜立低着的头终于抬高了一点。

　　助理向军方发完求助，问威尔逊，“教授，军方希望您能配合提供帮助，提供沈组——意归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威尔逊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画面：清瘦的年轻人蹲在办公室，背对门口，垂眸注视着橘猫小口小口咬着地面的火腿肠。年轻人用单薄的身形挡住橘猫，时不时抬眼看看门口，担心被推门而入的人撞见。

　　他罕见地揉揉眉心，对助理说，“去找资料，把沈意归家里的地址报给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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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意归从实验楼离开，他进入西方基地，没上几年学就被威尔逊带着在GEP学习，取得学位后就一直在GEP工作，这次违背威尔逊的指令，以后定然是不能再回到这里了。原以为会舍不得，但现在，看着这仰头也望不到顶端的实验楼，他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各基地内城都是科研及资源密集中心，聚集着基地中最顶端的科技资源、最优秀的科研人员、也是政府和军队所在之地，处于严格的管理之下，以确保基地的核心能够井然有序，集中力量推出陈出新。

　　他唯一的选择是以最快的速度逃到外城，基地的外城是普通市民居住的地方，那里足够混乱，更方便于他隐藏自己。

　　但今天事发突然，他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回到住的地方带上雪碧。

　　在内城工作的人，一整天工作和生活的流程都被安排得清清楚楚，比如，沈意归早上得乘坐住宿区到实验楼的汽车，中午定点吃食堂的工作餐，下班后再乘坐往返的汽车回到住所休息。

　　威尔逊之前还让他谈个恋爱来着，以此来消弭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沈意归想想这个画面就更好笑了，他下班后向组织报告自己要和女朋友约会，然后去……该干什么他不知道，没研究过主城有什么适合约会的项目，约会玩跟组织打报告，自己需要送女孩儿回家，完事儿再打个报告，得回自己的地方。

　　哦，书上说谈恋爱得送花，主城内的花属于稀有资源，购买及使用也得打个报告。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从想象中抽离出来，自己这样出来，是肯定不能联系上车了，一是时间不对，二是登记调动一辆车，容易暴露，威尔逊很容易通过记录查到他。

　　他打算自己跑回去，车程也就二十多分钟，跟雪碧斗法也算锻炼，想来可行。

　　但实践了才发现是不可行的，平常只顾在车窗里城内那几座高耸入云你而灰白冰冷的建筑了，他走在路上，除了发现那些建筑更高更密集了外，他还发现——城内，路上根本就没有行人。

　　他以前是对人有多不敏感？

　　内城划分出来作为交通要道的，只是一条窄窄的公路，穿梭于林立的高楼之间，上面规律地排列着一样的汽车——西部基地实在是过于实用主义了，汽车只需要有汽车的功能。

　　况且，只有正当且报备过的任务，都是被官方组织应允的，自己这样在路上走，无异于裸奔，更容易暴露了好吗？

　　他得想个办法。

　　一筹莫展之际，他看到了停在不远处一辆汽车，是早上送他的司机；司机虽然是个刚需，但在威尔逊他们这些人眼里，是无足轻重的。

　　沈意归沉着地走过去，“师傅，你现在有任务吗？”

　　司机见是他，惊喜地跟他打招呼，“是沈博士啊？没，我这里刚抽完烟，就等你们下班送你们了。”

　　沈意归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

　　“哎，少见啊”司机一脸取笑地看着他，“早退啊。”

　　“嗯，下不为例。”沈意归觉得自己真是个戏精，“主要是最近实验有点棘手，我要提前回去准备点资料。”他本意是表演个早退还给试图粉饰，冠冕堂皇的人。

　　没想到司机比他还轴，对此深信不疑，“你们真是辛苦，”下车为他打开后座的门，“沈博士，你快上来，我一定开快点，不耽误你事儿。”

　　沈意归坐上车，车厢里果然有些许还没散去的烟味，憋了一会儿气，他觉得吧，这事儿还真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