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子期》清与歌

145、徐东番外

　　5月24日南洋 晴

　　“秦萧，生日快乐。”

　　“我早该知道，其实你一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一直停留在原地的人，只是我罢了，所以，无论是现在的悔恨也好，遗憾也罢，都是我应有的报应。”

　　“你从来都不喜欢笔墨的味道，我知道的，就像我不喜欢你身上的烟味一样，我知道的，哪怕是混上眼泪，你也一定不会喜欢的。”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那一夜里我迷迷糊糊地问着你，你也迷迷糊糊地回答，我问你以后想做些什么，你说，想要人陪，想要个家。”

　　“那时的我无从得知你的心，我也就没心没肺地说着，那你以后结婚了，要记得请我，你笑了笑说着一定。”

　　“其实在我背过身去的时候听见了你的嘀咕，听见你说，你一定会来的，我的新郎。”

　　“梦醒后，我哭了，毕竟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

　　“你要永远永远记得要记得我的名字，要记得我爱你，要记得我在南洋等你，等你回家”

　　“秦萧，我想你了。”

　　笔尖顿住，泪水早已打湿了纸页，徐东颤抖的手腕再也无法写下任何字迹，淌落在地上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溅出水花。

　　他呼着气，极力抑制住想要放声哭泣的行为，可纵使这样，也无法阻止泪水的轨迹。

　　小窗外的天空，时隔几日终于落下了日光，海浪卷动的声音清澈，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让自己去原谅这片海域，原谅这片夺去他所爱之人的海域。

　　浪潮声迭起，空荡狭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椅，一座衣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徐东撑着书桌，撑起颤抖的身躯，一步，一步，向着小窗旁的瞭望台走去，那几柱生了锈的栏杆，是唯一能够阻止他不将灵魂奔赴大海的阻碍。

　　他不再管还没有写完的日记，只身瘫坐在了栏杆前。

　　这是他的栖身之所。

　　南洋的一处瞭望塔之上。

　　终年阴沉的南洋，少见地升起了太阳，落在徐东那早已朦胧不清的双眼里，他的啜泣声咬着难以辨析的字句，他说。

　　“秦萧，你看见了吗…南洋有太阳了…南洋有太阳了！”

　　“秦萧…你回来啊…回来啊！……”

　　呜咽声参杂着语句，他仰起头靠着背后的塔，落下苦涩的泪水滑进嘴中。

　　他紧捏了双拳，眼前迷蒙中，又好似重现了那时的景象，那时秦萧的决绝，秦萧的爱意，秦萧的死去。

　　从初日直至黄昏，当夜幕降临，那飘动在天际的阴云又重新归来，好似这一场日光都不过只是幻梦。

　　徐东从昏沉中醒来，那一场噩梦终于偃旗息鼓，天上本就惨淡的月光，被密布阴云遮掩不透露出丝毫光亮。

　　可只有这，才是南洋的常景。

　　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成了一道又一道痕迹，徐东向着天上那被云雾遮盖的月亮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无法紧握。

　　无助的失落顿时淹没整颗心脏，或许徐东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然攀上了栏杆，双脚晃荡在高空卷起的风中。

　　哪怕只要稍稍失神，他便会身葬大海。

　　也许是被海浪拍入海底，也许是被鱼儿作为佳肴，也许，那一刻，他就能重新见到秦萧。

　　“徐东…你要好好活着…毕竟…全世界我最希望你活着…”

　　轻响经过了海风，幻觉已然重现眼前，徐东不再摇晃，脸上干涸的泪痕又重新被湿润，他彻底向后倒去，铁板发出一声闷响，可他却乎是感受不到任何痛意。

　　心脏的难以刺痛，让他死死攥紧了胸口，放纵哭泣的呐喊声被浪潮淹没在海底。

　　秦萧会听见吗，徐东望着阴沉的天际如此想着。

　　要是秦萧能听见…就好了…

　　要是秦萧没听见…就好了…

　　南洋的灯塔上将永远明着一盏灯，那是秦萧回家的路。

　　“我的爱人葬于深海，我会带着我们共同的信仰，永世在灯塔守望。”

　　这是徐东，在湿透的纸页上，用散开的笔墨，写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