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遇难 ...
-
第六章
从暗狱出来的宋时一身血腥味,熏得诸葛青直摇头。
“还活着?”
“死了。”
“可有审出些什么?”
宋时没理他,自顾去打水洗手,他就着清水一遍又一遍洗手。
诸葛青看他一眼,叹道:“别搓了,再搓就要破皮了。”
宋时换了一盆水,水中早已没有红色的血了,可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搓。
诸葛青知道劝不住他,转而道:“今天清河倌那人是谁?”
宋时顿了下,下一瞬将一盆水全泼了出去。
诸葛青惊魂未定地抖抖自己的衣服,还好他躲得快,要不直接成落汤鸡了。
他望着宋时远去的背影,愤愤道:“这又是在生什么气!”
宋时没理他,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外。
暗卫们将暗狱里的尸体抬了出来,血腥味比之宋时身上浓了不知千百倍,熏得诸葛青扶着墙根直接吐了出来。
宋时这次带来的暗卫没有见过诸葛青,但看他的穿着也知必是府中贵人,忙抬着人快步走出去。
“死了?”诸葛青却突然叫住了他们。
两暗卫对视一眼,“没有,将军仁慈。”
诸葛青一把掀开白布。白布一掀开,令人作呕的味道扑面而来,尸体上被划了不知道多少刀,早已被鲜血浸透,一张脸也被划了无数刀。
诸葛青摆摆手,暗卫得了指令,立马离开了。
他看着远去的人影,心道:这哪是仁慈啊……
-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崔子宴愤怒地揪着长福的衣领,举起的拳头眼看着就要落到长福身上。
“住手!“秦衡走了出来。
崔子宴并未松开长福,双眼通红地瞪着秦衡:“说!你们把扶风送哪去了!”
秦衡笑了下,并不将他放在眼神里:“你是在威胁我吗?”
“扶风死了,你如何向清河倌其他人交代?你就不怕引起众怒吗?”
“我需要交代吗?毕竟他们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
“你!”崔子宴怒不可遏,但心知他说的不错,卖身契在他手上,生死皆由他说了算。
想明白后的崔子宴立马颓唐起来,他松开拽住长福的手,拳头夜一下子泄了气,再开口语气已经不复原来那般强硬。
“扶风也是因为清河馆受的伤,你们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清河馆从不养闲人。”
扶风的脸受伤了,不可能再恢复原来的容貌,这对于清河馆这种靠脸吃饭的地方来说确实是废了。
“为什么?”
崔子宴不明白。
为什么要让扶风进去,他可是清河馆的头牌,衡公子为什么要放他进去。
“因为你。“
崔子宴怔怔地抬起头。
衡公子在窗边坐下,像说着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一件事:“我本来是想让你进去的,扶风他,是替你去死的。”
崔子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他的脑海里是那年无人知晓的巷子里,月色昏暗,一群人欺辱一个少年像野兽一样。那些人对着少年的脸狠狠地踩下去。
他看到了少年的侧脸,满脸血污他仍瞪大双眼,那双眼睛晶亮晶亮的。
扶风被抬出来的时候,那双眼睛无力地耷拉着,男人的一拳正揍在左眼眶上,整只眼睛都凹陷下去。
崔子宴突然觉得,他恐怕再也看不到那双明亮的眼睛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崔子宴发了疯般冲了上去。
没有人料到崔子宴会突然发起疯来,秦衡被他一下子扑到地上死死抓住脖子,反应过来的下人们忙上前将他扯开来,死死按在地上。
衡公子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崔子宴狠狠踹了一脚,那一脚正中心口,崔子宴被他直接踹翻在地,下人们又纷纷补了几脚。
“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小公子!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连他都不要你了!”
崔子宴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怔怔地抬头,“你说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秦衡腰间的那枚青色玉佩。
玉佩通透成半月状,篆刻着“南陌花闲”四个字,四周俾纹缀麟图。
他才想起,那日宋时不是离开了清河馆,而是向清河馆后院走去。
原来他与秦衡认识。
“昨日的事,看到这个,你还不明白吗?”秦衡拂了拂腰间的玉佩。
崔子宴眼里的神情迅暗淡下去,像一片乌云铺天盖地罩了下来,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秦衡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你当真以为那些事全都过去了?”
崔子宴咬牙死死盯着那枚玉佩,直至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崔子宴。”秦衡蹲在他面前,那枚玉佩被他解下来,递到崔子宴眼前。
“你没有看错,就是这样。”
“你将他害成这样,怎么还在痴心妄想?”秦衡嗤笑一声,站起身来。
“来人,带他去柴房。”
立即有人粗鲁地抓住崔子宴,这次他没有反抗,他像失了魂魄的傀儡一样,被人架起来,几乎是半拖着往前走。
“崔子宴,你要记得,扶风是被你害成这样的。”
崔子宴没有停下,但是所有人都看到这人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像一整块石头砸上去。
没有人注意到,楼上的小阁楼里站着两个人。
一身黑衣的宋时站在窗边,冷着的脸孔上看不清神色。
诸葛青摇着羽扇,脸上挂着常年的笑容。
“本是天之骄子,落到这个地步,连我看着也忍不住心疼了。”诸葛青喟叹一声,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人:“你当真这么恨他?”
宋时什么也没说,但低压的眉眼泄露了他滔天的愤怒。
-
崔子宴被架着来到柴房,一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扶风躺在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地上。
“扶风!扶风!”
听到声音,扶风艰难地转过头来,他的一只眼睛彻底睁不开了,被鲜血糊住,另一只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公子。”
扶风全身是上,崔子宴不知道该碰哪里,只能坐在旁边抓住他的衣袖。
“扶风,你为什么?为什么?”
“公子不要哭。扶风的命本就是公子救的,如今也算只是还了公子的救命之恩。”
“扶风很高兴能再见到小公子,公子这些年定然过得不好吧。”
崔子宴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哽咽道:“都是我应得的。”
“公子不要这样想,有些事不是公子的错!”扶风一下子就急了,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不知牵动了哪里,咳出更多血来。
那血像止不住的雨,大滴大滴落下来,瞬间就泅湿了一片。
“扶风!扶风!你怎么了!”
“扶风!你撑住!去找人救你!我会找人救你的!”
崔子宴冲出柴房,又冲出清河馆,心口的伤疼得几乎难以呼吸,但他却一点也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不管不顾地怕跑了起来。
崔子宴此时能想的只有柏连城,除了柏连城,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去救扶风了,崔子宴拼命朝柏府跑去。
他不要命地奔跑着,呼啸的风声灌进他的耳中,路旁的行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他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救扶风,他一定要救扶风。
“我找你们大公子!柏连城!”
崔子宴被柏府门前的侍卫拦了下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那人看了崔子宴一眼,派人进去通传了。
崔子宴扶着旁边的石狮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白的像宫里得的白玉雕件,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开。
去通传的人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一同回来了还有柏府管家。
崔子宴忙站直身子行了一礼。
柏业忙走过来,一把扶助崔子宴:“哎呀小公子,这可使不得。”
崔子宴却是低着头谦逊道:”哪有使不得,子宴如今只是一介庶民。”
“小公子可是来找我家大公子?”
“正是,我有要事找连城,还望柏叔通传一下。”
“哎呀这可真是不凑巧了,我家大公子今日正好出远门了。“
崔子宴的眼神一下子颓废下去,他仅剩的救命稻草也没了,他感觉自己
他恍然似又看到了殿前的鲜血,那血流啊流,流啊流,汹涌地朝他奔袭过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抱着旁边的石狮子直接干呕起来。
柏业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亲亲拍拍他的后背。
“你别着急,大公子在不远处的庄子上,我这就派人送你过去。”
崔子宴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
说话间,崔子宴听到了马车声,果然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崔子宴忙跑了过去。
“哎小公子慢点!小心别摔着!还有……”柏业还未说完,崔子宴已经钻进了马车,车夫一扬马鞭,马蹄四扬,拖着马车奔了出去。
柏业看着疾驰的马车,转身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有人注意到他抬袖掩住的嘴角翘了起来。
眼看着马车越走越偏,不像是柏连城会去的地方,崔子宴忍不住问道:“你家大公子这是去了哪?”
车夫手里拿着马鞭,笑得一脸阴险:“啊?那我不知道,业管家只说让我带你来见公子,可没说是哪个公子。”
柏府有两位公子,嫡出大公子柏连城,和庶出的二公子柏寒。
崔子宴终于明白过来,他上当了。
他下意识就转身逃跑,可还没跑两步就被车夫抓住,死死地往宅子里拖。
“这儿可是好地方!亏待不了把你的!”
前院丝竹声传来,还有野兽的嘶吼声。
欢呼声中还有嘶喊声,以及鞭子破空的声音。
这世界上不乏有特殊癖好的人,有的人甚至身居高位,那些人不可忍去清河馆这种公开地方释放,便有人寻一处僻静庄子,专们豢养一些小倌,以满足某些人的特殊癖好。
崔子宴只能眼睁睁看着门被紧紧关上。
“咚”地一声落下锁。
他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想,这一回再也没有人来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