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妖》浮生醉月

8、黑白

　　（沧澜变身的时候用“他”描述而不再用“她”，等变身回来就改“她”）
　　沧澜，你越想得到的东西，越到表现的满不在乎，只有这样，你才能轻易拥有。
　　沧澜，要利用一个聪明人，便要让他认为你没有威胁却又拥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沧澜，皮肉是每个人都拥有的筹码，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依旧可以有资本力挽狂澜。
　　沧澜，没有人可以抵抗所谓的纯洁，它可以净化一切，白的透彻，可是，白的另一边是黑，愈白的东西，本质就愈黑，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污染的。
　　……
　　“你不后悔吗？”沧澜再次回首，似乎是在同这块她驻足了一百多年的地方告别，月白的长袍上缺失了一块，包裹着他从自己的本命树上折下的一枝桃枝。
　　苦笑了一下，沐春风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会鬼使神差的想将这个弟弟带回去，想来自己的主意正中了他的下怀了吧。他，其实是想回去的呢，而自己成为了最好的借口。
　　想着，沐春风看着沧澜的眼神有些改变，对于这个仅仅凭借一个背影和一首歌就让自己生出心疼之意的弟弟更加戒备起来。
　　这样的人，如果见到了父王，恐怕凭他的手段很快就会让那个内心充满内疚的人专宠于他，并将之立为太子吧。
　　自己似乎，引火上身了呢。
　　“其实，你现在还有机会，杀了我。”沧澜忽然转过身，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蹙眉的沐春风，右手指着自己左胸心口处，“这里，只要刺下去，我就永远不会给你造成威胁。”
　　沐春风愣了一愣，他很犹豫，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像沧澜所说那般想将他的存在湮灭，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
　　开玩笑，自己还没有傻到看不出这是一次试探。
　　用如此笃定的口气敢在自己主控的地方赌命，必有所侍。这个弟弟，果然不简单。
　　摇摇头，沐春风把目光放到了窗外的天空上：“说实话，我很想，但我做不到。”
　　在皇宫里没有人有资格和他争并不代表没有人自不量力过，沐春风并非是不通谋略的愚蠢人物，相反，他更加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将自己掩埋的很深，甚至用浪荡来掩饰自己的野心。
　　想他在宫廷生存至今，识人之术不敢说天下第一，但也略有所成，任何人只要观察片刻便能了解到他内心的欲望和想法，唯独这次，他竟然看不透这个在乡野里成长起来的弟弟内心的欲望。
　　他到底想要什么？太子之位？整个大夏？还是，和自己一样？
　　沐春风惊疑不定的时候，沧澜却饶有兴致的看着沐春风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偷笑不已。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开始完成少年的遗愿，但他并没有傻到就这样大刺刺的跟着这个人冲进皇宫认亲。那样的结果只有一个，他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很惨。
　　“夫存者非存，在于虑亡；乐者非乐，在于虑殃”的道理他也懂得，前世父亲的教导已经明白的告诉他自己应该怎么利用人情冷暖才能达到目的。或许就是看透了这些，才会对那少年的澄澈格外珍惜吧。
　　只是，父亲到底有一样错了，少年的那份白，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污染过。
　　他已经想好了，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去让皇帝“意外”的见到自己。或许这个机会要等很久，可他最不缺少的恰恰就是时间。
　　精怪的寿命几乎无穷无尽，为了那个少年浪费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是值得的。更何况除了少年的遗愿外，他还想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自己是否也可以和小说里那般，挥斥方遒。
　　“我并不打算和你回宫。”想到这里，沧澜瞥了眼症暗自猜测的沐春风，慢慢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这口气并非是商量，而是陈述事实那般平淡笃定，“昨夜我们都不冷静，与其在车里互相猜忌，索性你把我放到下个镇子里自生自灭。”
　　这番话口气平淡异常，没有丝毫怨怼或是欲迎还拒的味道。不过就是如此，反倒让沐春风对这个弟弟更加的忌惮，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打算直接将他带回宫，与其让他在京城里掀起波澜，不如遂了他的愿将他放到邻近的小镇上。如果这般他仍旧可以找上京城认亲，那也算是命中注定了。
　　“小童，还有多久到镇子？”思及此，沐春风对着帘子外的仆从喊了一声，又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对着沧澜递了过去，“这是一千两银票，足够你日常所需了。”
　　沧澜没有接过银票，只是斜眼盯着沐春风良久，直到小童掀开帘子才垂下眼睑。
　　“少爷，我们现在就在清水镇里，是否需要休息？”察觉到车厢内怪异的气氛，小童没有多言，得到自家主子的首肯后就放下帘子退了出去，径自安排食宿去了。
　　等小童走远，沧澜这才淡淡一笑，接过了那张银票随手揣进了怀里，掀开帘子迈出了右脚，这才回过头再度凝视了沐春风片刻：“就此别过。”
　　没有理会沐春风错愕的表情，沧澜直接从官道拐进了小巷，将怀里的千两银票卷搓成纸条当做发辫绑到了头发上。他还没有天真到认为那个人会好心的怕他饿着，在这个世界，十两银子足够穷苦人家过两三个月，整整一千两的银票只要他拿出来就必然会被宵小盯上，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乱子，尤其是……
　　左右看了看空气里弥漫的淡绿色的气息，沧澜舔了舔嘴角，将身上属于少年的香囊收起来，然后脱去了母亲亲手缝制的月白长袍，他现在这身衣服实在像极了肥羊，还是谨慎点好。
　　从小巷里回到官道上，沐春风的马车已经牵走，看来已经被那个叫小童的小厮安排到镇上最豪华的客栈里去了。想到客栈，沧澜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当了百年的桃树妖到没什么感觉，倒是扮作少年后养成了按时进餐的坏习惯，眼下并没有碎银子可以花，沧澜想了想决定去“同好”那里打打秋风。
　　刚刚进镇子他就发现了，这里若有若无弥漫着淡淡的妖气，而最浓郁的地方就是东南角，靠着柳大叔教给自己辨别精怪和妖魔的方法，他并没有从妖气里嗅出血腥气，想来这个“同好”应该和自己一样是吸收天地精华的主，也就不存在什么危险了。
　　于是，沧澜沿着道路一路往南，在东南角的位置发现了一座宅院，红墙灰瓦，俨然一派大家豪宅。
　　莫非，他这同好是豪宅里的什么物件化为的精怪？
　　站在大门外思考的当，那朱红色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门童模样的少年对着沧澜躬身一礼：“这位少爷，我家姑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