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妖》浮生醉月

13、命运的捉弄

　　原本只是随意的瞥上一眼，然而就是这随意的一眼却将身为大夏皇帝的沐辰定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一张怎样熟悉的面孔啊，沐辰几乎激动的要站起身来。
　　如果说他身边这个“儿子”和凤鸾有五分相像的话，那么沧澜几乎就是凤鸾的翻版，更为重要的是，沧澜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高傲，站在远处不卑不吭的神态，以及那隐含在眸子深处的淡漠，都是和曾经的凤鸾那么的相像。
　　犹豫了一下，沐辰回头看了看挂在自己身上的“儿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沧澜，声音忽而严厉了起来：“风儿，这位和杜先生一起的少年，你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他用了“找”字，言下之意便是怀疑沧澜是沐春风特意从民间寻来和凤鸾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来伪装自己的儿子，语气里充满了对沐春风的不信任和质疑。
　　上位者多疑，皇家为了那至高无上位置所做出的丑恶事件简直是罄竹难书，也就无怪乎沐辰会在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的长子有篡位的想法。
　　察觉到皇帝隐藏在平静下的激动，云亭也打量起站在不起眼位置的沧澜，在看清那张和自己有着几分相像的面庞，并且比之自己更加具有王者气息的气质后，那原本用天真无邪填充的墨色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阴霾。
　　显然，他从沧澜身上感受到了不小威胁。
　　对于皇帝的质问无动于衷，沐春风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身后有些僵硬的云亭，唇角勾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
　　虽然这抹不屑极淡，身为皇帝的沐辰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说沐春风继承自己身上的什么，那无遗就是身为上位者的孤傲了。他是不屑于用欺瞒的手段得到什么的，尤其是那个本来就是准备留给他的位置。
　　思及此，沐辰的目光再次放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沧澜和杜威身上：“见了朕为何不跪？”
　　杜威无所谓的耸耸肩，有些吊儿郎当的单膝跪地，意思了一下便再度站直了身体，半眯着眼假寐。
　　他的放荡不羁是出了名的，今天肯对大夏皇帝行屈膝礼已经是他沐辰的荣幸了。要知道，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杜威弯下膝盖。
　　可惜沐辰并不知道，就在三天前，杜威对一个人行过了君臣礼。
　　比之杜威的散漫，沧澜的表现却让沐辰眼神一滞。
　　他也是单膝跪地，却并没有按照礼节低下头颅，那略带倔强的清透眸子中所映出的复杂情感，丰富的让皇帝一时忘记了说话。
　　多么相像！十五年前也是这般，自己冤枉了凤鸾，她没有辩解，被近卫按跪在地上却仍旧高昂着头颅，那眸子里也是这般复杂，带着痛心、爱意、怨怼和悲伤。
　　是否，面前这少年才是凤鸾和自己的孩子？
　　这个念头仅仅转了一下，却在看到沐春风后打消了。
　　他仍旧无法信任自己的亲生儿子。
　　平静下来的沐辰，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沧澜：“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沧澜，没有姓的沧澜。”
　　……
　　沐辰哥哥，海是什么样的？比贝加尔湖还要宽广吗？
　　沐辰，这就是海吗？好美，如果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辰，我决定了，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像海一般，有着宽广的胸怀，以及坚忍不拔的精神。
　　沐辰，连你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血脉吗？
　　陛下，不劳您费心，本宫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皇帝，终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
　　凤鸾，让我们的孩子不承认自己的姓氏，就是你对我的惩罚了吧？
　　此时此刻，沐辰几乎相信，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才是他的子嗣了。
　　“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由于皇帝许久都没有让他起身，沧澜以为自己的礼数不全，擅自将前生电视剧里看到的台词搬了出来，把自己硬生生放到了贱民的档次，阻止了皇帝即将出口的话语。
　　他不是没有看到皇帝眼中的矛盾和激动，但是，他不想这么快就承认这个人。不仅是处于皇帝多疑的性格，沧澜还自私的想让这个人多亏欠一些那个离世前仍旧惦念父亲的少年。
　　那栖身于自己本命树下的少年啊，你可看到了，你朝思暮想的父亲？
　　静静想着那澄澈少年的过往，所有人都诧异的发现，仍旧跪在地上的沧澜忽然低下头去，在方石地面上留下了几滴水渍。
　　杜威那原本毫不在乎的表情收敛了些许，眼底流过一抹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心情纷乱的沐辰遣散了长子沐春风和“嫡长子”云亭，独自一人回到了暂时休息的房间里，将随身携带的卷轴取了出来，静静凝视着画中那个倔强如斯的女子。
　　凤鸾，那就是我们的儿子吗？和你，真的好像呢。
　　凤鸾，你说对了，我后悔了。他明明知道我是谁，却不愿意认我，是在为你抱不平吗？
　　沐辰叹息了一声，收好了画卷，再度恢复了千古帝王所拥有的凌厉：“暗卫，彻底调查一下云亭和沧澜的资料，彻底的，明白吗？”
　　一个暗色人影出现在皇帝身前不远处，恭敬的应了一声“诺”，而后消失。
　　直到此刻，沧澜都不会知道，自己因为思念那个温柔如水少年时所留下的泪水，形成了一个美丽的误会。
　　同一时间，回到自己房间的云亭，早已敛去面上纯真的表情，目光望着沧澜一行的所在，将下唇咬出了血。
　　绝对，绝对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去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所以，为了自己的幸福，牺牲了别人又如何？这个世界，善良的人是无法生活下去的。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这一刻，云亭纤细的身体里散发出了滔天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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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要稍稍阐释一下皇帝沐辰的矛盾，他前后相信沧澜是自己的儿子又推翻了这个想法数次，并不是月月的前后矛盾，而是身为皇帝多疑性格的体现，他想相信那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不相信沐春风会将很有可能成为他将来登基的宿敌带在身边，甚至于让他们父子相认，所以潜意识，皇帝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沐春风设的局，每一次几乎要相信沧澜身份的时候都会因为沐春风的存在而让他警觉，所以才会让他如此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