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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章—客登门 ...


  •   冬雪初融庭院芳,桃花未艳梅花香。

      正值初春,寒意仍重。屋中的窗尚不敢开,严严实实的闭着,炭炉也未撤掉,依旧烧着炭。
      达子翾端坐于书几前,细细地把最后一本账目阅完才稍稍变换了个姿势,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直的脖子,想着前几日在军会上阿迷里丁提及的关于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普化帖木儿想向泉州接兵相援之事,有些舒展的眉又聚拢来。
      出兵援助普化帖木儿是必然之事,不止是必然,更是必须。众人的野心早已不是一个泉州如此简单。得知福建行省平章政事与廉访司不和,欲构兵相攻,阿迷里丁与赛甫丁早巴不得能插一脚到那福州内战之中,当下正愁着无任何借口,普化帖木儿就派人带着重金来商谈出兵之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虽说这事是求之不得的,但切不能显露出丝毫急于求成的样子,还得装得像是顾左盼右,三思谨慎,把普化帖木儿派来的人拖一拖,耗一耗才行。这些日子赛甫丁就一直没与那人深谈,只是以礼相待,空放着他让其忧心伤神,短短一个月那人就写了数封信函回福州向普化帖木儿交代泉州亦思巴奚兵的欲向。贿金也提了又提,最终赛甫丁才“勉强”答应亲自去福州和普化帖木儿面议细节。

      用指轻捏眉弓,达子翾缓缓吐纳气息方才觉得有些胀痛的头舒适了些。起身离开圈椅,走至窗边,‘唰’地推开紧闭着的窗,突然灌入的冷风让达子翾不禁打了个冷战,思绪也更清明了。
      院子中早已不见积雪的踪影,地面再也不似几日前那般白银银地反着光,直射得人眼睛疼。想起前些时候因难得有闲暇,又正巧遇到达源琼和达源翃两姐弟在廊道边的一颗黄杉下堆雪人玩,心情尚好,即卷了带着灰狐毛的袖子也一并加入了他们玩闹的行列。犹记得在很小的时候也曾玩过,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试着弄了几个都不甚满意,直至第四个才有了些许样子,为此还被那两个小东西嘲笑了一番。
      后来逢着带着春禧路过的赵婳瑾,她见着两小一大三个因玩雪而把手冻得通红的人,转脸低声吩咐春禧回去取治冻伤的膏药来,便不说什么,只是站在廊内看着,嘴角微微上提由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色罢了。
      垂眸,合上窗。达子翾想到那日堆砌的雪人在几日前就已经消融不见,心里难免升起一丝惋惜,盯着手指上还留有的淡淡的冻伤痕迹……摇了摇头,暗笑自个儿何时变得如此伤春感秋。搓了搓手,回到书几前。

      “叩叩”
      两声即止,这是青竹跟在达子翾身边最先学会的处事之道,敲门虽是小事,可其中也是有一套讲究和学问的。若是一般事务,两声最宜,既不似一声那般恐屋内人分神没听见,又不显得有些敷衍。三声虽只多了一下却会带着点催促之意,在礼仪上过不去。要是紧急要务通常也不过是敲四声,若是屋内人在四声后没有回应,即使你再多敲十多下把屋内人逼出来,那也不过是让主子更恼你,最终受罪的只有做下人的自个罢了。

      “什么事?”
      达子翾的声音如以往一样不带任何波澜,她把书几上的几本账目收拾好,放于桌子的一角,抬起眼看着已经进到屋内并规规矩矩站在几步远处等着她的青竹。
      “说吧。”

      微微低垂着脑袋,青竹思索着那一身华服坐于前厅正喝着花茶的女子。那女子青竹也是见过几面的,都是跟着自家的公子爷去‘海市’时见的,记得她是个风华绝代,颇有手腕的人,与他们家公子爷有着亦师亦友的关系。但以往也只是公子爷去‘海市’找那墨老板,从来没在其他地方碰过面。
      “‘海市’的墨老板到府上来了,现正坐在前厅候着呢。”
      偷偷瞄了眼达子翾面上的表情,并未看到什么波澜,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我已经问过她有何事求见,但那墨老板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说定要见了您才说得。”

      “嗯,你先去伺候着,我过会儿就过去。”
      拂了手,让青竹先退下,达子翾沉着眸子想了想,终是记不起有何等要紧的事要劳烦墨清气特地亲自登门来相告商议的。
      “罢了。”
      即使墨清气再厉害但她却不曾做过对自己不利的事,似乎也没那个心思。这么想后达子翾便悠然地起身出了书房向前厅去。

      “达爷您终于肯屈尊来见墨某了吗?”
      斜靠着扶椅,墨清气对着刚跨入前厅的达子翾就是一句嘲讽。放下手里的瓷杯,看着达子翾在主位落了座并没有搭理自己带刺的话,她也不再说什么,只微微勾着嘴角看向厅外枝头上几朵未开的花苞。
      室内一时陷入无声的安静。

      食指轻轻抚着杯口,原本的热气已都消散去了,只落下清冷。
      “无事不登门,墨老板亲自来访必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与我相商。”
      抬起眼,正看到看景色的墨清气那清丽却不失妖艳的侧脸。她并不是一个有多余闲时随便挥霍的人,所以达子翾开了口,并在‘重要’一词上特意加重了语气,不过希望墨清气能长话短说。
      “呵呵~~~你还真冷漠呢。”
      回过脸,看着达子翾的面无表情,墨清气笑着说,从她的脸上和语气里都无法断定她此话的意义。
      “我不过是来与你鉴别,顺道再带给你一个消息。”
      “你要去哪里?”
      话一出口达子翾自己都不免有些讶异,她居然没有先询问消息之事反而关心起墨清气的去向。
      “一些多年前的事终是要了断的,原本以为自己日日夜夜盼着,但到了面前却发现也不过如此而已。可惜不做的确是对不起这些年的处心积虑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
      咬了牙,达子翾还是说出了这样一句对于她和墨清气都显得有些暧昧的话来。
      “世事难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墨清气面上淡淡的,就如事不关己一般。
      “对了,这些应是对你有用的。”
      从衣袖里抽出一个信封放于桌上,墨清气准备起身告辞。

      “等……稍待一些,我有饯行礼于你。”
      说罢,达子翾便快步离开了前厅,莫约一炷香的时间折了回来,手中是一个玄铁色的布包。
      “我不清楚你此去是为了什么,但若是凶险,此物该是送你才是。”
      把布包递到墨清气的面前,达子翾白嫩的面颊上难得有了点血气上涌。
      挑眉,墨清气接过布包打开,原本平淡的面上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
      “乌金软甲?!……这东西可是价值不菲,你不自己留着?”
      “这几个月我还不会上战场,所以并用不到,即使上了战场,一件乌金软甲也未必能让我在乱刃中保住性命。”
      退开了些,穿着青绿长衫的达子翾有着浓烈的书卷气,完全无法与挥刀杀敌的武将有任何联想。

      既然达子翾大方的赠了这稀世宝物,墨清气也不会做作地再推却什么,重新系好布包,就收下。往后寻点好处做回礼便是了。
      “你若去了兴化,这达家的商务你打算如何?是交给令堂还是…?”
      看着达子翾也同样把信封收入衣襟内,墨清气便问出了另一个达子翾目前该做打算的事。看着达子翾只是笑着没有作答,墨清气也料想出了她的决定。
      的确赵婳瑾是最合适的人选,能力、才智和处事手腕上都是上上人选,而且要是达子翾死于沙场,那这更是给赵婳瑾铺好的最佳的路子,至少往后她能自己护住自己。
      “若是她,只怕不止商行,连达家内都会有很多不服的人吧?~”
      “难道连你也看低她了么?”
      “呵呵呵~~~只怕她往后会夺了你的位置。”
      盯着达子翾的眉眼,墨清气扬起了下巴。
      “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她越早能挤下我,我越是开心的。”
      “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只爱美人不要江山的多情种。”
      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达子翾不以为意的轻笑。
      “这两样我都要。”……

      未完待续

      【PS:1)至正十八年(1358年),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普化帖木儿与廉访司般若帖木儿有隙,构兵相攻。普化帖木儿以赂泉州万户阿迷里丁进福州援之。(同治《福建通志·卷266·元外纪》)
      2)乌金:经过特殊处理的白金,颜色变黑,却闪耀着白金的光芒。材质软,可做成软甲贴身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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