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夏微凉 ...
-
乍雨乍晴花自落，闲愁闲闷日偏长。
天色尚早，‘海市’的生意也稀稀落落的。墨清气着一件紫酱色绸边短襦左手握着一把绘着初荷的团扇，靠坐在二楼领街的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小风。正巧见着骑着马的达子翾向着这边行来，便探出了半个身子对着大街叫嚷开来。
“达千户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光顾小店，真让本店蓬荜生辉，柴门有幸。”
下了马，抬头见墨清气几乎挂在窗户框子上的样儿，达子翾清隽的眉聚了起来，并不搭理她，只顾将马缰交于店中的伙计就入了大门，三步化两步地上了楼。
“成何体统。”
一把扯过因达子翾推门声响而回过头来的墨清气，语气中带着锐气。
“还真是不一样了。当了个千户便也对我这等小老百姓耍弄起官派头来。”
甩开达子翾抓的手，墨清气复又坐回了窗边的座，左手臂依旧靠在窗框上，只是那团扇不再用了，搁在了桌面上。
对于墨清气时而的夹枪带棒早已习以为常，达子翾也不在意，在墨清气对面落座，顺手捡起那团扇，捏在手里转了圈，大致打了个眼。
“同安那边如今怎样了？”
见墨清气死盯着自己握着团扇的手，便把手中的团扇交了出去。
“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李大那伙在这几日要攻同安罢了。”
把团扇放于桌上的原位，墨清气忽笑道。
“你若是想买物件讨女子欢心，这团扇实是轻了些，亲手所绘自当是不同。但依我看你也不善于此，何不买些雕花金钗、金镶玉饰耳环等不是更好。”
见达子翾并无反应，只是略微思索着，就又继续说。
“可要是你家那位赵美人，这些又都无用了。”
“不是她。”
“哦？那就弄个成色上层雕工精细的玉葫芦给她挂着。”
墨清气本就不是靠食饮买卖营生，她最大的生意就是江湖上得来的风声线报，那顶机要的事都能被她打探到，又何况是达家那么些鸡毛蒜皮的杂事，所以即便墨清气说出一些达子翾并未告知的事实，达子翾也丝毫不以为意。何况这段时日达府请大夫看诊，买安胎补品药材……不需探子就猜得到。
“舶商行前段倒是有批不错的和田玉，我让人挑了去找个手艺佳的匠人刻了去。”
算是采纳了墨清气的建议，达子翾也就不再费心，虽说她本就也无心在这事上，只是碰巧想到了，碰巧办了。
“同安的事还需你多加留意，一有异动就及时通知于我。”
达子翾从衣襟内取出一张地契放于桌上，就起了身。
心知达子翾这就要走人了，墨清气在末了还是忍不住想拿话刺一下这毫无人情味的丫头。
“就这么点事，还劳烦达千户亲自跑一趟？吱呼一声，我派墨痕去取便是了。”
拿起桌上的地契，摊开看了一眼，地位于城内一处闹市，价钱不菲。笑了笑，又折好放在桌上，随手拿一只杯子压了住，也起了身，准备送客。
顿住脚步，达子翾回过脸，看着墨清气，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你与家母是旧识。”
“略识罢了，也是多年前的事。只怕她也记不得了~”
没有多思索，就自然地说出了假话，墨清气料想到总有一日达子翾会看出些端倪，只是她没猜到这么快就被察觉到。
本来那层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虽对墨清气闭口不提有些怀疑，但这其中也不存在不利于自己的阴谋，反倒是多次得了便宜。既然是受益，那墨清气有心想隐瞒就让她隐瞒吧，摊开了，说不准这利反是图不得的。
这么想了，达子翾装作是相了墨清气的话，也没再说什么，自是离开了‘海市’去办他事。
………………
古兰缇接过丽绮递过的水，漱了口，然后抬起脸对着皱着眉头的丽绮浅浅一笑，这么一个笑容挂在她那惨白的脸上反而让人看了更是揪心，但古兰缇却浑然不觉依旧笑着。
伸手扶住脚步不稳的古兰缇，丽绮的眉更纠结了。
“怎么都到五个月了反而害起喜来了？这补药也都吐了出来，饭吃的也越发少了，人都瘦了一大圈。”
丽绮一边念叨着一边把古兰缇扶到靠椅旁让她坐下，自己则是招呼来几个底下的小丫鬟让其把刚刚古兰缇吐出的污秽端下去清理掉。
“大夫都说了害喜这事要因人而异，我现在也好些了。”
“都说女子有孕后会性情大变，还真不假，小姐如今都判若两人了。”
“我有孕在身性情生变是情有可原，那你怎么也变了呢？你以前可从不说这些玩笑话的。”
以前的丽绮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说着礼教规矩之类的话，活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妈子，可这些日子来她不但不再用礼教规矩来管教自己，反倒是常常怂恿自己去做一些以往不被她允许的事。如今的情形就如两人的个性掉了个似地。古兰缇看着丽绮那显然生动很多的脸想着以往的事不禁轻笑起来。
古兰缇正笑着，却见丽绮的脸僵了下来，随顺着丽绮的视线看去，就见着一件紫底银纹交领窄袖罗衫的赵婳瑾已立在她的房门外，身侧跟着提着一个食盒的春禧。
“这些日子知道夫人你害喜害得厉害，虽我不才，但也算是略通些医理，也看了大夫开的方子，觉得味重了些，定是饮了就吐的。若是信得过婳瑾，不妨试试我这个方子。”
一段话表明了来意，赵婳瑾始终站在门外，像是个没主子吩咐就不敢任意行动的下人，与她那高凌的气质完全不符的卑恭。
愣愣地盯着赵婳瑾看，古兰缇忘了反应。她与赵婳瑾不过是几面之缘，但是每次见面古兰缇都不免要为赵婳瑾的美貌感叹，不只是五官身形，那萦绕在周身的气息。一切都让古兰缇难以把她与那些倚门卖笑的低贱女子相论。这样的女子，达子翾该是很爱她的吧。而自己对于达子翾……不敢细想，古兰缇急忙让自己回过神来。
“劳烦挂心，我会试试的。”
古兰缇准备起身去迎赵婳瑾进来，却被一旁的丽绮暗中按回了座。
板着一张脸，丽绮走到了门口，从春禧手上拿过那个食盒，然后便站着不动了。
垂眸浅笑，赵婳瑾当然明白丽绮的意思。
“那我就不打扰了，请务必好好休养。”
说罢，行了个礼就带着春禧离开了。
见赵婳瑾走远，丽绮才打开那个食盒，看着里面用一只泸州丁铺银碗装着的浅褐色的药汁，端起碗置于鼻下轻嗅，有淡淡的清香，全然不像是一碗药。回脸看了一眼坐在原位一脸好奇的古兰缇，勾起了嘴角，手腕一斜，那碗药汁被倾倒一空。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又怎么能随便喝了。”
把空碗丢回食盒，银碗因被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第三十七章—夏微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