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洋牵星》废柴一根

20、第二十章—多事之秋

　　“小少…小少爷！快……快回府，府里出事了。”

　　当家丁气喘吁吁地跑到舶商行的时候，达子翾正因为昨夜彻夜未眠而打着哈欠，一个哈气没打完，就生生被这咋呼的一喊楞给卡在了嗓子眼里。
　　“什么事？”
　　轻咳了一下，清了嗓。达子翾一脸严肃。

　　“大少奶奶要生了，产婆说是难产。现在府里乱成了一团，夫人请小少爷回去处理此事。”

　　“难产？产婆都棘手的事，即便是我回去也处理不了吧。”
　　依旧端坐在椅子上，达子翾脸上的没有一丝焦躁的情绪。

　　“可大少奶奶的事和赵少房有关。”
　　摸了把额上的汗，家丁战战兢兢地看着达子翾的脸色。

　　眯起浅绿色的眼，达子翾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和赵少房有关？”
　　食指的指腹缓缓地磨蹭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家丁点头如捣蒜。
　　“备车，我们马上回府。”
　　起身看着舶商行管事们递上来的一叠事务录，第一本还没看几页。抽取放置在上面的几本，只好先带回去，看看是否在今晚能解决。

　　…………

　　丫鬟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在门开的瞬间可以听到女人嘶声力竭的叫喊声，让听的人都会揪心地疼。

　　达子翾在远处就看到站在门外面脸上带着柔弱的达夫人，还有她身边的赵婳瑾。赵婳瑾始终背对着她，直到达子翾走到身后才转过身，脸上毫无表情，但眼里闪过一些捉摸不清的情绪。

　　“你先回去。”
　　伸手拨了一下几缕垂在赵婳瑾肩上的长发，故意忽视达夫人尖锐的眼神。达子翾猜大致就是那些侯门富宅里勾心斗角的伎俩。
　　待赵婳瑾的背影消失在花园的转角才回过身，不做声，只是等着达夫人先开口。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耳边只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和时隐时现的尖叫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站着，像全心关注又像置身事外。直到婴儿洪亮的啼哭声打破那些规律到让人心烦的声响，一切才变得不再凝重，至少达子翾和达夫人在表面上都显现了依稀的欢喜。

　　“恭喜恭喜！母子平安，府上添了个小少爷。”
　　产婆抱着用布裹着的孩子，一脸讨赏的冲到达子翾的面前，却见达子翾依旧背着手站着，完全没有要去接的意愿，反倒是盯着孩子身上还未洗净的血迹皱起了眉。

　　“翾儿，他好歹也是你侄儿。你这个做‘叔叔’的怎能如此不懂事。”
　　达夫人推了一把还站着不想动的达子翾，然后对身边的丫鬟点了点头，示意她带着产婆去领赏钱。

　　浅绿色的眸子盯着襁褓中的孩子，悻悻的伸了手，然后看到产婆如释重负并欢欣鼓舞地随着丫鬟去领打赏，细致的眉纠结得更深了。
　　“娘这么急着把我从舶商行叫回来，不会只是想让我来抱孩子的吧？”
　　怀里的孩子还算安稳，没有大哭大闹，不然达子翾一定会二话不说地把他给摔在地上。

　　“塔娜与我提过，希望你能帮孩子取个名。”
　　达夫人没有回答达子翾的话而是另辟蹊径，左右而言其他。

　　低头看了眼五官皱成一团的小东西，达子翾本就不大好的脸色变得寒气逼人。
　　“这本该是我爹的事，我想他定乐此不疲。”
　　抬起头就见丫鬟带着一个胸前伟岸的妇人朝这边而来，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府里请的奶娘。等不及奶娘走近，达子翾迫不及待地迈开了步子，像是甩掉烫手山芋般的把怀里的孩子交了出去。

　　“她说琼儿喜欢与你亲近，希望这个孩子也能如此。”
　　看着奶娘抱走了孩子，丫鬟们也开始进进出出，达夫人露出一个浅笑。
　　“别在为上次的事与娘怄气了，去娘那里坐坐吧。”
　　像是拿定达子翾会答应自己，达夫人甚至没有等到答复就转身走在了前头。

　　…………

　　戌时将过，从达夫人那回来，达子翾的头已开始微微作痛，脚下的步子也有些飘。一顿饭吃了两个多时辰，却食不知味，整个人都如拉满的弓，草木皆兵。
　　抬起头，夜里的凉风渗入颈间，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达子翾忽就感觉到一丝凄凉。不知从何时起，便不再奢望能如其他人家的孩子那般偶尔对着娘亲撒娇，耍脾气，而是习惯于把自己层层伪装起来，因为娘只想要一个金刚不坏，超群卓越的儿子，而非一个懦弱无力，平凡无奇的女儿。

　　“你大嫂难产的事的确与她无关。”
　　达夫人毫不避讳的承认，态度显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 翾儿，我知道你喜欢她。她长得美又聪颖，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太在乎她，那她便会成为你的软肋。”
　　微叹了口气，达夫人决定双管齐下。
　　“你真的喜欢她就该为她想想。她这等貌美的女子应该有个配得上她的如意郎君。在她还年轻又是完璧之身时你要懂得放开她……”
　　起身，走到达子翾的身边，张开双臂轻轻拥住她。
　　这个时隔多年，达子翾再次获得的来自母亲的温暖。
　　“翾儿，如今你是达家的‘独子’，你该明白你现今最该做的事是什么。”
　　拿出一张烫金帖子，推至达子翾的面前。
　　“泉州的阿迷里丁正在为其妹招亲。”

　　闭上眼回想起饭桌上达夫人的话，达子翾不得不承认她无力反驳，那些话该死的句句在理。向后靠去，依在墙上，冰冷的触感透过墙壁传到达子翾的脊背，让她不由的打了个冷轧。
　　即便是蒙郭勒津塔娜，这个曾经在达家给她最多温暖的人遇到危急，她都可以权衡利弊，分清缓急，丝毫不会乱了阵脚。可是只要事关赵婳瑾，即使知道不过是一个小计谋，自己也会放下手上的事赶去。
　　从怀中掏出那张烫金帖子，用拇指摩擦着上面分别用汉文和波斯文写的关于招亲的事宜。
　　阿迷里丁是泉州的巨商，如果能依附他对达家是百利无一害，何况现今各地起义众多，朝代实行捐官制，以阿迷里丁的野心和财力，掌实权不过是迟早的事。
　　“……没想到老头子还有这手。”
　　看着依旧亮着灯的‘云帆阁’，达子翾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极力地压制住。
　　风很凉，墙很冰，达子翾感到自己的四肢都麻木了。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撑着墙转身，朝着与‘云帆阁’相反的方向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