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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此再见 ...

  •   楔子

      长歌躲在门厅外,偷偷的看着李大人抱起那个孩子.李大人惯常严肃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长歌就是能看见满满的温柔,满的要溢出来.他忍不住开始讨厌李大人怀里的那个孩子了.李大人皱了皱眉:“长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过来.”长歌磨蹭了半天,终于从门边蹭了进去,“大人...”“低声细气的可是男子所为?我便是老虎,会吃了你不成!”李大人的声音里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长歌本就低着的头愈发的垂了下去.“爹爹,不要凶他嘛,他若哭了怎么办?”奶声奶气的调子,却是一剂妙药,李大人转了话题:“这是李珏,此后便要和你一起跟随墨师父学艺了,你多照顾他罢.”长歌抬头,那张能塞得下一个鸡蛋的嘴成功的挤没了其他四官..

      “师兄,师兄,你干嘛都不理我?”... ...“师兄,师兄,你肚子饿不饿?”... ...“师兄,师兄..”“喊什么喊!没看见本少爷正忙着练功啊?若耽搁了我,看我不修理你.”李珏乖乖缩到一边,怯怯的问他:“师兄,师父没有说过让你练爬树...”长歌懒的理他,继续掏他的鸟窝.哼,小屁孩,麻烦死了,真是个粘人精.

      傍晚,庄园里响起了墨先生独具一格的咆哮:“小兔崽子,老子让你练的是轻功,轻功懂不懂!你掏个鸟窝居然用爬树,难道不是该飞上去吗?滚出去!明天天亮以前我要是听到方圆三里有鸟叫就活剥了你小子!”长歌蔫了,软绵绵的飘出门,李珏跟了上去,依然是怯怯的声音:“师兄,对不起,我不该告诉师傅你上树用爬的...”“你!!!”长歌气绝,一把拎起李珏:“把中午吃的烤鸟蛋给老子吐出来!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李珏难过的眼睛直往上瞟,长歌继续怒吼:吐出来吐出来,别以为糟老头罩着你本少爷就不敢修理你!李珏眼睛继续瞟:“师父其实最疼的...是师兄你啊,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长歌怒了,娘的,领导训话你还敢当面斜视,目无尊长啊!“臭小鬼,少拿糟老头来说事,惹毛了小心我一个蚀心掌过去连糟老头一起送上天!”“真的吗?”“难道还有假!再说废话老子一巴掌.....”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上不来又下不去:糟老头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师,师师父...”“哎呀呀我这个糟老头还真是三生有幸啊,居然能体会体会慕大侠的绝学蚀心掌啊,只是小老儿这一身老骨头不经折腾,慕大侠可要手下留情啊!”长歌头上的冷汗已经快流成瀑布了:“徒儿不不不不敢..”“废话!敢你是我师父.”“师父英明!师父远见卓识,雄才大略,深谋远虑,卓尔不群,”边说边偷偷瞄老头的脸色,看见老头嘴角正在逐渐上翘,一口气一松,没等他反应过来,话已经出口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死小子,方圆十里要是有鸟叫老子就用蚀心掌送你一程!”山呼海啸的咆哮险些震聋了长歌的耳朵.

      长歌挺怕墨先生的,老头儿性子跳脱,鬼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冒,常常整的长歌就剩一□□气,所谓吃人不吐骨头说的正是此君.但老头儿有一个秘密,就是不能喝酒.一喝醉就发酒疯,满庄狂奔,非得奔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才算.长歌有次在老头儿发完疯后过去搀他回屋,却惊讶的发现经常一副老顽童模样的老头儿满脸是泪,嘴里还不断的在唤着,婉儿,婉儿.声音很小,凄切苍凉.似乎是不能被人听见的秘密一般.彼时长歌年少,还不懂老头在唤些什么,只是咋咋呼呼的奇怪:原来糟老头也会哭啊!后来慢慢大了,晓得些冷暖了,这事便被翻腾了出来,成了老头子唯一的小辫.长歌姓慕,据老头讲,他的父亲是李大人的八拜之交,他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一直在李大人身边长大,直到七岁跟了老头学艺.他只听老头说过,他的父亲一病不起,英年早逝,母亲伤心过度,也随父亲去了,留下他无依无靠,便被李大人收养了.说是收养,李大人却不许他喊父亲,甚至连伯父都不许,只许他喊李大人.称呼间无比的冷淡疏离,但却从来不曾错待了他,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奢华,自幼出门便顶着李尚书公子的招牌,被无数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巴结着.只是小小的孩童总是有希冀的,每次如小鸡般蹭到李大人身边,却得不到哪怕小小一个拥抱,日子久了,也是会心生隔阂的.许多年后长歌想,如果小时候李大人肯疼他一点,哪怕一点点,也许他做的决定都不会是这样.不过许多年前的今天,长歌却是如冤鬼一般从庄子里飘了出来,挨着树的执行老头那完全没有人性的命令.

      李珏还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对这个小师弟长歌一直是想尽了办法的捉弄,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许他已经忘记了当年看着李大人抱起李珏的时候,自己嫉妒的眼神了吧.其实李珏很可爱很讨喜的,白净清秀的小脸蛋,甜甜软软的嗓音.奇怪的是李珏细声细气说话李大人就从来不会责备他不像男儿.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啊,长歌愤愤的想着,顺便扭头给李珏一个大大的白眼,看着李珏一阵瑟缩的模样,心里终于有一点小小的满足了!庄子外是密密的树林,李珏蹭到长歌面前:“师兄,我害怕.”长歌看着李珏苍白的脸色,心里在偷笑,吓吧吓吧,吓死你才好,让你在老头跟前告状!李珏见他不理,又蹭上前去,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长歌无奈了,你拽个袖子老子还怎么掏鸟窝啊!没办法,只好说:“来,别拽了,我背着你.”李珏没等他句号落地,已经粘在他背上了.他娘的,就会顺竿爬!长歌在心里愤愤的骂着,一边跳上跳下的忙乎,月上中天的时候,森林里响起一阵比狼嚎还瘆人的嚎叫:“这么大一片森林,要老子掏到哪辈子去啊!!!!!!!!!!”

      嚎叫归嚎叫,鸟窝还是不能不掏的,不然的话估计老头真会拿蚀心掌招待他.长歌背着李珏,在树林里起起落落.李珏已经在他背上睡的人事不省的,长歌觉得背上的李珏越来越重,直气的牙根痒痒,嘀嘀咕咕的把李珏诅咒了N遍,就在他诅咒第N+1遍的时候,他那伸进一只鸟窝的贼手,被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刺激到了.长歌疼的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娘的,难道有那只蛇正在这里发财,跟老子撞车了不成!他骂骂咧咧的探头上去看,却不料真的看见一条约拇指粗细,浑身通红的小蛇正盘在鸟蛋上,冲他威胁的吐着信子.

      长歌傻了,彻底的傻了.只剩下了无语问苍天的感慨.怎么偏生是我这般背运!不过苍天没能等到他把抱怨的话说出口,对,我们的慕长歌慕大侠,哦,现在还是慕小侠,就这么直线不带拐弯的噗通一声,从树上栽了下来.

      正在熟睡的李珏被剧痛瞬间刺激的清醒,摇摇还有点懵懂的脑瓜,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虽然师兄平时很毒舌,可是从未曾让他摔过委屈过,今天这是怎么了?李珏隐约有点气恼,看我回头不整死你!他爬到倒地不起的长歌身旁,换上招牌的软甜调子:师兄啊,难道是功夫不济,被大鸟拍下来了?

      长歌没动.

      李珏锲而不舍:师兄不要焦躁,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顶多比你上次被狗追丢人一点点而已...

      长歌继续不动.

      李珏有点奇怪,拍拍他:喂,摔傻了?

      长歌还是没动.

      李珏终于有点慌了,不会真的是摔坏了吧?他把长歌翻过来,一时没防备,直直对上一张青紫肿胀的脸.轰的一声,所有的恐惧瞬间从一点爆炸开来,甜软的调子换成了颤颤的哭腔: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师兄,师兄,师兄.....眼泪呼啦啦的往下掉,配上那颤颤的哭腔,在这夜半的树林里激起无法言喻的阴森气息.

      “便是你亲哥哥死了,也不必哭的如此悲惨吧?”一道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李珏的哭喊.“不过被我的赤霄咬了一口而已,有什么打紧.”李珏茫茫然抬起头,尚未从震惊慌乱中醒过神来,不过他还是很快抓住了重点:“是你的赤霄把我师兄弄成这样的?”“然也.”冷冷的声音一丝起伏也无,似乎他的赤霄伤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李珏没工夫跟他计较这些,急忙忙的求道:“那你一定会治,一定会!求求你快救救我师兄啊!”一张糊满了鼻涕眼泪的脸抬起来,神色间全是急切.一直冷淡的声音突然热切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李珏有些不解,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他:“我叫李珏.”话音甫落,眼前忽然掠过一阵风,然后李珏的双臂一阵刺痛,竟是那声音的主人突然就到了他面前,紧紧的捏了他双臂摇晃:“不可能!你说谎!你不可能叫李珏!你,你是她的孩子,你怎么可能姓李!”匆忙间辨不清这人的脸,只能听到声音里一阵紧似一阵的仓惶急迫,渐渐还带出些凄凉微怒.李珏越来越害怕了,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她的孩子如何便姓不得李?”清朗的语音适时的响起,便如天籁一般驱散了李珏所有的恐惧,他用尽气力的喊:“爹爹,爹爹快来!”仿若铺天盖地的白色飘然而落,那人一晃神,手里的李珏已经到了白衣男子手上.却是那李珏的爹,李尚书大人驾到了.

      “珏儿莫要哭了,爹爹不是来了么.”李尚书温柔的替儿子擦干净眼泪鼻涕,扭头对上依然在晃神的木头人:“那边的孩子是中了赤霄的毒吧?你不救他?”木头人回过神来,怒道:“不救!你待如何!”李尚书神色悠然,淡淡道:“自然不能如何,不过,慕景,这孩子叫慕长歌.”被称作慕景的木头人瞬间石化,又瞬间石化解除,一副急怒攻心的模样:“你!!!”然后便一阵风般的卷到了长歌身边,急急拽起长歌一只手,低喝一声:“碧霄!”突然一道翠色的光自慕景的发髻上激射而出,李珏一愣,待那光停在长歌臂上,才看清原来那是一条通体青翠的小蛇,还没等李珏反应过来,那蛇已经一口咬住了长歌的手臂.

      “不要啊啊啊啊~~~~~”李珏惨叫出声,急切的想要挣脱父亲的怀抱去阻止那条蛇的暴行.呃,在他眼中的确算是暴行来着.李尚书笑笑,搂紧了儿子慢慢拍抚他的背:“珏儿不要担心,赤霄、碧霄乃是慕大侠的爱宠,至毒无比,天下无药可解.”顿了顿,看看儿子瞬间失色的脸,又道:“不过,若是被这两条蛇的毒性却是相克,如今长歌被赤霄所伤,只要忍住痛让碧霄咬上一口,那毒便也解了.”李珏目瞪口呆,的确,也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了.

      “你说,这个孩子叫慕长歌?”慕景已经替长歌解了毒,正蹲在长歌面前,一副莫测的腔调.

      “是啊,这个孩子便是慕长歌.不知慕大侠有何指教?”李尚书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

      “李尽南!既然这孩子是慕家骨血,你为何把他藏在这浮幽山,不把他送回慕家!若不是我这些年四处寻找,你还打算将他藏多久?!”慕景突然暴怒,而月亮也很应景的从云层后钻了出来,柔柔的照在慕景脸上,照出了一张银白拉风的....面具.呃,看来慕大侠还是很注意保持神秘性的.

      李尚书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慕景的突然发难,温柔的拍着被慕景的小宇宙严重影响到的李珏,然后李珏抖啊抖的,居然就在这么重大的历史性的时刻,睡着了.这当然一点也不能怪李珏,谁让他爹居然在看似温柔的抚摸中不经意抚摸到了他的睡穴呢.李尚书就这么沉默的看着儿子睡过去,就像一点也不记得还有个慕景在旁边一样,然后转过头,正对着慕景:“是啊,我还打算将他藏很久,我从来也没想过要把他还给慕家,若不是你四处寻找你那大嫂的下落,只怕你也不能见着他.”调子是和李珏如出一辙的甜软,配上一张方正端肃的脸,端的是诡异非常.现在换慕景沉默了.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冷冷的月光在那银色的面具上闪闪烁烁,似是蕴了无限的心事在里面,说不得道不得.李尚书也不再说话,静静盯了慕景半晌,才道:“夜深了,稚子年幼经不得夜露,尽南失陪.”语毕,一手抱着李珏,一手来捞长歌,可是却没捞着,原因很简单,他的手腕正牢牢的握在慕景的手里.

      “你打算用这张面目对着我多久?”慕景的声音又恢复到了那种没有起伏的平静.

      “在下的面目很可憎么?”李尚书还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一切都很好,很和平,很正常、、、、、、然后,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如同在这一片的平静之海中投下的一块巨石,噗通过后,居然连水花都没有,就陷入了更为平静的平静中了.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大哥的.他没机会了,由我来替他讨!”噢,,原来打人的是慕大侠.再把镜头对准挨打的那个,却发现李尚书嘴角噙了隐隐约约的笑,再不是那一脸正气的端肃模样:“我欠你大哥的?我欠你大哥什么?”

      “你欠我大哥一生幸福,一条性命.而已.”

      李尚书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只要一巴掌,不来取了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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