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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快要进宫了 ...

  •   安陵容躺在床上,重重的呼着气,好像只有这一刻,她才真正放松下来。
      对于早已预料到的死亡,她并不怕。对她来说死亡是最好的解脱。她不想再去经历人世间的纷争,可偏偏她的人生总是这般由不得。
      她大可什么都不顾,可总要将母亲和姨娘安置好。
      等安陵容再次醒来时,萧姨娘就睡在她身边照看着她,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
      安陵容忙起身想让萧姨娘上床上睡,萧姨娘拍着她的手婉拒了,反而问:“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跟姨娘说说,姨娘才能帮你开解几句。”
      安陵容自觉许久许久未曾哭过,突然之间,眼角便盈满了泪水。
      “姨娘,我好怕。选秀时的一位秀女,只因被猫吓着御前失仪,便连累了家人。我好怕,宫规那么森严,规矩又那般多。姨娘,容儿真的好怕。”
      上一世时,甄嬛曾说过选秀时的事情,拿来做个文章也未尝不可。
      安陵容瞧着萧姨娘面露不忍,又哭道:“姨娘,我最是放心不下母亲和你。父亲是个糊涂人,定会仗着宫嫔之父的身份为自己谋利,可女儿只是个无才无貌无家室的最低等答应,出了事,是要女儿救父亲还是父亲救女儿啊。今日所见的秀女各个都是家室高贵,样貌出众的,女儿不过是寻常,能在宫中勉强度日已是万幸。我只盼着母亲和姨娘能好好的,别叫女儿在深宫之中担忧。”
      萧姨娘闻言,神色悲哀,长叹了口气,摸着陵容的手,泫然若泣。安陵容接着说:“姨娘,我与书华说好了,让她陪你回去。书华读过书,是个明事理有见解的,还望姨娘遇事能多听听书华的主意。”
      萧姨娘看着安陵容,只觉心头散不尽苦楚。这一路上她何尝不担忧,可又能如何。只好答应了陵容定会多听书华的话。
      萧姨娘忧心忡忡地出了门,安陵容倚在床边喃喃道:真是死了也不得清静,依然得算计筹划。
      天气极好,书华走走进进的忙活着。院子里有上个主人留下的躺椅,安陵容便从房里抱了床薄被出来,安安稳稳的猫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也没个通传的人,传旨的太监便进了门。安陵容听着声儿倒是惊了下,反应过来后忙起身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阳县丞安比槐女安陵容,着封为正七品答应,于九月十五日进内,钦此。”
      “谢皇上隆恩。”
      “小主请起。”
      “这位是宫中教导礼仪的挽荷姑姑,接下来的日子就由姑姑教授宫中礼仪。”传旨太监走完程序,见没有什么油水可拿便行礼出了门。
      安陵容心情极好的和昨日日才见过的姑姑行礼道:“姑姑好。昨日还未曾好生谢过姑姑,不想今日便有了缘分。”
      “听说小主入选了,一个人在这京中独住,便自请走了这一躺。”
      安陵容倒是愣了愣,随即笑着请了挽荷进屋喝茶。书华将备好的茶端了出来,恭敬地摆好退至一旁。
      “陵容家中微薄,拿不出好些的茶叶,还请姑姑见谅。”
      挽荷抿了口茶说:“宫中小主家室如何,做奴婢的心中也都有底,奴婢既愿意过来,这些小事自是不必计较。”说罢复又尝了口才道:“这茶味道极好,小主心思细巧。”
      宫中的规矩还有礼仪安陵容可以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挽荷教的时候她却也认认真真的听着学着。
      书华拿着陵容绣好的女红去如意绣楼换些银钱,路上不禁分了一丝心神想她的主子。她一直觉得安陵容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在家中还未有变故时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日常都有奴婢伺候。父兄在牢中惨死后,她被卖给富户做丫鬟时才学会伺候人的活计。后因姿色颇好被那户人家的老爷多看了几眼,便被主母让人扒了衣服绑了卖给人牙子,被陵容所买。
      她原以为小姐都是需要丫鬟贴身服侍,自己也有做贴身丫鬟的觉悟。没想到主子起的比她早,自己穿衣收拾打扮,还会自己整理床铺,想喝水都会自己烧。
      而自家主子那晚问了问自己有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后,居然说:“你是读书人,定是比我更懂些道理。衣食住行都需要银钱,若无谋生的手段,怎么活下去?即便是嫁了人,也该懂些持家理财的手段不是?”
      话说的确实有理。
      书华踏进如意绣楼,接引的姑娘听说她是来卖绣品的,让等候片刻,自己去请老板。
      掌柜的面相很是和善,笑眯眯的接过书华递过去的绣品仔细看过,看过之后也没把绣品递还给书华,转而问:“这是姑娘的手艺?”
      “是我母亲绣的,母亲原是苏州的绣娘,因家道中落才又捡起了以前的活计。”
      掌柜的点点头,吩咐接引的姑娘道:“绣云,拿着这绣品去给织锦,让她瞧瞧。”说罢,自己起身奉了杯茶给书华道:“姑娘母亲的绣品不错,能与我们绣楼里上等绣娘的绣品不分上下。姑娘家中既不宽裕,我们也愿意让些利给姑娘贴补家用,不知姑娘可愿长期合作?”
      “我与母亲卖些绣品是为凑些回乡的盘缠,不在京城久留,怕是辜负掌柜的好意了。方才进门见店中所卖绣品俱非凡品,可见老板您慧眼识珠。母亲在我出门时特意嘱咐要我多番打听再做决断,我年纪轻不知事,也怕多跑几趟耽误了事,还请掌柜的出个价。”
      掌柜的瞧着姑娘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抿了一口茶水才说:“还请姑娘稍等片刻,我虽是掌柜,对绣品却也不是很懂,等织锦姑娘下来再看,银货相符才好。”
      书华应了声是,等着织锦姑娘下楼。
      织锦姑娘来的不算慢,含着笑问道:“很少见到这般好的绣技了,不知可否见见姑娘的母亲?”
      书华抱歉的婉拒:“家母近日精神不济,家中杂乱,不便迎客,还请姑娘见谅。”
      织锦有些遗憾,却也不好过于勉强,和老板道:“这几件绣品属实难得,便按照最高一等的价钱结算吧。”
      书华听着价钱合适,从掌柜处拿了钱去了最近的一家书屋,买了本千字文与一支毛笔才回了家。
      白日里跟着挽荷学规矩,晚上跟着书华用笔蘸了水学起了写字。
      安陵容本想着潦草过一世也就算了,几日前忽的想起了酆都大帝曾说要她跟在他身边做个文书先生,虽不知真假,可也该准备着才是。
      水痕在桌上慢慢散了形,安陵容拿着布擦了干净又跟着边写边念。上辈子识得字不多,那些个字还多是甄嬛教的香料名字。她虽不懂酆都大帝身边的文书要做些什么,却也明白她认得的那几个字断是不够的。
      好好跟在酆都大帝身边,总好过一无所知、懵懵懂懂的轮回。
      再有两日便到了回宫的日子,安陵容送别挽荷回房休息后让书华关了门,坐下才说:“早先便与你说过让你与萧姨娘回松阳,那日却未与你说过要做什么,这几日想了想,有了决断,说与你听听。”
      “我娘曾经是苏州的一位绣娘,我爹很喜欢她。当年,我爹还是一个卖香料的小生意人,靠我娘卖绣品,给我爹捐了个芝麻小官。我娘为我爹熬坏了眼睛,人也不似从前漂亮,我爹便娶了好几房姨太太。我娘虽是正房,可人老色衰,又没有心机,所以处处吃亏。”
      “我父亲不是个好官,我觉着总有一天会有灾祸,若真出了事,我一个县丞之女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被抄家问斩,我母亲与萧姨娘便交于你了。若我父亲行事不正,想办法下毒送他早日永享安乐。我不想受他牵连,在宫内举步维艰,自然我也不会做出让安家灭门的事。这些天我教你认的几味草药还记得吧,都是些在松阳很常见的药草。”
      书华傻愣愣的坐在凳子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的主子,可真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可一想主子的遭遇,却也能理解了。
      “书华遵命,必不负主子托付。”
      “我自是相信你的,可你家主子我是个疑心重的人。若是有要事寄书信进宫便可,若无要事,夏至冬至前后各一封家书,不得延误。进宫后再也见不到家人,萧姨娘打的平安结最是独特,家书中放一枚萧姨娘编的平安结,也算是个寄托。”
      安陵容瞧着书华的反应,冷声说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把卖身契还给你,你替我照顾我母亲与萧姨娘。二是随我进宫。”
      书华毫不犹豫的选了第一个,并发誓会信守承诺,待安母如亲母。
      安陵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前日里书华自己画的自画像,轻放在桌上。
      书华有些猜到安陵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未发一语。就听安陵容说:“我收不到家书或你违背誓言,随你逃到天涯海角,必诛之。”
      好似有凉风吹过全身,寒毛直竖,冷的书华颤缩了一下,磕头保证自己绝不会违背誓言。
      安陵容也感觉到有冷风袭来,满屋子全是阴冷的气息。她也摸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神色自若的遣人下去:“不早了,去睡吧,明日还有得忙。”
      书华关上门离去。
      四周寂静,冷意四散,铁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
      冷风从门缝中侵入屋内,薄薄的木门被打开,门外是头戴写着“一生见财”高帽的白无常,浅淡的笑容挂在惨白的脸上,长长的铁链拖在身后。
      安陵容不知鬼差为何会来找她,恭恭敬敬的了礼才道:“不知大人造访,有失远迎。”
      白无常走进了些,把手上的铁链别在腰上,抬手间桌面上便显出了一摞书册,书册上放着一把黑色的香。“奉酆都大帝之令,送些东西与你。若有不懂的,可燃起这扶澜香,问我即可。”
      “陵容明白了。”
      “东西已送到,我还有差事,这便走了。”白无常随身携带的锁链在陵容的恭送声中拖着地远去。
      寒意逐渐褪去。
      安陵容起身拿过书册一本书册,封面写着地府志三个字,再一本上写着地府律。
      已是夜半,安陵容坐在桌边拿起了还未完成的绣品一针一线的又缝了起来。
      早上挽荷便前来告辞,聊了些话才道:“今日奴婢便要回宫了,小主真不打算带书华进宫?”
      “陵容知晓姑姑好意,打算是让书华回乡照应着些陵容母亲。书华出身书香世家,聪明有见识、也有魄力、踏实能干,不过是家中落难才到了我这里,带她去宫里给我做个宫女属实埋没了。我空有一些香料方子,打算都给了书华,让她自己去闯荡。”
      挽荷倒也没说什么,抬手将陵容垂落在耳侧的一丝发别在耳后。
      “以后的日子,便要靠小主自己了。”
      书华和萧姨娘开始着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
      安陵容唤了书华进屋,低头写着上辈子苦心配得的鹅梨帐中香以及凝露香和其余多种熟记于心的香料配方,一边说道:“可有想到什么谋生的活计?”
      “书华除了读书写字外,也只学了些刺绣还有看账本,主子这么问定是又安排,书华听主子的。”
      “你与萧姨娘回乡后,用剩余的银钱找地方住下,不必回安府。松阳香料买卖旺盛,你主子我也只会些制香的手艺,可惜时间紧迫,我也没法儿教你,回去后找个师傅学一学制香的手艺。我给你一些香料方子,你卖了或者开一家香料铺子都可。你才十七,人生才刚刚开始,做些别的是也可。自己的日子和前程是自己挣来的,天空高远,自是有你飞的地方。”
      安陵容久久没听到动静,抬眼一看才发现书华一泪流满面。
      安陵容也没起身去劝说一番,写着方子边说道:“怎的还掉眼泪了”
      “主子,要不我跟你去宫里吧。宫里那么危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办?我进宫可以陪着你,还可以继续教你读书认字。”
      “你跟我进宫草草一生,岂不是辜负了?更何况,你随我进宫,我娘亲和萧姨娘客人就没人照顾了。你帮我照顾好她们,我在宫里才放心些。”
      见书华点着头擦着眼泪,安陵容手上叠起了绣帕,状似无意地问:“你看看我身后的桌上有没有一本书,我忘了是放在桌上还是放在哪儿了。”
      书华转身看了眼空荡荡的桌子,思索道:“主子是不是放在别处忘了?我找找。”
      “许是忘记放哪儿了,不急,你先去和姨娘收拾收拾回乡的东西吧。”
      方子写完,安陵容伸了个懒腰,起身从桌上拿起那本地府志,小心的放在床边。
      按着时辰早早起来,挽荷与书华替陵容梳发打扮。只带了一对米粒大小的耳环,发饰上长长的穗子嫌麻烦也被取了,穿了件蓝底绣白色云纹的裙子。
      收拾好之后,两人出门等宫中来接的小太监,萧姨娘看着镜中陵容的身影摸摸垂泪。
      安陵容一身拿着帕子细细擦去萧姨娘脸颊行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姨娘不哭,陵容会好好照顾自己,姨娘也要多加保重才好。”
      又叮嘱了一番,陵容才带着萧姨娘走出了房门,等着踏入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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