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时光》秋灵风存

9、别（1）

　　今天是立冬，但艳阳高照。安乐来得很早，心情很好，昨天是周末，男朋友带她去了郊区的一处旅游景点，虽然大部分都是儿童游乐设施，但是她乐在其中，用她的话说“穷开心她也开心”。

　　简简单单才是幸福。

　　周屹宽站在落地窗前，左手端着咖啡。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在灰色的地毯上形成了一片阴影。他微微闭着眼，思念集聚。

　　如果她没有回来，或许他会把思念一直埋在心里，可如今她回来了，他却拿她没办法。难道这是报复？

　　安乐刚坐下，便接了一个电话，才八点钟呀，竟然有人比她还敬业。

　　她敲了门，“周总，在吗？”

　　“进来。”

　　听到了门内周屹宽的声音，安乐暗自佩服，原来比她更敬业的人还不少。她把门半开，然后笑着说：“周总，我先去给您倒杯咖啡。”

　　周屹宽转过身，“有了，不用，你先去忙。”

　　安乐把门完全推开，走了进来，“远大的温小姐刚刚打电话过来询问项目合作提案的事情，她问您这边有没有什么意见，需不需要当面沟通。周总，你看该怎么回复？”

　　周屹宽没有立即回答安乐的问题，反而闲聊起来，“你看起来很开心。”

　　安乐目光惊愕，如实回答：“是。”

　　“为什么？”

　　“这……”安乐有些尴尬，开心需要理由？

　　“如实回答。”

　　安乐摸摸头，害羞地说：“昨天和我男朋友一起去花世界玩了半天。”

　　“周总，你？”这是怎么啦，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帮我看看日程表，最近几天有没有空余时间。”

　　总裁，你一直都很忙，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好，我去拿行程表过来给你看。”说完安乐便去拿了记事录过来。

　　“今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部门经理会议，下午两点上海温科化学的代表约了你面谈，四点你需要主持技术部会议。周二上午你要去广州的七彩化学进行实地考察……”安乐滔滔不绝。

　　周屹宽伸手，“直接给我看看。”本周的行程确实很紧凑。

　　“安乐，帮我联系福赛公司的钱总，将周五下午的会面延期一周。”

　　安乐转过头往窗外望了一下，确定太阳是从东边射进来的。“好的，周总，我现在就去联系。”

　　安乐往门外走，总裁应该是想通了吧，整天那么拼命地工作，现在终于知道身体最重要了。

　　“等等！”

　　安乐吓了一跳，转身，“周总，你还有什么吩咐？”

　　“帮我把周五上午的活动取消掉。”

　　“您确定不参加高新企业技术交流会议吗？”安乐提醒。

　　周屹宽点头，“对。”

　　“好，我去跟主办方说明一下。您还有其它吩咐吗？”

　　“没有，你先出去吧。”

　　安乐准备再次出门，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周总，该怎么回复远大的温小姐？”

　　周屹宽愣了几秒，“我来回复，你先去忙。”

　　他又走到落地窗前，神色暗淡，像是在怀念某种东西。

　　手机响了好一阵，他才回过神来，“喂，梦溪，有事吗？”

　　顾梦溪轻松地说道：“没事不可以找你吗？”她想见他真的需要各种理由吗？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做的。

　　周屹宽笑笑：“可以，朋友之间是该常联系。”

　　他一向如此，巧妙地避开她的心思。顾梦溪故作镇静：“我想经常联系呀，可你是个大忙人。”

　　周屹宽岔开话题：“今天是有什么事？”

　　顾梦溪心里有些许得意，“淼淼幼儿园今天下午有亲子游戏，需要父母参加，你能不能来参加？”

　　周屹宽并没有立即回答。

　　“真的希望你能来参加，淼淼说别人都有爸爸……”

　　“几点开始？”

　　“三点。”

　　“我尽量安排。”

　　“我——我们等你，你一定要来。”

　　“好。”

　　周屹宽让安乐将技术部会议提前到了上午十一点，会议持续到下午一点半。他吃了块面包，喝了一瓶牛奶，在办公椅上休憩了一会，便去会客厅接见了温科化学的代表秦风。

　　秦风，穿着一套铁灰色的西装，搭配一条蓝色领带，眉目沉静，干练洒脱。

　　秦风主动伸手致意，“你好，周总，久仰大名。”

　　周屹宽伸出右手握住秦风的手，对方的手握得很紧，力道偏大。他礼节性地说道：“哪里！”

　　他们松开了手，直到坐在椅子上周屹宽还能感觉到余热。

　　“周总真是谦虚呀，整个化工行业有谁不知道您的大名。”

　　“秦总过奖了，听说贵司最近发展得很不错，生意好得不行！我们言归正传吧！”

　　“周总，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来只为了谈件私事。”秦风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屹宽。

　　周屹宽非常不解，感觉到对方来着不善，“我们之前应该不认识。如果你是借着公事的名义来谈私事，我想我们就不需要再坐在这儿了。”

　　秦风起身，放了一张名片在桌子上，然后在周屹宽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温忆然。”秦风说得轻淡，周屹宽听得沉重。

　　他认识她？

　　秦风已经走到门后，他赌周屹宽还在乎那个可怜的女人。

　　“……等等，她？”

　　“周总如果有兴趣，可以再联系我。”说完秦风便扬长而去。

　　周屹宽满腹疑虑，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和忆然之间？不敢往下想。可她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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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屹宽，你到了吗？”顾梦溪焦急地问道，电话里是小孩嬉闹玩耍的笑声。

　　“到门口了。”周屹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淼淼，快叫周爸爸。”顾梦溪指着周屹宽。

　　淼淼欢喜地冲过来抱住周屹宽的双腿，粉红色的小脸朝上，满是依恋：“周爸爸！”

　　周屹宽一把抱起淼淼，柔声说道：“淼淼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周叔叔呢，千万别记错了哟！”淼淼点点头。

　　顾梦溪也走过来跟他们站在一起，迫不及待。

　　小孩们列队，家长们站在场外，顾梦溪站在家长堆里，周屹宽退到人群的最后面。

　　淼淼的同班同学小灿的妈妈过来跟顾梦溪搭讪，“刚才站在你身边的是淼淼爸爸吧？”小灿妈妈是家长委员会的一员，最擅长打听各家家庭情况。

　　顾梦溪往后环顾一周，然后说道：“对。”

　　“以前没来过学校吧？”

　　“他很忙。”顾梦溪笑着解释。

　　“气度不凡啊！你真有福气。之前还以为你是……单亲妈妈呢。”

　　顾梦溪一直微笑着，“他忙着做生意，没什么时间。”她并不希望解除这个“误会”，虚无缥缈的幸福她也愿意要。

　　“做生意好啊，不像我们这种上班族，忙来忙去钱都给了银行。你家做什么生意？”

　　顾梦溪停住了笑，简略地回答：“一点小生意。”然后又看向前面，“游戏比赛要开始了，徐老师在叫我们。”

　　顾梦溪转身走到周屹宽身边，眉眼上扬，“周爸爸，活动开始了，我们走吧！”

　　周屹宽反驳道：“你不该让淼淼这样称呼我。”

　　顾梦溪的笑徒然收住，眉眼间的失望显而易见，“就这一次，对不起。今天谢谢你能来。”

　　“走吧！”

　　整个下午，淼淼玩得不亦乐乎，顾梦溪显然很投入这个角色。

　　“晚上跟我们一起吃了饭再走吧？”顾梦溪邀请道。

　　“不了，今晚还要加班。”周屹宽拒绝。

　　“周爸爸，跟我们一起吃饭吧，你好久没跟淼淼一起吃饭了。”淼淼抱住周屹宽的双腿，伤心地祈求，圆圆的大眼睛里泪珠在打转。

　　周屹宽蹲下来，轻拍淼淼的脸蛋，安慰她说：“如果你以后叫我周叔叔，那我今天就陪你吃饭好不好？”

　　淼淼忙点头，嘴里一直叫着“周叔叔”，还抱着周屹宽的脖子不撒手，周屹宽就把她抱了起来。一旁的顾梦溪强忍着将眼角的不明液体收了回去。

　　吃完饭，淼淼已经累得趴在周屹宽的肩膀上睡着了。在街边行走的时候，顾梦溪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底的那份爱意又怦然升起。

　　“今天有个家长问我——你是不是淼淼的爸爸。”

　　周屹宽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

　　“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周屹宽顿住，面向顾梦溪，“梦溪，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顾梦溪抬眼望着周屹宽，她需要明白什么？她一直都明白她等着就是他。

　　周屹宽唇角微微上翘，说：“如果关于她的记忆一直伴随着我的生活，那么我将永不放弃。”

　　“可是等待没有尽头，她的心里没有你。”

　　“梦溪，迟早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值得你去爱的人。”

　　顾梦溪久久沉默，她等待的路不也没有尽头吗？等了他八年，败了八年。

　　“温……她值得你去等吗？”

　　“值得。”周屹宽笃定地回答顾梦溪，然后继续向前走着，那背影坚韧挺拔，仿佛与这大都市的烟火格格不入。

　　顾梦溪抬头，漆黑的夜空没有边际，远处高楼上的光束隐隐约约射向天空，她想她是不是真的应该放下，可放下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