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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南锦的天比棠京凉的要快一些,立冬刚过就迎来了第一场雪,屋子里炭火烧的很旺,段腾坐在榻上处理公文,门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萧旧令抖了抖斗篷上沾着的雪,刚一进门就有小丫头上前接过了斗篷和手炉,屋子里外像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白芷从荷包里取出梅花香饼,焚上盖好,将新的手炉交给萧旧令。
      “热水已经备好了,公子随时可以取用。”
      萧旧令点点头,笑着说,“这雪下了一夜,现在都半入靴了,你们闲来无事可以去玩玩,别天天学白芷闷在屋子里。”
      四个小丫头开心的不得了,萧旧令想起今天的事更是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他终于与贾入胜取得了联系。萧旧令料想贾入胜肯定会派出探子渗透在各个县郡寻找他的踪迹,南锦首当其冲,于是天天雷打不动的去一家酒馆坐上一个时辰,吸引人的注意力,好在功夫没白费。
      萧旧令一打开雕花木门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你现在回来都不先跟我说话了。”
      段腾比萧旧令高了一个头,身材也比萧旧令来的健硕,一抱之下,萧旧令感觉鼻子里吸进来的气体都带着段腾的味道,段腾的下巴还在轻轻的蹭着他的头,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只说了一句话,我连口热汤都没喝就进来了。”
      段腾满意的用手捏了捏萧旧令的腰窝,然后环着他坐在榻上,自己去外间取汤。
      汤一入口,萧旧令眼睛里就透出了惊喜,连着喝了好几口,直到肚子里都暖洋洋的。段腾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得意道,“这酸笋鸡皮汤好喝吧?”
      萧旧令闭上眼睛,略歪着头,细细感受着味蕾的叫嚣,这道汤酸的恰到好处,笋与鸡皮搭配起来既不腻又别有风味,“嗯,这笋很难得吧。”
      “可不是?特意从山南调过来的,当时就说带你尝山南的笋,没想到这么晚才实现。”
      萧旧令一怔,随即想起在军营两人第一次同榻吃饭,段腾确实说过带他去吃山南的笋。
      时隔这么久,他都快不记得了。段腾从这些小事上一点一点的为下坠的他搭一块平地,让他愈发踏实。
      段腾从荷包取出一枚风干栗子,塞进了萧旧令的嘴里,“这汤开胃,但是喝多了容易泛酸,用这个中和下。”
      一股甘甜的味道回荡在唇齿之间。
      萧旧令嘿嘿一笑,往段腾身上一歪,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待着,平时这个时候两人早就开始互相扯着衣服了,今天却是透着点温馨。院子里四个小丫头玩的正欢,声音都透了进来。
      自从那日止园后,段腾明显感觉两个人的关系拉远了一些,隔着一层薄薄的膜,不远不近,能触碰到、抱到、甚至能相互契合,但不是全部。他喜欢看萧旧令为他吃醋的样子。
      最初他对萧旧令是惊艳有余,能到念念不忘的程度纯属是没吃到,段大公子从出生到现在,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被那双锋利的凤目和细腰撩了心弦,就连雕玉簪也是因为心痒痒,带着还能显出几分尚武之风。
      时日久了,段大公子只记得凤目和细腰,这就是他凭发簪才认出萧旧令的原因,军营生活无趣,身边搁着个稀罕的玩物,段大公子难免上了心,只是没想到萧旧令的文采武略更是出彩。
      直到萧旧令追击败退的羌人,陷他于两难之境,他直接对萧旧令挥了鞭子,左右不过一个玩物,还不值得为此影响他的前途。但是萧旧令昏迷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自己的焦急、恐慌,他好像真的陷进去了。
      分开一年有余,他对萧旧令的感情是有增无减,甚至为了萧旧令做出了一些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纵容他在北疆惹事。世家子弟,有纨绔,有贪官,可能恶贯满盈,满手血腥,但独独一点,他们守护着大弗的安定,拥护着皇家的统治,这是刻在他们骨血里的圭臬。
      当得知萧旧令屠城后,他第一时间冷下心肠,亲手设计围猎这只他纵容出来的北疆的狼,把一切拨回正道。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感情,在看见萧旧令昏迷后,他心软的一塌糊涂,把萧旧令带回了府。
      现在他得到了萧旧令的身体,如想象般没让他失望,不过他更想要萧旧令的心。
      一个男人的心,有些好笑,但这是真的。
      段腾的手臂轻轻环住萧旧令的腰,低声说,“你大仇得报,就留在我身边,别离开好不好?”
      请求的语调,少见的带着软弱。
      萧旧令挑眉,抬眼正对上段腾的眼眸,应该是最近出府比较频繁,引起了段腾的焦虑,“好。”他安慰的啄上段腾的唇,湿润、柔软的触感传递在两人的心间。
      萧旧令想了想,段腾的焦虑来源于对他能否再回来的不确定性,他又说,“今天我在酒楼联系上了旧部。”
      俩个人身子贴的极近,萧旧令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段腾的身子一僵,环着他腰的手加了力道,他轻轻的拍了拍段腾的手,“我要是想走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段腾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们想要干什么?”
      “要我回去统领残部,不过我没打算去北疆,那里我的军师安排的井井有条,并不需要我坐阵。更何况,我舍不得离开你。”萧旧令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已经如蚊子哼哼。
      段腾心里极为熨帖,但他又想到了某个可能,“等部队聚拢起来,你还会……”
      萧旧令直起身子,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再去屠杀平民,段腾,不管是你信不信,我自认不是穷凶极恶的人。”
      借着这个由头,萧旧令给段腾讲述了自己的父亲是如何的爱民如子,而换的却是那样的结果。说到这儿,萧旧令的声音都有些哽咽,这些年他从来不敢细想,如今窝在段腾的怀里才敢慢慢的揭开伤口。
      段腾认真的听着,不时的拍着萧旧令的肩膀。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没有人安慰时,咬咬牙骂两句天也就过去了,但一旦有人安慰,这个人还是你清楚的在意你的人,那委屈感真是拦也拦不住。萧旧令被段腾这么一安慰,大滴的眼泪顺着眼眶就滚落下来了。
      他又断断续续的给段腾讲夏玄,讲夏玄少时如何庇护他、包容他,但最后却是想要杀了他、废了他,萧旧令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两只爪子死死的拽着段腾,不让他离开。
      段腾只好用袖子给他擦鼻涕。
      最后,萧旧令抬起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抽泣着说,“我知道师傅做的对,我也该死,可我他妈的就委屈!”
      他把头深深的埋在段腾怀里,喊道,“我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委屈,可我真的委屈……呜呜……”
      段腾听了脸色愈发苍白,他抿了抿嘴,“你师傅是在乎你的,他还是……饶了你。”段腾说完后就一直关注着萧旧令的反应,他发现自己做的事情竟和夏玄如出一辙。
      萧旧令绝望的冷笑一声,他从段腾怀里抬起头,“杀人者人恒杀之,等我做完了该干的事,我萧旧令这条命,随那些苦主怎么折腾,是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我不在乎。可是我师傅怎么舍得杀我呢,他是不要我了么,他怎么能不要我……”
      萧旧令说到后面,已经陷入了某种状态,段腾听的心惊,他忙抱紧了萧旧令,“清醒点,我要你,我永远要你!”
      萧旧令的声音逐渐变小,到后面又转为了抽噎,等情绪缓和一点了,他轻轻的在段腾怀里拱了拱。
      段腾从荷包里取出一枚风干栗子塞到了萧旧令嘴里,萧旧令鼓着腮帮子抽噎,吃也不是,吐出来也显得傻气,攀到顶点的委屈就因为这么一纠结、打岔而散开了。
      窗棂外又传来了四名小丫头的嬉戏笑声,唇齿间重新回荡着一股甘甜。
      段腾轻轻拍着萧旧令的背,也给他讲自己的儿时故事,说自己以前是如何捉弄庶弟,然后被罚跪祠堂。
      萧旧令哭的有些累,段腾还在轻轻的拍他的背,轻柔的在他耳边讲故事,不知不觉萧旧令已经迷糊起来,但他隐约记得好像不是这样的,就问道,“你不是对你弟弟很好么?”
      段腾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我恨不得他消失在我面前。”
      “哦~”
      彻底失去意识前,萧旧令脑海里闪过段腾说过的一句话。
      “在家里一般都是与吾弟同食,今日忘了是在军营里,你不会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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