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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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杨班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那个小徒弟动了情，许是戏台上那一眼，又许是更早，早到初见。
初见的那一年的二月似乎格外的冷。
大清早，院中已有早起的小孩在压腿、开嗓。这是杨家班的规矩。唱戏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这基本功，伏天要练，冬天也要练，这样在舞台上才有的使。
杨班主看了看孩子们练功，满意地笑了笑。想当年，他也是这般。家里人都是唱昆曲的，所以他从刚能走路开始就被父亲抓去学昆曲。父亲可是严厉，但凡有做的不到位，就是藤条伺候。也亏得父亲严厉，再加上杨班主这上乘的天赋，才二十岁，便已是一方名角，承了父亲这杨家班，做了班主，这些小孩也是当年父亲收下的，也随着这杨家班一起留给了他。
杨班主摇了摇头，又想起这般往事。这时候，打杂的老伙计黄大爷走了来，“爷，门口有个小孩要卖身。”
杨班主愣了一下，“带他过来吧。”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少年跟着黄大爷身后，肉嘟嘟的小脸还显得十分稚嫩，那一双大眼睛倒是好看得紧。“你要卖身？”杨班主看着眼前的小孩，原想着能自己卖身怎么也得有十五六岁了，没想到才这般大小。“是。”少年昂着头看着杨班主。
“你可知这是哪？”
“这是杨家班，您是杨班主。”少年看着杨班主，小脸上倒是冷静得很。
“你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我父母都死了。”
这小孩模样倒是不错，要是当年的老杨班主在，定会收了这小孩，不过杨班主自己也才不过二十，断没有照顾孩子的欲望。“你可知当徒弟都要干什么？”
“知道，学戏、干活、伺候人。”少年紧绷着小脸。
杨班主背在后面的手偷着拽了一下袖口，“你这丁点大的娃娃，知道什么你就伺候人。你为什么要学唱戏。”
“学戏，能吃饱饭，能挣钱。”少年紧紧盯着杨班主，这眼睛清澈得，仿佛一眼就能看进他的心底，但是小脸上的倔强倒是让人有几分心疼。
“唱戏可苦得很，学不好可是要挨打的，你不怕？”
“不怕。我想吃饱饭，我想活着。”
杨班主一下怔住了。“你过来，让我瞧瞧。”杨班主上下摸了摸少年的胳膊腿，嗯，胳膊腿也都在，腿还挺直，是个唱旦角的好料。就是这小手冻得，跟个冰棍儿似的。
“行了，进来吧，这大冷天的。”杨班主带着少年两人一同走进了他的房间。这可是他第一个小徒弟。房间倒也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架。
“别的房间还没收拾，你且先在这歇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只有身上一直带的一个牌子。”少年边说边掏出了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一个“柳”字，因为年头久了，已经有些模糊了。
“姓柳？现在恰是二月，那我便唤你二月。”“柳二月，我有名字了，也有师父了，谢谢师父，嘿嘿嘿。”二月开心得冲着杨班主笑，杨班主不由得也跟着笑了，摸了摸二月的头。到底还是个孩子，这孩子还真可爱。
杨班主又握了握孩子的小手，怎么还是那么冷，“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说完还把被披在了二月身上。
二月就乖乖地坐在床上，好奇地打量着师父的房间。不一会儿，杨班主就回来了，带着一个火盆，身后还跟了一个名叫昭儿的小孩，端着些饭菜。杨班主把火生好，不知在哪弄了一个小木桌架在床上，让徒弟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就让昭儿也赶紧去吃饭去了。
“过来吃饭吧。”杨班主让二月坐在他的对面。
二月狼吞虎咽地吃着，杨班主勾起了唇角。“师父，我吃完了。”二月的小手满意地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杨班主抬手把粘在二月鼻子上的米粒拿了下来。“吃完了？走吧，先熟悉熟悉，明天再开始学唱戏。”
杨班主把二月领到戏班子里孩子们的面前，简单交代了几句，再让几个孩子帮忙收拾个空屋子出来，就离开了。
晚上，杨班主下了戏，回到院子，便想着去看看这新收的小徒弟，就去了那给小徒弟新收拾好的房间。进去一看，小徒弟已经上了床。这小傻瓜，房间这么冷，也不知道烧个火盆。杨班主心里想着，一边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想给二月盖盖被子。一拉他的小手，嘶，怎么这么热，又摸了摸二月的额头，这么烫。完了，发烧了。
杨班主急忙把二月连人带被一起抱到了自己房间。又拿了块毛巾浸上冷水给二月敷上，又把自己的被也裹在二月的身上。
这一宿，杨班主是一点也没睡。为了让二月快点降温，不停地二月换毛巾。半夜，二月难受得直哼哼，杨班主心疼地摸着二月的脸，这二月是他亲自收的第一个小徒弟，自是疼爱得紧。许是杨班主手心的凉意让二月感觉舒服，还往杨班主的手心里蹭蹭。杨班主看着手心里的小人笑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直到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二月的体温才终于降了下来。
得了，也别睡了，去给二月准备一些吃食吧。杨班主刚端着一碗粥回到房门口，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出来，猛扑进他怀里，杨班主一手抱着怀里的小家伙，一手护着粥，可别烫到小二月。这是杨班主第一个徒弟，自是疼爱得紧。“你不好好在屋里躺着，怎么出来了。”杨班主装模作样地板起了脸。
二月也不说话，就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角。早上起来二月发现在师父的房间，昨天晚上就一直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实在难受得紧也没睁开眼睛看看那人的样貌，这样想来，昨天晚上那人定是师父了。房间里又不见师父人影，二月便急急忙忙找了出来，一出门就撞见师父回来。
杨班主暗自叹了一口气，“赶紧进来。”给二月扔到床上，盖上被子，二月突然拽着师父的衣角，“给师父添麻烦了。”杨班主心里一动，“你老实躺着吧。”说完把二月的手塞回被里，又给他掖了掖被角，就转身出了门。
白天刚好了一些，结果晚上又烧了起来，一连好几天总是反复。杨班主就一直照顾着这个小徒弟。这个小徒弟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总是生病，杨班主为了方便照顾二月，也就将他一直留在自己房中。二月也喜欢和师父一起睡，靠在师父的胸膛上，安心极了，必是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