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菲利普亲王

4、第四章 我本来打算跟婷婷求婚的

　　送完方敏，丁旺蟹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开车回家。
　　小女生什么的，最麻烦了。他心力交瘁，打开房门，却见大哥丁孝蟹正坐在沙发上，“出去了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丁孝蟹抬起眼睛，狭长凌厉的眼神落到他身上，旺蟹不自觉地吞吞口水，顺口道，“合同咯，你知我忙嘛！”
　　“你的事再急，也没有老爸的事情重要。”丁孝蟹放下高脚杯，“我今晚把大家叫来，就是为了商量出个办法。老爸死活要留在香港，你们怎么看？”
　　“老爸要留下，就让他留下咯！把老爸和奶奶都接过来，我不信，还有人敢上咱们家来捣乱！姓方的那家要敢过来找晦气，我把他们都鲨了！”丁益蟹恶狠狠道。
　　“那不行。”丁孝蟹抬起眼睛，斩钉截铁道，“以后你不准动姓方的，以后，咱们和姓方的就是一家人了。”
　　“老大，你什么意思？”丁益蟹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什么一家人两家人的？”
　　“哦！哦！！”丁利蟹最先反应过来，惊讶地半张着嘴，“老大，不是吧你！你该不会……”
　　“闭嘴吧！”丁孝蟹居然罕见地露出一抹羞涩的表情，他低下头，满带着甜蜜地笑了一下，“我打算跟婷婷求婚。”
　　“求婚？？”丁益蟹正喝水，一口水全喷出来了，“老大，你不是吧？你谈恋爱谈这么投入啊？爸爸都回HK了，方婷还愿意继续跟着你？”
　　“婷婷不是一般的女人。”丁孝蟹收起了微笑，带着一种既郑重又认真的表情道，“你们知道么，她听说老爸回来，不仅没有跟我分手，还说相信我，希望陪我一起面对。你们说，这么好的女人，我能辜负人家么？”
　　“她嘴上是这么说说，你别忘了，老爸打死她老爸啊！”丁益蟹小声嘀咕道。
　　“你闭嘴！”丁孝蟹真的有些生气了，“从今以后，这个家里，谁都不许说婷婷的坏话！”
　　惨了惨了！老大这个样子，对方婷痴迷的厉害。要是让他知道了老益做的那件事，他们俩非得闹掰不可。好端端的，娶什么方婷，方婷进门了，怎么跟老益相处？
　　丁旺蟹此刻满脑子胡思乱想，真是乱来，方家的女人个个都是害人精！
　　“知啦知啦……那老爸的事情你就不管了么？”丁益蟹问道。
　　“当然要管！老旺，你有什么看法？”
　　“啊？我嘛？”丁旺蟹正想入非非，却冷不防被老大点到了名字，他急忙收回思绪，正色道，“我想，老爸既然想在香港堂堂正正地生活，不如帮他做个假的ID咯！”
　　“哎！这招好！”利蟹也赞同，“有了新的身份，老爸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既然你们两个高材生都同意，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明天我就去奶奶那里，把老爸接过来。”丁孝蟹拍拍旺蟹和利蟹的肩膀，“大哥最骄傲的就是和你二哥一起，把你们两个小的养起来了！一个大律师，一个大医生，了不起啊！”
　　“大哥，二哥！”利蟹的眼中泛起泪花。
　　“总之我们兄弟四个一条心，和老爸一条命！丁家的人，谁也离不开谁！”丁旺蟹也红了眼眶，兄弟四个紧紧抱在一起，如同小时候那样。
　　虽然事情总算有了解决办法，但丁孝蟹心中依然满是惆怅。如果自己真的同婷婷结婚，婷婷嫁过来，天天面对老爸，她能受得了么？自己肯定要在婷婷和老爸之间做出抉择，他舍不下老爸，也绝不能辜负了婷婷……
　　都说父子连心，丁孝蟹的满腔忧愁，可能也感染到了丁蟹。这天夜里，丁蟹偷偷从庵堂中溜走，他要下山，去找婷婷。
　　“那，就这样了，拜拜！”方婷穿着一身火红的职业装，冲陈滔滔摆摆手，“后会有期！”
　　陈滔滔也摆摆手，“下次再见跟你讲完那个笑话！”
　　“好！快上飞机吧！”方婷笑笑，转身要走。
　　“喂！”陈滔滔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大喊道，“婷婷，你的那个男朋友要是让你过得不快乐，就来美国找我啊！我在纽约等你啊！”
　　方婷诧异地回头，见陈滔滔站在登机口，满脸都是不舍，“不快乐就过来找我啊！”
　　她忽然自信一笑，潇洒地转身，只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不会的！”
　　她再也没回头看陈滔滔，也没看到滔滔脸上的失落——果然，奋力一搏，还是失败了么。
　　方婷走出机场，天已经全黑了，她忽然很想见丁孝蟹，是那种想要立刻飞到他身边的思念。
　　她打开车门，正欲打火，忽然被一个魁梧的男人捂住了口鼻。
　　“呜呜呜——”方婷奋力挣扎，那男人却急吼吼道，“婷婷，别叫了！是蟹叔叔啊！”
　　方婷闻言，瞳孔放大，挣扎得更厉害了。
　　“你别动啊！我不是想要伤害你！”丁蟹手忙脚乱，“呐，你答应蟹叔叔不叫，蟹叔叔就放了你！”
　　方婷呜咽着点点头，丁蟹这才放手，方婷见状，想打开车门，跑出去，谁料丁蟹一把关上了车门，阻止了她。
　　“你放我走吧！”方婷哀求道，“你要干什么呀？”
　　“呐，蟹叔叔这次来，不是要来伤害你的！蟹叔叔是为了你和我的大儿子孝蟹的事情。”丁蟹一脸正色地看着方婷，“蟹叔叔不想让上一辈的事情影响到你们！蟹叔叔希望你能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打死了我爸爸啊！”方婷一脸愤怒，“我不会原谅你的，绝不会！你最好祈祷下次不要撞见我，否则我报警抓你啊！”
　　“哇，你不是吧，不要这么毒啊！”丁蟹一脸难以置信，“呐，虽然蟹叔叔打死了你爸爸，但是你嫁给我儿子，我当你爸爸，这样你就多了个爸爸，就算弥补你啦！”
　　“你在说什么疯话啊？”方婷快被他气笑了，“你放心，就算我同阿孝结婚，我也绝不会认你当爸爸的！”
　　“喂，你做人不能这样的啊！”丁蟹开车，带着方婷来到海边，自己站到岩石上，对方婷道，“你从这个角度看蟹叔叔，不就能看到蟹叔叔的另一面了么？现在，你对蟹叔叔的印象改变了么？”
　　“疯子！当然没啊！”方婷后退两步，想走，却被丁蟹死死拉住，“你就是死活不愿意原谅蟹叔叔是么？来啊，你拿着这根棍子，把蟹叔叔打死，这样你就能和我家老大在一起了！来啊！打啊！”
　　丁蟹把木棍硬塞到方婷手里，方婷不愿意接，一个劲地哀求道，“我求求你，放我走啊！放我走啊！”
　　“你打啊！蟹叔叔绝不会还手的！”丁蟹瞪大了眼睛，挺起腰板。
　　方婷心力交瘁，正在这时，她手袋里的大哥大忽然响了。她急忙接起来，孝蟹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婷婷，你在哪里？不是说好了九点华尔兹餐厅见么？你在哪里啊？”
　　“阿孝，我在海边……”婷婷话音未落，大哥大就被丁蟹暴力抢走了，“阿孝，是爸爸！爸爸来找婷婷谈谈心，你不用怕，爸爸不会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你们的！今天就算爸爸被婷婷打死了，只要你们俩能幸福，爸爸死而无憾！”
　　“爸？！爸你要做什么啊？爸，你们在哪里啊？？！”孝蟹闻言，血气翻涌，“你不要伤害婷……”
　　他的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只传来一串盲音。孝蟹疯了似地把大哥大摔在地上，吓得剩下的三个弟弟都弹起来，“老大，怎么了？”
　　“爸爸把婷婷带走了！你们快去找社团的人过来，都出去找啊！”孝蟹脚比嘴快，已经冲了出去。
　　“我，我们去哪儿找啊？”丁益蟹见孝蟹一阵风似地冲出去了，赶忙问道，但孝蟹哪有心情回答他，早就开上汽车，疯了似地冲出去了。
　　“你让我走啊！”方婷被丁蟹步步紧逼，半个身子已经浸到海水中了，她满脸是泪，手里被硬塞进了一根棍子，慌张无助。
　　“蟹叔叔让你打我，不是想伤害你啊！”丁蟹满脸诚恳，却步步紧逼。
　　方婷几乎要绝望了，就在这时，两道强光划破漆黑的夜幕，丁孝蟹从车上冲下来，蹚进海里，把半个身子都湿透的方婷紧紧搂入怀中，“婷婷，婷婷你没事吧？”
　　“哎呀，儿子你来了！你看，婷婷已经快要原谅爸爸了！”丁蟹满脸幸福地对儿子道。
　　孝蟹却顾不上老爸的疯言疯语，只捧起婷婷冻得哆哆嗦嗦的脸，心疼道，“婷婷，婷婷你怎么样了？”
　　方婷虚弱地摇摇头，她只挣扎着，嘴里一个劲地喃喃道，“我不原谅他，我不原谅他啊！”
　　“好好，我知道了，我先带你去换个衣服。”孝蟹又是心急又是心疼，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在方婷身上，见方婷冷的直打哆嗦，他半抱半架着方婷，往车的方向走去，丁蟹跟在后面，也上了车。
　　“不要，我不要跟他呆在一起！”方婷忽然惊叫起来，她奋力挣扎，“我不要去你家！我不要再见他！！送我回家阿孝！我要回自己的家！”
　　“婷婷，你乖乖听话！你家里就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孝蟹道。
　　“我要回家啊！我不想再见他！”方婷打开车门，几乎是要冲出去了。
　　“婷婷，你别这样！好，好，我送你回家，回你自己家，好么？”孝蟹把婷婷搂在胸前，无奈地掏出手机，给益蟹打电话，“老爸现在在海边，你们过来接他一下。”
　　说完，他打开车门，对丁蟹道，“爸，益蟹马上过来接你。你现在这里等等，我先送婷婷回家。”
　　“婷婷今天冻着了，你快送她回去吧！”丁蟹急忙点头，自觉地下了车，“你不用担心老爸，老爸自己有手有脚，没事的！”
　　孝蟹点点头，扶婷婷到车里坐下，婷婷浑身湿漉漉的，一直坐在车里掉眼泪。
　　两人一路无语，到了婷婷家楼下，孝蟹咬着牙，始终不敢看婷婷的眼睛。
　　婷婷打开车门，正想下车，手臂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拽住。
　　“对不起。”孝蟹低沉的声音从婷婷的头顶传来，“不是我，不是我叫他去找你的。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婷婷用力甩开孝蟹的手，“我知道不是你。但是我现在心里很乱，阿孝，你让我回家好好想想行么？”
　　“婷婷，你不要离开我。”孝蟹又一次抓住了婷婷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我求你了，求你了！”
　　只是这一次，婷婷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迷惑与惊惶，她手忙脚乱地推开孝蟹的手，“阿孝，你别逼我了，别逼我啊！”
　　“婷婷……”孝蟹还想再说些什么，婷婷却飞速打开了车门，像一头受惊的小鹿那样，急促地跑走了。
　　孝蟹独自坐在车里，良久良久，他忽然用力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婷婷窗口的灯终于熄灭了。到最后，她没有下来找他。
　　孝蟹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但他打开门，却发现三个弟弟，连同老爸，都在客厅里等他。
　　“儿子，怎么样啊？”丁蟹凑上来，“婷婷怎么样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孝蟹第一次不理丁蟹，他抿着唇，把西装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
　　“儿子，到底怎么样了？老爸有没有帮你挽回她啊？”丁蟹凑上来，继续缠问道。
　　孝蟹的喉结翻滚了一下，他忽然抓住丁蟹的衣服，那狭长的眼睛中，露出了一种既像要哭又像要笑的凄凉神情，“她根本就没要同我分手！”
　　“你说什么？”丁蟹迷惑了，“她，她不知道我打死了方进新么？”
　　“我说她根本没有要同我分手！”孝蟹把丁蟹狠狠推到在地上，嘶哑着嗓子喊道，“爸，你知道么，今天晚上，我本来是打算跟婷婷求婚的！”
　　他把买好的戒指从怀里掏出来，狠狠地掷在丁蟹脸上，“但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孝蟹别过头去，不想再看父亲一眼，他机械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忽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像是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好累，从未有过的累，这么些年了，他从未感到过像今天这么疲倦。
　　他没有童年，从妈妈走的那一天，他的童年就结束了。十岁，他从十岁就必须肩负起抚养弟弟们的使命。从小偷小摸再到加入HSH，他想尽了一切办法把他们带大。
　　他十五岁就加入了HSH，不是他不喜欢读书，只是他知道，家里必须有个人做出牺牲，这个人只能是他，谁让他是老大，是他们的哥哥，他就要照顾他们。
　　十五年了，十五年刀头舔血的日子，十五年来，他又当爹又当妈，养大了这个，又拖大了那个，丁家也从破旧的棚屋搬到了豪华宽敞的大宅，当初他们吃别人的剩饭，如今，他们的产业遍布各地。方展博总说这是因为他们黑心，上天不开眼，可这些，都是他一拳一脚，一个伤疤一个伤疤换来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多么苦。他做这些的时候，从未感觉累，但如今，他却只觉得疲惫。
　　浴缸里灌满了水，丁孝蟹合衣进入，任由那水没过自己的头顶，他张开手臂，喃喃说了句，“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