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时空》花夏令

2、你是...怎么死的啊？

　　三食堂，角落座位。
　　我将打好的其中一份饭放在周子生面前，小声道，“喏，鱼香肉丝的。”
　　周子生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将手放在盖浇饭的上方，对着自己挥了挥，一缕缕常人看不见的白烟钻进了周子生的鼻子里，盖浇饭的香味瞬间无影无踪，周子生却打了个饱嗝。
　　我见怪不怪地低头干饭，“每次你吃这么快，我都感觉我的钱好像白花了一样。”
　　周子生‘啧’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这位小姐，请不要质疑一只鬼的吃饭速度。再说了，如果我还活着，我就可以像你一样慢慢吃了，何必再用这种吸食香气的方法填饱肚子呢？”他瞥了我一眼，哼笑一声，“人类，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
　　行，本人类大人有大量，不跟一只鬼计较。

　　夜深月重，星光茫茫。
　　周子生躺在我们宿舍的空床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学校宿舍一间四人，开学名单里我是最后一个，有两个床位轮空，唯一的舍友王娜申请了走读，虽然保留了床位，但我跟她在宿舍也没见过几次，所以并不熟悉。
　　不过这样也不错，白来的单人间。
　　我在上铺翻了个身，低声问他，“周子生，你从哪里来的？”
　　周子生回过神，咧咧嘴看向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过奈何桥的时候脚一滑滚进下头的轮回道了，没转生成功就只能在人间再溜达几圈，估计没过几天孟婆就带着黑白无常来勾我了。”
　　我按了按太阳穴，闷闷道，“不是。我是问你还活着的时候是哪里的？也是我们杭城人么？”
　　周子生‘哦’了一声，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笑道，“我没告诉过你吗？我以前也是这个学校的，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兄。”
　　我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了，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也是我们学校的？那这么大半年了，你为什么不回家看看你爸爸妈妈？”
　　周子生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些倦意，“啊，是这样。我是在学校里头死的，所以我的灵魂受到桎梏，是无法离开学校范围的。地府的老规矩了，你没死过应该不知道这些。”
　　我眉头突突，谁没事想要知道这些啊。
　　过了好一会，我瞧着周子生要睡着了，便轻轻出声，“那个……我想问问你。你这么年轻，是……怎么死的啊？”
　　周子生侧了侧身，宽厚的脊背对着我，语气慵懒，“出了点意外，没什么好知道的。场面不好看，小孩子别乱问。”
　　我点点头，本就不多的好奇心就这么被打消了。既然他不想说，那我不问就好了。
　　月色深了，倦意很快席卷了我的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筋络，我把被子扯起来盖过头顶后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我好像梦见周子生替我将被子拉下来了一点，清新的空气瞬间涌入我的五脏六腑。他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对我说了句什么，但我没有听清楚。因为我实在太困太困了，月亮散发着的微芒令我再一次陷入了梦乡。

　　早晨温暖的光线透过宿舍的驼色的窗帘洒满地砖，我难得没有守着闹钟醒来。我从上铺探了探头，望着已经开始翻小说的周子生，“周子生，今天我没有课。我们去湖边走一走吧？”
　　周子生‘啪’一声把小说合上，抬头调侃地对我一笑，“行啊，大文学家。这次还带着你的《人间失格》去湖边看吗？”
　　我一时语塞，懒得跟他多废话，只是冲他翻了个白眼道，“给我八分钟洗漱时间，去门外等着。”
　　他双指并拢，朝我做了个敬礼的手势，随即应声笑道，“知道了，小磨蹭。”
　　我无语地看着他穿墙而过的背影，拿起手机设了个八分钟的倒计时，迅速爬下床开始漱口洗脸。言而有信，说八分钟就八分钟，分秒不差。
　　手机倒计时稳稳地停在了‘0.00’时，我正好打开宿舍门。
　　周子生戴上了他的黑色鸭舌帽，刘海被压得有些乱，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他瞧见我出来后，轻笑道，“不错，时间观念一如既往地好，表扬你。”
　　我看了一眼他的刘海，偶尔有细碎的发丝随着微风动了一动，其余的头发被鸭舌帽压得死死的。
　　“周子生，你刘海好长啊。”我由衷感叹，有些羡慕他的发量。
　　周子生按了按他的帽檐，随口道，“嗯，死前就是这个长度了，现在也没法短了。”
　　我听见这话，又有些同情地点了点头。周子生是灵魂体，他现在身体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他死去的那一天，什么都改变不了。
　　还是做人比较好，至少可以随意换造型。
　　我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深以为然，看向周子生的目光里不免多了几分怜爱与慈祥。
　　周子生似乎感受到了我不同以往的目光，他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十分嫌弃，“收回你的目光，愚蠢的人类。”
　　我：“……说的好像你之前不是人类一样。”但还是无语地移开了眼睛。
　　见我终于不再看他，周子生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的褶子，迈开长腿往楼下走，“跟上，小短腿。”
　　我揉了揉眉心，快走几步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