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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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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朝卅年,腊月。
      冬雪融融,夜幕降落草原,安静的天空布满极光,犹如从遥远的宇宙深处,流泻出美丽多色的云瀑。

      殷红的大地,血似乎流淌成天上的银河,沾染红雪下未发芽的草根。
      战争,却还未结束。
      平静,寂静的夜,静得出奇,静得,快闻到血腥。

      山坡上,不知聚集了多久的伏兵,黑压压地趴在冬雪上,白茫茫地雪盖在他们身上。
      山坡下,插着平家大旗的营地里升着温热浊弱的火苗,军士们警惕却迷茫的巡逻着。

      一匹黑马,带起个乌黑的影子,悄悄地雄立于山丘上;悄悄地,一个又一个身影自黑暗中站起身来。

      血祭,就将开始,谁都不会想到,尤其是山丘下的将领,谁都不会想到。
      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马背上的人突举起右手,星光下,隐隐地映照出雄心壮志的坚定面孔。
      年轻的,成熟的面孔。

      慢慢地举起右手,浑黑的天地里,他的盔甲亦乌黑发亮。
      手挺直得自然伸长,云瀑映照出如鹰的目光,长手一挥,谁会料想到,偌明亮又昏暗的夜中,胤烈会奇兵突发呢?

      士骑自营背的山坡上如泻而下,气势淹没在悄声的精壮中。

      “杀!!!!!!!”
      遥远地呐喊声,山坡上,立起面黑底金字的大旗。

      没人想到他会发兵,尤其在这么个环境里;
      最起码,平家的少爷是绝对不会猜到的吧!

      旗上的胤字,或许,将说明一切吧。
      这一年,胤烈卅岁。

      这个故事的起源,追溯至胤皇朝九九八年。
      天帝建都之初落下一朵火莲,莲焰几乎烧破了天空,才降落造福世人的甘露,传说火莲整整烧了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从中诞生了胤朝最初的皇帝——胤滇。
      胤滇英勇好战,聪明绝顶,传说他在三十岁时打败了天帝,之后,以自己的姓氏命名新皇朝——胤。
      胤滇修改历法,制定货币,并由最初的三宫掌管政务、衍变之后变成三宫七庭,各地官员以事件性质上报七庭,再由三宫做出审绝,而胤朝历法首条为不得舞弊——
      政法的严明固然深得民心,可机构的腐朽钝性再所难免导致外族侵略,内部腐败,即便像是胤朝这样古老并且强大的皇朝也终究逃脱不了毁灭的命运——

      胤朝九九八年
      天朝大军逼近了晴空宝殿,四处被滚滚的烟火保卫,宫里宫外,每个人,每件物,都似散了,疯了。
      胤朝的德怀皇帝穿戴着鲜红但有些陈旧的战衣——毫无生气的盔甲上有刚喷溅上的浓浓热血,他的身后,臣子,士兵更是焦急地整装待发。
      胤德原本英挺的面孔,早已被烟火熏成了死光的墨色。
      殿前忽然跑进的先锋,恭敬地磕地,烧伤的面孔磕着大理石的地面,说出的声音却抖着死亡的气息;听了天朝大军就将攻入晴空宝殿,胤德狠狠地抓住手中的宝剑,目光炯炯地朝向前方,唇抿得紧紧的。
      “父皇。”他身后,长子胤缌,神情与胤德一般的肃穆,他跪上,声音同样绷得紧紧的。“父皇,臣等誓死保都。”
      “嗯。”殷德的喉咙隐隐地带上口血脓——是长久以来的旧疾,看着朝阶下目光同样坚定的臣子与儿子,他倏地露出一笑。“好好好……!大胤皇朝绝不灭,平家的鬼们……呵……有种就来吧!”
      “得令!”一杆臣子都跪下,口中誓死保卫胤家皇朝,连一旁穿着华美宫服,蒙着面纱的宫妃们也加入其中。
      此时,殷德的目光对上宫妃中的一个。眷恋亦亏欠的朝她点了点头,女人惊讶的目光透过薄纱睇回他,一瞬间,清冷的离别泪滚滚地流淌出来。
      她口中念念有词,白纱下绝美的芙蓉面容带着浓浓的感伤,看着自己的男人就将赶赴沙场,可能再相见之日。一股冲动使然,让她带着怀里的孩子,冲到殷德的面前跪下。
      “陛下。”她抬起头,盈盈的目光朝着他,语气十分的坚定,“您要平安的回来啊,我们孩子还没叫过您父皇呢!”
      她指的是怀内还不足月的麟儿。孩子圆溜溜的眼珠子,天真无邪,还未感受到即将面临的亡国的悲哀。胤德碰了碰小儿子粉嫩的面颊,看着幼儿露出咯咯的笑容,想,自己是没缘见他长大的英俊容貌了!
      再睇住自己美丽年轻的爱妃,喉中血味逼来,殷德摸了摸她蒙纱的面,从怀中拽出一把青玉的短匕首,递向她。
      溯沂无声地接过匕首,抿起唇,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于是紧紧地搂住怀里的稚子,抬头泪眼婆娑地向他点头。
      而胤得则眷恋的看了她最后一眼,大吼声,抬起头,在泣鸣声中,挥师保宫。

      这一去,定无回路。
      血腥的天空,蔓延天际的雄烈吼声。
      女人护着麟儿,从兵荒马乱中逃脱而去,可才踏出了宫门,就被敌军将士给捕获住了。
      她惊慌地躲闪一双双□□的双手,血腥在鼻翼两侧盘旋。惊怕的连连后退。
      可她至始至终双唇都抿着不肯喊出屈辱的叫声来,直到一切被一双宽大黝黑的手掌绝断。
      她惊慌的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黑夜中火光在他的周围蔓延,将这个男人点缀成血腥的恶魔,她连连向后退,身后却被更多的士兵包围住。
      侍卫环绕的当口,皮肤黝黑的高大男人瞅住她和她怀里的孩子,声音狠狠地却充满嫉妒。“将她带走……不留胤朝孽子。”
      “不————!!” 溯沂大声惊叫,本能的,手中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上。“胤朝没有贪生怕死之人。”
      男人冷冷地环视她,轻哼了声。“你,生是平家人,死也是平家鬼。”目光冷狠地对上她怀中的孩子,又是记嘲讽:“但这杂种不是。”
      “子死母死,我,生是胤朝人,死是胤朝鬼。”她目光镇定,口出坚定,脖上的匕首已渗出薄薄的血丝。
      “本王不记得有教过你反抗两字。”凶狠的男人就是平家当家——军领千万,联合外敌攻破胤家皇朝,瓜分天下的平朝阳。
      而她——
      “把我派入胤朝之时,你我就已恩怨两清。”
      ——她,胤朝德怀帝最宠爱的妃子,竟是平家派入宫廷的棋子,时光流梭千时当初美好景致却不留星毫,一切都只是孽而已。
      平朝阳冷哼:“别期待自己能逃出本王的手掌心。”忽快地闪到她的面前,打掉她手中的匕首,在她惊呼声中,劫人带走。
      “不要杀我的孩子……”无力的女人只能泪眼婆娑,只有无力地恳求。
      “罗嗦。”
      手指用力将她敲晕,再把她坏里死死拽住的孩子丢给士兵,自己则打横抱起她,睇了睇地上的匕首,脚尖踢起,送入军人的掌中。
      “哼,在本王面前玩自杀,忠心?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这手里的女人,即便白纱遮面却依旧美若瑶池仙花,如不是偌此,估计他真不会冒险进城劫人了吧。
      冷冷地笑,终究,他也是个和胤德一般肤浅的男人。

      三日后,胤朝大军溃于国内。几万大军一泻千里,四州,八城都属平家所有。

      翌年,平朝阳登基,世人称其为阳朝帝。
      年号故意以天朝记

      天朝元年
      平朝阳封长子平殷广为太子,锦妃幼弟为太子伴读。
      同年初夏,天朝长皇后召见溯沂,称其子活泼可爱,命数与自子平殷红相辅相成。于后,就收胤朝幺子为义嗣,起初亲如己出,与四子平殷红同寝,同食,同乐。

      入冬,边外蛮夷作乱,国内复胤声滚滚,天朝阳朝皇帝眉燃在际。
      一堂之上,女子清亮的嗓音敌过朝臣万分的焦虑。
      “何不取一子,赴边蛮作人质?”阳朝帝英明神武端庄贤惠的长皇后唇间带笑,倘若太长太长时间等候这一刻的到来。
      “皇后的意思是?”
      “就臣妾的义子吧,胤烈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话一出,全堂哗然。
      “这世间,再不会有谁比烈儿更适合的了。”她抬起下颚,明明自诩骄傲的面孔,却也卑劣恶毒的可怕。
      朝阳帝睇住她,久久,才开口:“好吧!”
      “陛下英明!!”

      同日,高楼上,另外个母亲淡哀地瞅向天外。华服虽罩身上,束住腰身的锦绳已难掩她妊娠的身躯。
      低头抚摩着又将孕育生命的肚腹,满面新添的眼泪却是为了另个孩子。
      她身后,渐渐响起羽织轻抚地面的唏唏声;片刻后,宁歆音站到了她的身旁。
      溯沂没有转过头,只是喃喃地问道:“你爱过烈儿嘛?或者,一开始你就想着让他做你儿子的替身吧!”什么健康的孩子,什么活泼可爱,都只是为了她那病怏怏的儿子着想。
      “我恨你,你知道嘛?平家里,最恨的不是杀了我丈夫的平朝阳,而是你,夺人子,送人子,这是对天下母亲来说最残忍的事情。”
      宁歆音无法回答她,确实,她利用了这个女人,也利用了小小的胤烈,可为了自己的儿子平殷红,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了。
      “你临盆之时,无论男女。平宁两家都不为难这孩子。”
      “这即将出世的孩子,居然是用自己哥哥的性命保全的。” 溯沂带着难掩地苦涩,缓缓地转过头轻述:“你们又要我如何爱他?”
      “那么就交由会爱他的人收养吧!”
      “你真是残忍的母亲呀。”轻哼了声,溯沂哼着:“和平朝阳一般的残忍。”
      宁歆音无以回答。
      而溯沂望向天际的眸色,带着无边无际地嘲弄。
      身后,宁歆音飘若无物的保证,“胤烈与殷红将得到天朝长皇后同等的疼惜与爱护。”
      疼惜与爱护?她的儿子是生是死都未必知道,如何再得到同等的疼惜与爱护?于是她平若地勾了勾唇角,带着隐隐地嘲弄,自宁歆音身旁走过。
      就像是云彩般,无法带着颗无爱的心活下去……抚摩自己的肚皮,她笑了。
      孩儿别怪娘亲。
      还未见你,就离你而去。

      秋后,溯沂临盆,得一女。
      翌日,皇宫后院的芙蓉池里发现了她的尸体,素白的裙衫漂浮在水面上,胸口插了把青石短匕,血像是芙蓉花似的盛开。

      此后,边蛮平静了一段时间,直到——

      天朝六年。

      大漠的风干燥的能吹裂人的皮肤,橙红的太阳剧烈的灼烧了人脆弱的器官。
      胤烈,这个无依无靠的小生命,也活过了七个年头。
      天空又一次染上猩红,不着边际地吼叫声,使这一出生就注定经历毁灭的孩子,再一次沦丧在无情的战火里。

      平朝阳的天朝已是国强民富,那一天,他大笔一挥,势必抢夺更大的天下。
      战马声隆隆地刺破人的耳膜,强大的黑军,声势浩大的车马,朝边外的大漠奔驰来。
      四月后,边蛮的昃炽大酋长,不得不面对浩荡的天朝大军。而带领军队的是平家最信任的将军——绾卓琰。
      阳朝帝的女将军。

      琉璃似的盔甲照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何其光彩夺目;胜利自信地笑容,比之失了六个盟友的昃炽大酋长的焦急紧张绝对的光鲜照人。

      摊开的羊卷地图在树根上,修长带茧的手指滑动着。
      “右翼随平朝刖听令,左翼则由平朝祁带领,主军延迟听候发兵。”不输男人的英气,唇角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另外,令先锋三军以楚丘,凌湖,浊泽三地包围昃炽大军,让他们连一个苍蝇都别想漏跑掉。”
      “得令!”
      帐里帐外的一杆人,对她是何其的尊重,即便是对平家的两位王叔指名道姓都权当没有听到。
      军规严谨,士气高昂。
      短短六年间就恢复原有的兵力,朝廷更是由兵荒马乱的乱世平定下来;与其称赞一个令朝廷没男尊女卑观念的皇帝,他所作所为表现出的能耐或许更令人称颂吧。
      可平朝阳还是有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方的,绾卓琰装似苦恼地笑,想到伟大神武的阳朝帝给予自己的另一个任务是带回胤朝遗子——胤烈。
      想到长皇后在她离开时也同样的嘱托,英气的眉毛亦略微地蹙了起来。
      在她寻思着自己是该听令带回胤烈,还是乘他羽翼未满时除之以快,确保天朝今后万世安宁,这时,帐帘被一个小小的人拉了开来。
      “琰姨,你在帐里嘛?”风尘中,还能红若胭脂的唇瓣,眼眉微笑定将倾倒众生的面孔,属于一个又小又瘦弱的孩子。
      绾卓琰抛开所有的假想,朝孩子笑了笑,竟温柔地回道:“怎么个?不和叔叔们玩了?”
      “他们紧张的要死,小厶不想打扰他们。”清瘦的小身子支撑着病弱的身体,大漠,战争都不适合这个小生命出现在这里。他朝案头的女人走来,趴在羊卷上两眼瞄来瞄去。
      “琰姨,听说,曾经是小厶该去蛮地的,可后来被其他的孩子顶替了,是嘛?”
      “你听谁说的?”将孩子抱到膝盖上,顺手梳理起他散落的发死。心想着,谁敢在平家四子的耳边乱放风,被她楸出来,绝不轻易放过。
      “不然,父皇怎会同意我跟着大军前来?”小脸上的眉蹙了蹙,像是悲哀着,“如不是我身体不好,就不用这个废物了。”
      “小厶不是废物,宫里宫外的人都喜欢小厶呀!”
      平殷红点了点头,依旧乖巧:“厶儿确实不是废物,因为,如是厶儿的话,才不需琰姨带兵打仗呢?”呵呵地笑着,这瘦小的孩子出奇的懂事。
      “傻孩子。” 绾卓琰摸了摸他的脑袋,权当他说的是贴己话。“好了,等下去和你两位叔叔道个安,再之后,随女眷回都吧。”这战场,毕竟不是孩子该待的地方。
      水灵的眸子转了转,他跳下膝盖,偷偷地揉了揉屁股,没回答她的话。
      “怎么了?” 绾卓琰蹙了蹙眉头,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他拉住她的双手,声音轻柔带着困。“那我先去睡了。”
      不等她反映,挥了挥小手,就朝帐外跑去,一不小心,差点摔到。
      “厶儿……小心……” 绾卓琰叫出口。他平殷红一摔,绝对看得人心惊胆战,就怕这可爱的小脸摔出个窟窿来。
      他站好了,又朝她摇摇手,笑嘻嘻地跑出去,一边跑,一边还揉着屁股。
      当他跑出帐篷了,才暗暗叫道:
      “怎么和刖叔,祈叔的盔甲一样啊……”都坐得他屁股发痛。
      帐里,有些事情非常迟钝的绾卓琰摸摸脸,仔细一思考,半晌后,居然也笑了。
      这孩子,坐得疼了就要说啊,生于帝王家还能这般乖巧的,真庆幸当初被送走的不是他!

      天朝六年,四月十五日

      绾卓琰挥令进军,战地上浓烟滚滚,沙尘隆隆。而高高的山丘上,憧憧相连接的土垒,耸入云霄的宫殿,城市的进出口只有扇高大威严的木门。天朝军队在城门下扎营堆火,似乎能听到灼热的天气发出炙裂的声响来,城门却死死地不见打开。
      “起鼓——”绾卓琰扬手一挥,震天的鼓声使得整个城垒都开始晃动,城里城外的人都开始揪起心来。

      五月五日端午
      原本以守为主的昃炽大军终于忍受不了一个女人的嚣张狂放,在坚持守了半月多之后,第一次出兵功敌,可半株香不到就被统统歼灭。

      “敌人想拖延时间,使我们粮草用尽,士气低落。”平家大帐里,两位王爷中的平朝祈可并没有为胜利而喜悦。“说不定这次也只是探路而已。”
      “兄长觉得该怎么办?”另一旁,平朝刖擦着标枪,眼角偷瞄着主位之上的女人。“阿琰觉得又该怎么办?”
      看着地图的女人却没有这么紧张,反到气定神闲的很。“不出三日他一定会再发兵的。而且是全部的兵马。”
      “为什么?”兄弟两人同时问道。
      女人微微一笑,卷上地图,才道:“人质都没有了,一个土城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你的意思是?”
      “放风声说胤烈是平家骨肉,如伤之分毫,就是与天朝势不两立。”绾卓琰顿了顿之后又补充道:“再叫士兵门天天以昃炽语唱——如鼠如鼠,胆子似鼠,女人不如;如鼠如鼠,鼠脚不出,老翁不如;如鼠如鼠,牙齿无有,麟儿不如。我就不相信以好勇善战自居的大酋长会不出兵……”
      听了他的话平朝祈奇怪地问着:“这样他就会出兵了?”
      “阿刖每次听到这个歌谣,都会气势如洪的冲过来。”绾卓琰似乎忍着笑,一旁的平朝刖已经门脸通红的嚷嚷着,绾卓琰笑地更大声了:“我看他们两个的性格差不多,都不希望被个女人瞧不起,祈王爷那你说会不会有效?”
      回答她的是一声高过一声接连不断的大笑声。

      之后,果然不出绾卓琰所料,昃炽土垒的门被打开,大酋长在骠骑的首位,绾卓琰似乎早料到他的出现,琉璃盔甲在身同样于首位上。
      他们身后,天朝大军还在齐鼓呐喊,倘若他们已经胜利了一般。
      “一挑一,是勇士所为。”大酋长拿着大刀,冲着绾卓琰喊道。
      绾卓琰笑了笑,回以点头,转身接过红杆长抢来。
      随着大酋长一声吼,铁血宝马滚着黄土冲来,与此同时绾卓琰却没有动,只是看着迎面狂弛来的人。
      突然大酋长感到耳旁有风矢的声音,眼角瞄到黑影闪过,接着又是抹红色的魅影,等他回头之时,看到绾卓琰已然立于他身后,而她手中捏着一杆长箭,那箭本是射向他的。
      绾卓琰冷冷地抬起头,琉璃盔甲下是双冒着火的双眸,她并非是救大酋长,而是——
      “你居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大酋长先是愣了愣,之后才哼道:“我不相信女人。”
      在他们身后,高高的城墙上,一个小小的黑影升在空中,即使从没有见过他,绾卓琰还是立刻就知道那是胤烈,此次目的的附带品。

      静静的土垒上,悄悄的升起一个孩童,被用矛同样的悬挂在外墙上。那是胤烈,不用多做思考,绾卓琰就示意所有人停下。
      鼓声停罢时,世间一切都静寂下来,除了耳畔倘若有挽歌恍然飘过,其他一切都是空无。绾卓琰扬着头,眯起眼,对上风里不停摇摆的小小身子。
      她一摆手,竟然——
      “喂!!你是叫胤烈嘛?”大声地喝叫出来。
      城上的孩子慢慢地张开了闭住的双眼,对向她。
      “是胤烈嘛????”她又叫了声,不疾不徐,口齿清楚地使城里城外的人都听了个明白,却毫无顾及任何一个人的存在。
      孩子虚弱的点了点头,摇晃的身体随时可能从墙上掉下来。
      “不准睡!”她朝又将闭上眼的孩子大声的叫道,“我定能救你下来,但你不准闭上眼……听到了没!!”
      非常困难地又点了点头,孩子勉强地抬起垂下的眼帘,在黄尘中直视她。
      真是倔强的孩子呀,绾卓琰欣许地淡笑,扯住马鞭,对着城里城外的人加重声音的吼叫:“不想血溅昃炽,就乖乖的打开城门;如是不从,要你们血祭天朝!”
      之后一片长扬声中,吹响开战的角号,场前狼籍混乱,女人的红缨枪像是圣站最后的标志,而她的笑容决定了战争的胜利与否。
      而城外的孩子眯下眼就抬起头,烈阳照射的城墙与他,倘若就要蒸发。

      好渴,好渴。

      身上的布料发出吱吱就要碎裂的声音,他无力回头证实即将面临的坠城的危险,只能张大眼眸睇向大声说到将救自己的女人。
      他觉得好威风,也好残忍。
      战争,无情的战争好残忍,咬了咬唇,端秀的脸上浓眉都蹙在了一起。
      而后他无力再支撑沉重的眼帘,随之衣料真正碎裂的声音,小小的人也随之从高墙上坠下。
      黄土就要亲抚他的面孔,原来死的时候,能有被抚摩的感觉。
      ——不错!!!
      “我叫你张开眼睛,你没听到嘛!!”
      女人急吼吼的叫到,一支长矛似影的射出,在他就要亲吻地面的时候,将他小小的身子连同矛一起固定在城门上。
      而后是全面的爆发!!
      “杀————”大军挥下,女人的怨声响边天际,可她没有去想,也是她的皇帝将这孩子送了人,而自己又将杀害多少的生灵?

      狂杀之后,大酋长的头被悬挂在城墙上暴晒了三天才取下装盒送回天朝。血洗之后的城市,无多少人留下,绾卓琰并没有多么的仁慈,在攻克之时她就公布了处决的命令:

      男丁,七十以下的妇孺,高过鞭长的孩童统统灭杀。

      一时间,什么都染上了红色,什么都是红色的,不是之初的火莲,不是浴血的芙蓉,是毁灭的红色,命运的开端。
      胤烈七岁,又次经历烽火袭血的浩劫。

      而后,他随着天朝大军,回都。

      那时,平家四子,同样七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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