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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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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太平盛世,父亲是南城的城主,母亲是一个药商的千金。他们相遇在炽热的暑期,流萤河边,涓涓细流伴着蝉鸣和他们的琴萧声,漫山遍野的桃林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母亲生产时大出血,此后便整日卧病在床,身子渐渐孱弱。
我刚满一岁,她便离开了。留下了一封信笺,父亲含泪读完信后,我便有了名字“枝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每每我探望父亲,清苑姑姑总会跟我和父亲讲这些往事,似乎只有这样讲到我会背诵了,这些事才是存在的。
后来,父亲积劳成疾,加上对母亲的心结,身体每况愈下。从我记事起,总是看见他在拔步床上边咳嗽边批文书。我曾经不懂事偷翻过文书并斟酌着写下自己的见解放置于父亲的床头想要辅佐他一二,可父亲对我的文章不予评价,只留下一句“城中之事你不必操心”。
城里的长老们纷纷上书让我父亲纳妾。南城允许女子从政经商,我母亲便是一个例子,一边经营着家中的药业一边辅佐我父亲,而能与母亲相较之人只有城西的白孟氏。
白孟氏名为孟澜,是孟长老的侄女,丈夫早逝,自后一人撑起整个家的重担,将白家名下的十余家米铺经营地井井有条。膝下有一女白滢落,长我一岁。听说白滢落熟读四书五经,擅长作诗,下笔成文,温婉可人,贤淑端庄。我总能在长老们的窃窃私语中依稀听见白滢落和我的名字,想必是嗔我愚笨娇憨,不成大器吧。
一个阴雨绵绵的午时,父亲枕着金丝蚕被,手里握着沉重的书简,侧头笑着问:“枝枝,你想要一个姐姐吗?”
十岁的我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心里的些许不情愿被父亲嘶哑的咳嗽、泛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一一消磨殆尽。
于是只能回答:“好呀。”
一个月后,南城宫殿简单地举办了一个典礼,迎来了这座城的第二个女主人。那天我躲在偏僻静谧、与世隔绝的竹园,不知时间的流逝,直到傍晚清苑姑姑来寻我,说城主大人相思阁坐了一日,这会儿正在找我。
相思阁是放置母亲墓牌的祠堂。原来父亲他也不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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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白夫人和白滢落住进南城宫殿后,我深居简出,整日待在蝉鸣阁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起初白夫人还会邀请我用膳,我回绝的次数多了,她便也不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听银耳说白夫人经营有方,住进南城宫殿后更多的商贩纷纷与她合作,白氏米铺变成了孟氏米铺,经营范围和规模也成倍增长。
刚开始南城诸事还是由我父亲全权负责指导,一次寒潮后,父亲的病愈发严重,不得不整日卧病在床。恰好那时北边的战事吃紧,父亲心里一直惦记着边疆的百姓,恨不得自己立刻痊愈,带兵上阵。
裴将军是南城的开城将军,和父亲从小一起长大,多次请旨带兵攻北。父亲心忧裴将军年事已高始终不肯答应。但裴将军意志坚定:“这是我们一同长大的地方,这里的一花一草与我来说皆有感情,何况我的兄弟和妻子还在城中,我有责任和义务守护南城、保护南城的百姓,孰输孰赢,我都当奋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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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将军出征那天,黑云压城,乌云浓稠得仿佛要坠落到地面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凛冽的寒风吹得战旗飘扬不止,烈烈作响。
清苑姑姑和我搀扶着父亲站在朱红色的城门口目送马背上意气风发的裴将军,裴将军的孩子时年十二岁,拉着裴夫人的手站在另一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父亲。
浩浩荡荡的军队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父亲直立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里满是不甘无奈与担忧。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白夫人与白滢落。
与外界传闻的一样,白夫人虽年过三十但面容姣好体态轻盈,双眼与我母亲有几分相似。白滢落亭亭玉立温文尔雅,脸蛋小巧,鼻梁高挺。眼睛却没有白夫人般通透明亮,或许是肖像白先生吧。
我与白滢落的视线交汇了一瞬便心照不宣地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