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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一百零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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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这一吻,从慌乱到情难自禁。季承发梢上润湿的墨色肆意地在两个人白净的面庞上晕开,分开时,已经成了两只花猫。
季承肺活量尚未复原,一通难舍难分下来,一种缺氧状态下的晕眩袭来。他趴在宋之瀚肩上,大口喘气:“等,等一下……能不能照顾照顾残障人士?”
宋之瀚赧然惶恐,揽着人,一动也不敢动。
季承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抬头,两个人相视半秒,同时笑出了声。
“洗一下吧。”宋之瀚叹息。
季承明眸漾着柔和的光彩,伸手使坏把染料在宋之瀚瓷白的皮肤上手动涂抹。宋之瀚乖乖地站着,任他恣意,甘之如饴。
他在闹,他在笑。那些流逝的岁月与经受的磨难,逐渐模糊成远去的背景。只有在彼此面前,他们才是完整的真实的自己。
宋之瀚去浴缸放水,季承收拾了一地惨不忍睹。
蒸腾的水汽将整个浴室渲染的云山雾罩,两个人脱下染渍的衣裤扔到洗衣筐里。宋之瀚先帮季承在淋浴下冲干净头发上脸上残留的染发剂,又匆匆忙忙把自己简单拾掇两下。旁边浴缸的水放满了,巨大的方形浴缸,容纳两个成年男人也绰绰有余。
“泡一会儿吧,昨晚喝那么多,放松放松。”宋之瀚用毛巾揉着季承发丝,温声道。
“嗯,一起。”季承点头。
宋之瀚先下水,坐在第二层的台阶上。季承跨进池底,倚在宋之瀚身上,将大半个身子都埋进温烫的热水里。四肢舒展,眼眸半闭,舒服极了。
又回到了季承絮絮地说着,宋之瀚踏实倾听的状态。自然而然,松弛和谐。
他说,这些年日日夜夜忙忙碌碌,用来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他说,没什么怨啊恨啊的,也谈不上多么深明大义宽宏大量。只是,季新川从小就是这么养他的,什么事多想想来龙去脉,多看看别人的难处。习惯了,改不了。
他说,也想他,不敢细想,心里疼得慌。空荡荡的,没有指望。
他说,毕竟有过两次大的手术,大夫说他恐怕得好好保养才能延年益寿。即使这样,老了估计毛病找上来,身边没人托底儿,得早点儿考察靠谱的养老机构。
他说……
想到哪说到哪,百无禁忌。
宋之瀚轻缓地帮他按摩太阳穴,耐心地听着。心尖又酸又疼,却没有太过于剧烈的波动,最后都化作涓涓细流。
两个人赤身裸体地依偎着,可以涩情,也可以舒缓温和。
有时候,欲望似雪崩,防不胜防,一溃千里。
季承说话的声音渐轻,宋之瀚坐在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低头凑近,在耳边轻问:“累了?困了?”
季承摇头。
宋之瀚头探过去一半,被季承掰回去。
“怎么了?”宋之瀚略微紧张。
季承捂着额头闷笑,“硬了。”
宋之瀚僵了一瞬,无奈又宠溺道:“那,回房间?”
“嗯。”季承爽快地轻笑。
“你,”宋之瀚尝试:“要不要试试上……”
“不要。”季承回头,捂上人家口唇。
“为什么?”宋之瀚艰难发声。
季承眨眼,理直气壮:“我体力不好。”
“那我抱你上去。”
“有,吗?”
“啊?有什么?”
“就是,那些……得用吧……”
宋之瀚恍然,“有,在客卧。”
“我刚才怎么没看见?”季承诧异。
“在抽屉里。”宋之瀚淡定。
“你,你怎么什么都准备了?”季承喟叹。
宋之瀚一字一顿,“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季承其实没有想得太清楚,但他不想再去浪费时间了。他们已经错过太多,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梦想照进现实般,满足又虚幻。
于是,纵欲过后,老胳膊老腿躺了大半天,终于在傍晚挣扎着爬了起来。两个人做贼心虚似的,趁着方晴没在家,偷偷跑回去,收拾了个大概就跑。
“我怎么感觉像私奔?”季承坐到副驾驶,心脏还在噗通噗通跳。
“嗯,”宋之瀚附和,“我拐带你私奔。”
“是不是不太好,方晴不是在帮你吗?”季承探头出去,眼神往漆黑的窗户上瞄。
宋之瀚握住季承的手,认真道:“棒打鸳鸯不至于,但估计得给我设个十道八道槛的。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私奔好。”
季承嘴角不受控制地抽跳。
“快开车!”季承突然收回脑袋,恨不得埋到座位下边。
“怎么了?”宋之瀚顺着车窗向外望。
“胖大妈下楼遛狗了,快走。”季承上杆子催促。
“不走,我还想给大妈发红包呢。”宋之瀚抿唇,坏笑。
“你这是无知者无畏,小心大妈给你上课,让你深刻地意识到无法为中华民族繁衍生息尽一份力量是多么不负责任的行为。直至生无可恋,无地自容。”季承危言耸听。
“这么严重,”宋之瀚憋不住笑出声,“不通知大妈也行,你得补偿我。”
“行行行,”季承根本没心思仔细听,胖大妈家的狗都要扑过来了。车开出好几条接道,才反应迟钝地问道:“补偿什么?
宋之瀚老神在在,“明天你就知道了。”
于是,第二天,在隔了一个周末之后第一个工作日,大家情绪恹恹的早上,季承公司的前台又收到了足以一扫颓丧振奋精神的外卖加餐。不同的是,大家的份例照常,只是单独加了一份包装精美的花束,明晃晃的卡片上书:“季先生,早安。”没有落款,但也足够炸锅。
季承疲惫地应付了一天各种八卦打探,直觉生无可恋,以至于,当下班时看到那人直愣愣地无比显眼地立在门口广场正中间,他已经无力吐槽,反而感谢宋总,省得他再废口舌。
“好玩吗?”季承佯怒。
宋之瀚受气状:“你们老板说,公司好几个女同事对你献殷勤。”
季承仰天长叹:“败给你了。”随即,豪爽地勾住宋总脖颈,将人脑袋薅过来,粗暴地啄了一口。对着身后围观和楼上探看的观众,潇洒地挥了挥。
“满意了吗?”上车后,季先生翻了个大白眼。
宋之瀚不出声,眼角眉梢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好在,宣誓过主权后,宋总还算消停。两个人按部就班,平平淡淡地过着同居的小日子。除了太粘人之外,季承尚未发现别的毛病。上班送,下班接,买菜做饭收拾家务,都要把季承养成寄生虫了。就连百年不遇,特殊情况加一回班,也得想方设法把人安置到眼皮子底下去。
“我回家等你,我做饭好不好?”季承看到信息,没回,直接打电话讨价还价。
“行,那我下班回家再吃晚饭。”宋之瀚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那怎么行,你不是说开会到九点吗?你自己什么胃不知道啊?”季承训他。
在一旁汇报到一半的助理小姐,识趣地退了出去,替老板关严了办公室的房门。
宋之瀚理直气壮:“自己吃不下。”
季承噎了一下,突然失笑,摇了摇头,妥协纵容道:“好吧,我现在打包好饭菜去找你。”
“不用,”宋总卖惨得逞,“我订好了,一会儿下班你直接来就行,我让司机……”
“打住,”季先生最后挣扎:“我自己打车过去,你再兴师动众地我就不去了。”
宋之瀚见好就收,“好,等你。”
季承打着小算盘,自己坐车过去,到楼下喊宋之瀚的助理偷偷带他上去,神不知鬼不觉。省得又是司机又是宋之瀚的车,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他倒没什么顾忌,但毕竟操持着上市公司,他不想宋之瀚受影响。
然而,事与愿违。他刚从出租车上下来,门口保安隔大老远就迎了上来,一路将他护送给前台接待。今天公司大多数人都加班,接待小姐领他坐的电梯几乎每一层都停。直到下电梯,季承确认那些好奇的友善的目光确实都是投向他的,不是错觉。
宋之瀚在顶层等他,进了办公室,季承一把将人推到墙边,恶狠狠道:“你故意的?”
宋之瀚举双手投降,“也不是故意。”
“你不会在公司出柜了吧?”季承恼羞成怒。
“没有,”宋之瀚坦白,“就是,有一回我翻看偷拍你睡觉的照片,不小心发到工作群里了。”
“宋之瀚!”季承暴躁:“你总裁形象还要不要了?”
宋之瀚眨了眨眼,无辜道:“大家都说我比以前好相处了。”
……
季承无语。
除了方晴还在闹着小别扭,生活中似乎没有什么值得闹心的事情。太安逸,太平静,太知足了。
所以,当宋之瀚突然说要出差,季承反而欣慰,他自己工作上要强,也不希望爱人因为他的原因放慢脚步。可当他在周末早上睡到自然醒,发现人已经走了,留下的纸条比以往更要啰嗦时,心里难以言喻空落落的,还有一丝莫名的不安,找不到由头。
他打起精神,准备给家里做个大扫除。平日里,宋之瀚总以他肺部有陈伤忌讳灰尘为理由,剥夺他做家务的权利。
打扫到书房,季承鬼使神差地第一次打开保险柜。当上边那摞资料封面上赤裸裸的字跳出来时,他终于明白了心底的不安来自哪里。
遗嘱……
季承手指抖个不停,不敢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