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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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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深色的小坠子摇摇晃晃,在半空无端泛出水波。
躺在病床上的谢深玉看着上方悬挂的坠子,竟然轻轻笑了出来。
坠子渐渐停止晃动,手臂缓缓放下。
伏羊脸色浮现阴霾,似爱死恨盯着谢深玉:“你骗我。”
“我骗你....哈哈对我骗你....”
谢深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出来了眼泪,在严寒下刺的眼眶生疼,他把五指紧紧收进掌心,利用痛苦来让自己清醒。
“我一生堂堂正正,竟然是国王。”
“哈哈哈,哈哈哈——”
谢深玉笑的疯狂,双眼布满血丝:“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把最后一口保命的水留给你,你死了,倾斜线就不再有国王,我也不会对你恨之入骨,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阿玉——”
伏羊眼神阴毒:“不管你怎么说,我爱你,你要跟我在一起。”
“凭什么?”
“凭你爱我?”
“你的爱就是给我深度催眠,让我自己相信我不能站立不能跑不能跳,最后慷慨的解除催眠,让我相信我的腿在你一次又一次的手术中治好了?”
“我好了吗,啊——”
“你回答我,我好了吗?”
“看我站不起来,被困在一个小小的轮椅上对你摇尾乞怜,这就是你对我的爱吗?”
谢深玉大口喘气,愤恨的捶打双腿:“这双腿!!!”
“它本来是好的!我能跑能跳能开飞机,如果不是你的催眠,它根本就不会坏!”
伏羊阻止他的动作,哀求道:“阿玉,不要这样,我是真的爱你,我拿到了L,只要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就能让你重新站起来,都怪他们找来的太快,你相信我——”
“够了——”
谢深玉厉声说:“你把我捧杀,让我成为倾斜线的“国王”所有的仇恨都让我背负,这是你所谓的爱吗?”
“阿玉——”
“阿玉你不懂,我必须把你捧上高位,否则那里的那群畜生知道你会不择手段的杀了你!我是在保护你!我的身边只能出现智人跟强者,不能出现.....”
谢深玉冷笑:“不能出现什么?我这个废物?”
“阿玉...”
伏羊低声哀求:“你明明爱我,放过自己好不好,倾斜线我不要了,我只要你,你让我把你的腿治好,我们找个小岛藏起来,我再也不会骗你,好不好....”
“呵呵。”
谢深玉撑着自己坐起来,看戏一般看着他。
伏羊仍在哀求,姿态卑微到了极点:“我只想你在身边,每天早晨五点前我都会惊醒,我想抢在太阳面前看你第一眼,只要看到你,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求你,跟我走好不好,去哪儿里都可以,什么我都可以放弃....”
谢深玉不为所动,反倒出声嘲讽:“没想到啊,倾斜线的两任国王都是大情种,甘愿为了一个人什么都不要。”
“阿玉....”伏羊无计可施,跪在谢深玉的面前抱着他的双腿,苦苦哀求:“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信我,L真的可以治好你的腿....”
“轰隆——”
巨大的声音从通道下方传来,伏羊警惕的站了起来,他知道石门被打开了,空气中传来“嘶嘶”的声音,谢深玉防备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你死心吧,我不爱你,更不会跟你走。”
伏羊神色复杂:“阿玉,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要带你走,我会重新给你催眠,让你忘掉痛苦的过去,从此只有我们两个人。”
“飞机马上就到,你跑不掉的....不要挣扎了,我不想伤到你。”
谢深玉抬着头,看天:“以前我从不觉得任何山脉能够阻挡我,我驾驶战斗机穿梭在云里,一往无前,现在想想....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阿玉,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我....”
白茫茫的山顶映入眼前,谢深玉似是迷茫:“也许是上天认为不公,让我及时清醒看清你。”
连续不断的催眠世界里,我产生了自己的思想。
那机器人会不会懂得爱情?
谢深玉自嘲摇头,暗道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
石梯上来还有段时间,螺旋桨的声音反倒是越来越大。
“阿玉,该走了。”
“他不会跟你走的。”
伏羊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地的颜廖跟隗匪正在看他。
看出他心中所想,隗匪撕开脖子上贴的那层仿真皮,活动了一下身体:“伏羊你真狠啊,拿整个倾斜线当饵为自己争取时间。”
为的就是医好谢深玉的双腿,一双因为而损的腿,世事就是这么可笑,整个组织因他灭亡,只因为一双他亲手损害的腿。
颜廖:“难以想象你怎么会这么天真,难道你真以为全世界的天才都在倾斜线吗?”
“我们也会抛饵。”
“太行,冷吗?”
不等谢深玉摇头,伏羊一拳朝颜廖挥了过去,颜廖偏头躲过,转身跟他厮打在一起,二人打架干净利落下手狠,一时间僵持不下谁都奈何不了谁,他打斗的姿势帅到了隗匪,双眼紧紧盯着颜廖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那因动作而被擦起的衣服下,露出紧绷的腰腹,在积雪的映衬下格外冷白。
让隗匪不由联想到灯光下颜廖红着眼睛小声哼唧的样子。
二人招招致命,却因与生俱来的默契互相化解,最终两人累得坐站在那里气喘吁吁,隗匪想要过去帮忙,颜廖拦住了他,一双清冷的眼睛直逼伏羊:
“太行的双腿是好的,因为你他彻底站不起来,再也无法开战斗机,你就是个混蛋。”
是啊,明明当年谢深玉最厉害的是计算机,这是他生来的过人天赋,却因为向往天空甘愿放弃,后又为了治疗自己的内心,选择做心理医生,结果被催眠,伏羊字字句句说爱他,却断了谢深玉所有后路。
颜廖:“你们在一起数十年,十年如一日心中有隔阂,你从没往下对他的警惕,催眠来的感情让你更害怕失去,你是设下陷阱,但你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们都彼此信任,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颜廖。”
伏羊痴痴的笑着,嘴唇被咬出血,一滴滴落到凌乱的白雪上:“不管你说什么,我今天必须带他走。”
飞机在眼前放大,谢深玉看到的时候产生了几分怅然,驾驶员在上方看到颜廖跟隗匪后惊了一下,同样颜廖跟隗匪也惊了,那人竟然是金三角跑掉的苗伦,他继HK之后再一次出现。
苗伦苦不堪言,预感不妙,只能大声催促:“快上来。”
伏羊抿着嘴,倔强的看着谢深玉。
通道内的声音越来越大,数人涌到了山顶,看着僵持的局面不敢轻举妄动。
伏羊突然出声问谢深玉:“阿玉,你还会跟我一起死吗?”
颜廖警惕的挡在谢深玉身前,背后淡淡的声音响起:
“不会。”
“那就跟我走吧。”
突然,默不作声的老林迅速出手,掐住了颜廖的脖子。
这一举动刺激到了隗匪,也震惊到了周围的人。
颜廖却没什么反应,平静的说:“你就是那个叛徒。”
老林:“......”
片刻后,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我。”
“颜廖,其实我早就见过你。”
福利院——
颜廖倒吸一口冷气,大胆的猜测迸发。
老林说:“当年在福利院,我就守在门外,准备杀人灭口。”说着他叹了口气:“可惜啊我认出你了,心软了,才让你有今天,事后我常常想,当初要是把你们都杀了,现在又会怎么样呢?”
颜廖冷笑:“为什么?”
老林:“......”
“我身上长了个东西,这么多年都在等L,好不容易等到了,颜廖你要是肯去西贡多好,倾斜线没了你就能报仇了,假装是个傻子,把他们两个放走皆大欢喜多好啊。”
“不可能——”
寒风呼啸而过,螺旋桨声越来越大。
数架战斗机飞来,苗伦坐在飞机上大喊大叫:“快上来啊!他们的人到了。”
“来不及了。”伏羊淡淡道。
老林掐着颜廖的脖子,脸红脖子粗的朝上空喊:“降低点,带我走!”
苗伦看着他们,狠狠心飞机升起,竟是打算自己逃走,颜廖趁老林分心竟然矮身钻了出来,山蟒迅速上前制住了老林。
隗匪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还好你刚刚没有撕掉。”
老林半张脸被山蟒按在雪面上,仍不死心的大喊:“带我走!!!带我走!!!!”
“啊啊啊——我想活我想活啊!!!!”
引起所有事情的两个人此时却沉默不语,伏羊低头与谢深玉平视,温柔的冲他伸出手:“阿玉,我要死了,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谢深玉沉默了。
“不——”
伏羊笑着说;“阿玉,你的眼睛很美,纵使落入凡尘多年,也有冲上云霄的勇气。”
突然,颜廖怒吼一声:“拦住他!”
可惜晚了,伏羊手中的开关按下,山体从中间开始发出爆炸声,随之而来是剧烈的颤抖,飞机上放下梯子,大家赶忙往上爬,差不多所有人都上去了,谢深玉跟伏羊还站在原地。
颜廖梯子爬了一半,看谢深玉还在原地,咬咬牙跳了下来,拉着他往上爬。
身后破碎的山石砸到了伏羊腿上,瞬间将他打趴下,凌冽的风夹着雪花刮的脸升腾,隗匪在上方大喊一声:“快点,雪崩了——”
颜廖强硬的把谢深玉拉到飞机上,此时飞机还在盘旋,清晰可见伏羊的面容,他正倔强的仰头看向上空。
飞机渐渐升高,伏羊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寒冷凝固了他的伤口,他朝着飞机的方向疯狂奔跑,在山顶的边界处瞬间停止,风雪拍打他全身,伏羊像个傻子似得站在那里,固执的一动不动。
气流让飞机摇晃,颜廖收回视线,转头发现谢深玉安静的看着他,冰冷的风让说话都没了热气。
“颜廖,我出不去了。”
一句话毕,谢深玉打开舱门纵身跃下飞机,那颗停在山顶边的小黑点自杀似得往往前再次跑起来,纵身一跃试图接住那颗直直下坠的流星。
巨大的气流袭来,飞机外壁上被打出了恐怖的声音,摇摇欲坠,隗匪顶着风雪关上机舱门,用后背挡在舱门处以防止颜廖跳出去,同时将颜廖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胸膛中。
颜廖在他胸膛中发出呜咽,绝望捶打隗匪的胸膛。
隗匪紧紧搂着他,用冰凉的唇去贴颜廖的额头:“他们都留在了这里,这样不是很好吗。”
飞机升至最高处,飞雪覆盖废墟。
金色的落日升起。
颜廖望向洁白的山脉,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这里发生,那一年的谢太行曾骄傲与雪山叫嚣:
“我要翻过这座山,穿破云层,当光辉与硝烟连成一片,整个天空都是我谢太行的——”
抬眼山脉起伏,壮丽美景亘古不变。
...
收到喜哥的消息后,颜廖平静的说:
“喜哥,我想在大雪山下立五道碑。”
倾斜线覆灭,破获走私案、拐卖、毒品交易等无数,殉职者数万,大火终将熄灭,亡魂填满深渊,幸存者悼慰亡人,后继者塑身以抗,黑浪卷跨暗礁,密网仍在遮笼,数年坚守,迷惘岁月,黄纸生魂在浩荡的红色火海中许以祭奠,为:血色巳平年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