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衍生]相思门》章络尘

13、神

　　如果神是掌握命运的人，那我或许就是那重返人间的神了。

　　我认识的所有人，今后的际遇与结局我都知道。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我是否要改变曾经发生的事情。

　　高震打死了张参后逃出上京，明月也和父皇结识了。

　　我去了一趟青鸾殿，让赵瑟瑟的兄长赵士玄查办高震一案。

　　然后，又去了柴先生的住处，因为顾剑收到了朝凤堂的消息。

　　“他们给我发了悬赏令，要你的头颅。”顾剑将一封信笺放在桌上，信的最后是一个凤尾纹样的图案。

　　“才三百万两黄金，没想到本太子的命如此便宜。”我不屑地说。

　　顾剑冷笑一声，说：“若是我，给我一文钱也可接下你的悬赏。”

　　“顾剑！休得胡言！”柴牧说。

　　“罢了，柴先生，表兄或许是想着要做表叔了，心中喜悦，所以才如此不知分寸吧。”

　　顾剑又拔出了剑，指着我说：“李承鄞，我可一直在忍着你！”

　　“你想小枫的孩子没有父亲么？”

　　我说完，还没等柴牧拦他，他自己就泄气了。“你说你全记起来了，是真的？”

　　我点点头。“因为僧行真行刺，我才记起来的。他不是一般人，让我很担心。”

　　“小枫知道吗？”顾剑驴唇不对马嘴地问。

　　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安慰自己就当是对他上一世赎罪了，好言相告道：“她不知道，还不是时候。”

　　他想了想，收起剑说：“她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她有了你的孩子，终归是有了羁绊，不再是草原上那个随风而行的九公主了。”

　　这话我倒是比较认同，说：“我不想瞒她，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你疯了？万一她生下你的孩子再知道曾经的事，岂不会更加难受？”

　　“她是豊朝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这是她的考验。我不会再让她永远活在丹蚩的阴影里。她、我，包括你，都应该早日走出来。”

　　顾剑苦笑道：“李承鄞，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倒像是个老人一般寡淡了。”

　　我没想到，懂我的人竟是顾剑。他能看得出我的心境。

　　“或许上次被刺杀就死过一次了吧。身负三世记忆，难免将尘世看透了些。”

　　“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赵士玄不出所料抓住了高震，赵家与高家暗斗变明斗，高家与皇后更是心生嫌隙。高震也死于流放的途中。我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只差一场刺杀，以报皇后杀母之仇，为我的母家顾氏平反冤案。

　　这日，不知为何小枫嘴馋得很，小厨房的厨司新做的酸汤也没法让她解馋，偏想着米罗酒肆的梅子酒，说是闻一闻也好。

　　我见她可怜兮兮，加之这几日害喜确实辛苦，便心软答应她，并提议出城外的龙泉别院小住几日。一来为了安胎，二来也是为了将东宫空出来，好好查查内鬼。

　　万佛寺香火钱一事，赵瑟瑟很是上紧，她已查出添置的香火钱都是打着小枫的名义捐的，也确实被万佛寺记在了功德簿上。只是这笔钱流向何处还未查清楚。

　　我给了她五日时间，在整个东宫详细盘查一番，比得查出包有祸心之人。

　　自然，我不能全然信她。所以另做了打算。

　　从米罗酒肆搬了半车的酒离开，小枫抱着一坛子梅子酒闻着，阿渡很不解地看着我，我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随她开心变便好。

　　“阿渡，你瞧，我闻着酒味都不会干呕了。”她还很骄傲地笑着。

　　我从她怀中拿过酒坛，说：“小心路上颠簸，洒了一身，可没有你换衣服的地方。”

　　她正要反抗，阿渡罕见地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上，拦住了小枫的手，打着手势说：“当心孩子。”

　　小枫被人管着，怏怏不乐地嘟囔道：“阿渡，你怎么比阿娘还啰嗦。我寄给阿爹、阿娘的信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要有小外孙了，一定会开心。”

　　她笑着，我和阿渡都笑不起来。我微微扬起嘴角应和道：“是啊，他们一定会开心的。”

　　阿渡白了我一眼，拍拍车门，让车停下。她和小枫又打了手势便下车了。

　　“阿渡说她有些闷，想要起马。”她解释着，拉开帘子，看着阿渡上了马，憧憬道：“若是我也能骑马该多好，只是这山路崎岖，不像我们草原上能跑起来。”

　　“你想回西州？”

　　她点了点头，说：“虽说这里有你，可我总会想起西州。好像是有重要的东西落在那里了，比得回去一趟。”

　　“小枫，你还在恨我当年与丹蚩一战？”

　　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即使不是你带兵，别人也会攻打丹蚩是吗？”

　　小枫真的变了，她在思考，在理解那些关于国家、关于王权、关于天下百姓的复杂事。我感到欣慰，却也失落——这意味着小枫的单纯会随着真相被磨灭。

　　可我爱的，不只是她的单纯无邪。

　　“丹蚩侵扰边民多年，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去征讨。只是我很后悔……那个人是我……”

　　小枫却微微一笑，说：“一开始我恨你，最近我在想，所幸是你。我去过你为阿翁建的祠堂，他的战甲一如当年一般英武，没有受损。他一定是自愿脱下来的，所以他应是信任你的。他见过你，认可你，而你也给了他最后的尊重，这便是这场家仇国恨之中，唯一值得我庆幸的事了。”

　　“铁达尔王是英雄豪杰，但是他的统治未必是利于百姓的。”我说。

　　小枫点点头。“我去问过米罗，也问过在酒肆里结识的西境客商，我知道，也许我见到的阿翁和别人见到的不一样。他是我的亲人，可是他的属下也杀伤劫掠过别人的亲人，这不是冤冤相报的事。我都明白。”

　　我将小枫揽在怀里，诚恳地说：“小枫，我还是要向你道歉。我欠你太多，你可以恨我，但是真的不要再离开我了。”

　　“哦？你还做了什么坏事？”她坐在我腿上，晃悠着说。

　　我忽想起前世，见她最后一面时，她一袭白衣饮血，就是这样在我怀中。心中绞痛，抱着她，也埋在她怀中。

　　“总之，你不要再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