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酥眠

38、别闹

　　结账后，一行人从饭店出来，穆思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全靠艾梓言支撑着。
　　至于是真醉还是假醉，路迟意不做评价。

　　而一旁的徐子浩仿佛在他乡遇故知一般，叽叽喳喳地黏在陈愠身边，嘴巴就没停过，对着他问东问西的。
　　陈愠话虽简单，却也是有问必答，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前面几步远的身影，就没离开过。

　　王学忆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了一眼旁边除了脸颊微红，走路却能走直线的人，闲来没事问了句：“你醉没？”

　　路迟意点了点头，“我清醒得很。”

　　王学忆：“……”

　　看来醉得不轻。

　　“走吧，送你回学校。”王学忆晃着手中的车钥匙，这还是他爸送他的高中毕业礼物。
　　他很少多管闲事，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痒痒的想助人一把。

　　路迟意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摇了摇脑袋，眼里闪过一瞬间迷茫：“我不回学校，我要去买练习册，我要刷题。”

　　王学忆：“……”
　　他第一次见有人喝醉了居然提出要刷题的。

　　见她朦朦胧胧直愣愣地就要往以前的那根电线杆上撞，他正准备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这边拉，刚把手伸出去，路迟意就被人先一步拉开了。

　　眉梢微挑，饶有趣味地朝对面的男人望去，只见后者姿态慵懒，似乎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只是眼底微微显露的敌意出卖了他。

　　陈愠低头看了一眼怀里那位面上看着清醒，实则眼睛迷茫的身影，有些无奈。
　　喝不得酒还硬要喝这么多，他之前倒是没发觉她的性格这么犟。

　　三年没见，他对她的了解确实是少了。

　　“那你就负责护送她回家咯。”王学忆无所谓地摊手耸了耸肩，仿佛对方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一般。
　　接着他指了指路迟意腰间系着的外套，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随性地说道：“衣服让她清醒了再来还我吧。”

　　陈愠皱了皱眉，他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件男款的外套，一开始只当它是徐子浩的，没想到竟是王学忆的。
　　看他们两个饭局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模样，估计还挺熟络。

　　心中有一种说不上的滋味蔓延开来。

　　看来路迟意这些年来，身边并不缺朋友。
　　估计也不在乎他是否存在。

　　眸色晦暗几分，他面上情绪不显，嗓音低沉婉转，带着慵懒的沙哑：“我会提醒她的。”

　　王学忆和徐子浩同校，两人道过别后，一齐离开了。

　　只剩下两男两女在那相顾无言。

　　“我负责送小野回去，她你就看着办吧。”艾梓言搀扶着嘴里不停念叨着“艾梓言艾梓言”的穆思野，有些头疼地对陈愠说道。

　　陈愠自然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艾梓言便带着穆思野离开了。
　　却没看到后者悄悄对路迟意使了个眼色。

　　陈愠带着路迟意上了自己的车子，把她送上副驾驶座后，自己也从车门的另一边上了驾驶座。

　　等他上车时，路迟意已经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已经熟睡过去了。

　　少女长而翘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眼底下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蓬松的黑发懒懒地搭在胸前，衬得她的肌肤更为白皙，三年的时间，头发竟如此长了。

　　他俯身过去，为她系好安全带，系好后却迟迟没收回身子，就这样目光柔和地盯着她的脸颊。
　　似乎要把这三年来缺失的弥补回来。

　　路迟意却有些不自在了。
　　没控制住皱了皱眉头。

　　没想到被人抓了包，他声音清冷似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慵懒磁性，似是惊讶，又似早有预料，“不装了？”

　　路迟意见事情败露，尴尬得就差找地洞钻。
　　转念一想，干脆翻了个身，面朝车窗，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继续闭着眼睛不理他。

　　陈愠也不急，收回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方向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迟意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撇了撇嘴侧头看他，明明是泄愤的语气，配上她娇憨的嗓音听起来却更像是撒娇：“你倒是开车啊，我门禁过了你负责啊？”

　　陈愠闻声，好笑地和她对视，一双如墨般的眸子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嗯，我负责。”

　　车内昏黄的灯光下，照在他的眉宇，鼻梁高挺，脸颊轮廓清晰，碎发在额头留下一小片阴影，眼睛里似乎只容得下她一人的身影。

　　沉寂许久的心跳又开始不可抑制地躁动起来，如同之前不经意抬头，少年认真低头为她讲题那般，跌入她心底。

　　就如同三年来陷入梦魇一般。
　　明知道是噩梦，她却甘之如饴，不愿清醒。

　　清醒点路迟意，人家现在估计都和对象好了很久了，何必又自作多情想东想西呢。

　　她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直视前方，“走吧，我想回去了。”

　　陈愠见她态度冷淡，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些，“嗯”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在路上，路迟意有些犯困，便胡乱找了些话题，试图赶走睡意：“这车你新买的？”

　　“嗯，刚买不久。”

　　路迟意默了几秒，听不出是发自内心还是敷衍：“那你还挺厉害的。”

　　不过是快升大四的年纪，竟然就成功提车，而她还在为了那点钱天天和方艳华斗智斗勇，想着怎么算计父母
　　惭愧，着实惭愧。

　　陈愠也跟着安静了片刻，接着才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道：“跟人家学了点皮毛，创业赚了点钱。”

　　路迟意“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你……跟你女朋友谈了挺久了吧？”

　　话一出口，又因为自己内心的不争气背地里默默呐喊了几声。
　　人家和女朋友谈了久不久关她什么事？

　　她不过就是人家几年不见的老同学。

　　陈愠倒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些错愕：“我没女朋友。”

　　没女朋友？那张嘉琦算什么？
　　难道两人分了？
　　看来为爱奔赴华大也没结出好果子。

　　不知道为什么，路迟意心中却有些庆幸，嘴角甚至连自己也没发觉上扬了几分。

　　语气依旧冷淡，听上去不过是和老同学闲聊：“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给你介绍介绍，我们清大美女还是挺多的。”

　　前方红灯亮起，车子稳稳停在实线前。

　　陈愠侧目看了她一眼，由衷点评：“确实挺美的。”

　　不知道是在说清大的女生，还是在说……

　　路迟意狠狠按耐住自己悸动的心，被自己这不值钱的模样气得半死，但又没处撒火，只好怪罪在旁边不明所以的人身上。
　　又是这样，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是动不动就来撩拨自己一下。

　　渣男！

　　更气人的是，她发现自己这么久了还是吃这一套。

　　气死了！

　　路迟意憋了一肚子气，最后干脆闭眼倒头睡过去，不再搭理他。

　　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今天太累了，闭着眼想着想着竟真的睡了过去。
　　等她懵懵懂懂睁开眼时，车子已经停在清大的校门口了。

　　陈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她醒过来了，轻声道：“回去吧，不然晚了我真得对你负责了。”

　　“谁要你负责……”路迟意撇撇嘴嘀咕了一声，正准备拉开车门下车，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疑惑回头，男人朝她递过来一杯饮料。
　　看上去像是一杯红糖姜水。

　　“刚看你还没醒，到附近奶茶店买的。”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这个管不管用，你将就着喝。”

　　路迟意抿了抿唇，语气疏离：“谢谢，但是不用了，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轻而易举的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隔了很远很远，如同隔了万丈深渊。

　　陈愠手中的劲没忍住大了些。

　　他很少有这么无措过的时候。

　　尽管之前遇到过无处突发的状况和挫折，他都能面不改色地扛下来，去面对所有的不公。

　　可这一瞬间，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感到了无力感。

　　举在半空中的手就要落下。

　　突然，手心一空。

　　路迟意咬了咬唇，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一边把还温热着的红糖姜水接了过来：“这次避免浪费我就收下了，没有下次了。”
　　最后飞快地扔下一句“谢谢”后，逃命似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个娇小的身影。

　　长发在她身后飘散开来，与记忆中那位齐肩短发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陈愠盯着出了神。

　　良久后，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才发动车子离开了。

　　……

　　路迟意回到宿舍简单洗了个澡后，就收到了穆思野的消息轰炸。

　　扫了一眼锁屏，12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穆思野女士。

　　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懒得听她微信满屏的60秒语音，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

　　“啊啊啊啊啊一一啊啊啊！！！你总算接我电话了！！你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路迟意心中有大概，却还是笑着接到：“什么事？”

　　“我！穆思野！脱单了！！”

　　“艾梓言终于答应和我在一起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