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师》猫四

12、艺术.对决

　　观众开始喧扰时，一直没有停息的钢琴声却一转，偏向大家都没听过的方向，接着一直放在舞台一角的白色三角钢琴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飘在了半空中，一直隐在黑暗中的钢琴师这才露了面，不足十六岁的少女的面庞。
　　她在众人的惊呼中开口，少女特有的暖暖嗓音唱着神秘的歌谣。罗络菲在少女的歌声中近乎崩溃。
　　黑发的少年从观众席缓缓走上舞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扶起早已瘫软在舞台上的罗络菲。
　　原本细心梳理的头发早已散乱，凌乱的发梢粘在满布泪水和灰尘的脸颊上，纤细的手指捂住脸庞，指缝间透露出惊恐的目光，眼神里是呆滞和不可置信。
　　少年苍白的手掌覆盖在罗络菲的手上，将她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略显病态的嘴唇在罗络菲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请在这她的光芒下洗涤心灵。”
　　那漂浮钢琴随着少女手指在琴键上如翩飞的蝴蝶般跳跃，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将少女笼罩在一片浓郁的圣洁中。她像这世间唯一的神明，浅浅微笑便能抚慰心灵。无望的天使也不过如此了，天堂的美丽也比不上。
　　“白鸽飞出，蓝天永远明朗
　　天使飞翔，带走无尽悲伤
　　诗人依赖月亮，你是我唯一的肩膀
　　海豚深爱海洋，你是我唯一的未来
　　希望，人们无尽渴求
　　方向，寻找的唯一坐标……”
　　人们沉浸在名为神曲的光芒下，从舞台的角落里飞出晶莹的白色花瓣，将整个会场点缀成幻象般的天堂。
　　安腾翼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微微闭着眼，终于可以放松下神经了，一直紧绷的面容有了不可察觉的暖暖笑容。
　　“……恋人亲吻，生命刚刚开始
　　神明浅笑，大地从此复苏，
　　眼泪抚慰脸庞，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时间流逝世界，你是我寻找的方向
　　肩膀，人们无限期待
　　未来，生命的唯一动力……”
　　莫墨扶罗络菲在舞台边坐下，微凉的手指紧紧握着她，淡淡地传递着安心的味道。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神曲，那只是人们的异想罢了。”莫墨抬头望着洛白，她像真正的天使般将美好的东西挥洒在这肮脏的人间，“她只是想再一次证明给你看，她只是想让她爱的人们感到温暖，仅此而已。人们要怎样说，我们也没有办法。”罗络菲的眼睛里便只有那耀眼得可怕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颤抖的音节在殷红的唇角流出。
　　莫墨仰望着那明亮的神迹：“这就是你们间的决斗了。你在一开始便输得一塌糊涂，而她也没有想赢。就是这样而已。”
　　“爱，喜欢，纯洁，光芒……”
　　随着声音的愈渐下沉，歌曲在一片漆黑中完成最后的音章。
　　台下爆出雷鸣般的掌声，一条八卦消息在人群中传开。
　　“台上的人是罗络菲的关门弟子，开始的是为后面做的表演，罗络菲的这次演唱会其实就是为了引出这个孩子。”
　　这种完全是蒙人的话自然是没几个人相信的，但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合理，只能相信。
　　舞台的吊顶上，巫文薆将利用怨灵做出来的花瓣让忆锁撒出去之后，就因为精神不知倒在慕木零的腿上睡着了，或许是睡得不舒服吧，她稍稍翻了个身，慕木零却因为她这小小的动作差点从钢梁上掉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慕木零紧张地向台下望去。
　　安腾翼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人在上面，刚才甚至有什么东西好像掉下来了，他向上望去，正好看到慕木零的侧脸。
　　他没有看错，那么长的头发，那么干脆的眼神，除了冷封的嘴角，根本就是一摸一样。
　　但他想再看一眼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慕木零没有看到安腾翼，但她知道自己肯定被人看到了，所有走为上策了。忆锁的人形背着巫文薆，并在她们四周布下隐身的结界。
　　在舞台的正前方，慕木零取出画笔，并在箱子最底部找到一块画布，而不是平时用的卷轴，那上面已经有一幅即将完成的画作。慕木零用笔补完了最后几笔，她将画笔收起，让到一边，口中喃喃道：“希望我半路出家的油画有用。”
　　白色的三角琴正缓缓从空中落下，一个庞大的白色物体突然出现在舞台前方。
　　纯净无瑕的白色羽翼，翅尖微微泛着圣洁的金色光芒。线条匀称的身体，瓷器一般的肌肤在会场吊灯的光芒下近乎虚幻，只有微微泛出的粉红色才能让人确定它的真实性。花儿般的面容透着西方的温柔，微卷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浅笑的眼睛里流露出大海般的蓝色波澜。
　　天使，歌中的天使。
　　它振动双翅，人们在猛烈的风暴中不得不闭上眼，等到他们再次睁开双眼时，舞台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只剩站在一角向众人鞠躬谢礼的罗络菲，她早已换了一身华服，明媚动人的微笑与方才的失态判若两人。
　　人群爆出潮水般的掌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大厅。
　　安腾翼愣愣地随着人群站起鼓掌。真的不是幻觉，在那天使飞起的一瞬间，他确实从风暴后看到了慕木零的身影，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慕木零！

　　罗络菲清楚地记得，莫墨拿着干净的礼服帮她换上，帮她重新盘好头，补了妆，在她耳边叮嘱：“您只要走上去接受人们的欢呼就可以了。这不是惩罚，这确实只是一次对决，您不用在意，算是她对您这些年教导的汇报。您的事业什么的，我们不会再干预了，因为您本身就是十分了不起的了。”
　　她真的从她们那里得到了解放，害怕总有一天洛白会找上门来的日子结束了，或许，从发现洛白比自己拥有更高天赋的那天起自己就一直在打压她吧，甚至偷来她的乐谱。但，被莫墨这么一说，自己的担心果然是十分多余的，因为就算自己再怎么打击她，她的光芒都是自己盖不住的。
　　那，下次写什么曲儿好呢？
　　找洛白商量商量好了。

　　安腾翼走出音乐厅时仍一脸惊愕，那令他困扰的身影却再一次跃入他眼中。

　　“讷讷，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莫墨说罗络菲的灵会压制她们啊？”巫文薆抱着忆锁紧挨着慕木零。
　　慕木零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因为罗络菲、莫墨和洛白都是声音型的灵，虽然她们的灵能不相上下，但罗络菲毕竟是多少年锻炼出来的，在遇到和自己同类型的灵师时会自动放出压制的灵，而莫墨和洛白还不具有这种能力。而且我没记错的话，罗络菲曾经为了压制洛白有专门训练了这方面的能力。”
　　“但洛白刚才的表演不是很成功吗？”
　　“因为莫墨把所有的压制都放在自己身上的缘故。”
　　“所以莫墨刚才都没用灵的啊。”慕木零慢吞吞地解释道。
　　“她们在说什么啊？那个是慕木零吗？”安腾翼困惑地看着她们，无法理解她们的对话。
　　“慕木零同学？”试探性地向她打招呼，明显看到她惊了一下。
　　慕木零转过头，眼睛里写满了惊诧，他刚刚专注于与巫文薆的对话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使她疏忽了。
　　巫文薆附在慕木零耳边问道：“他不会听到了什么了吧。”慕木零有些紧张地看着安腾翼，刚才她们相当于人间机密的对话希望不要被安腾翼听去了才好，但从他一脸迷惑的样子看来，他肯定是听到了。
　　出事了，慕木零这次真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