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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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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南郡城有些阴冷,小雨浠沥沥地下了四五天也不见停,街上没多少行人,很是冷清。
但位于南郡城城东面的遥阳王府,却热闹不已。
一早,都城宫里远道而来的宫人们就来宣旨,内容是大承国遥阳王姜钰诀的女儿姜夭封为寄柔郡主,意为:一方之寄,怀柔天下。
并赐婚为涑王楚诩的正妃,定于腊月初五在都城完婚。
待送走这几位宣旨的宫人后,姜夭满脸困惑地看着自己老爹姜钰诀,不解道:“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想起来给我赐婚?”
姜钰诀挠挠头,故作淡定地回道:“肯定是朝里那些闲臣,闲着没事干了。”
“是吗?”姜夭微眯双眸,盯着自己老爹上下打量一番,“老爹,你前阵子进京汇报南郡城近况时,是不是在朝堂上和人吵架了?那些人报复不了你这个手握四十万大军的异姓王,就报复到我头上来了?不然,那皇帝老儿是万万想不起我这号人来的啊!”
姜钰诀把头别向一边,打着哈哈地回道:“那……哪叫吵架,我就和他们理论几句,嘿,谁知道这些老家伙嫌我调门高,老子统领四十万大军,调门不高,谁理我啊!你说说这一帮只会咬文嚼字的老古董,居然敢这么算计我。”
姜夭幽怨地瞥了自己老爹一眼,随后,一屁股坐在前厅一张红木椅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道:“老爹,那个涑王楚诩是个什么人,让我嫁他,那他可真是倒血霉了,就我这名声……啧啧啧,我是男的,我都不愿意娶!”
“丫头,你这话老爹就不爱听了,我姜钰诀的女儿,那可是谁娶谁三生有幸,怎么叫倒霉啊!”
“拉倒吧。”姜夭一只脚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随手抓了一把放在摆盘上的瓜子,边磕边说道:“你又不是没听见外人怎么说我的,不三不四,水性杨花,搔首弄姿,卖弄风骚。”
姜夭每说一个词,姜钰诀的心就犹如被刀割了一下,忽然,姜钰诀低声道:“丫头,你是否恨过爹爹?”。
姜夭看着自己老爹这番模样,笑了笑,打趣道:“哟,这是咋了,良心发现了吗?”
“丫头,爹爹当年也是没办法,那会儿以爹爹实力,你若是大家闺秀之名,只怕早早就被送进都城皇宫为质了。”
“但现在这个名声,你不也没保住吗!不过,现在我长大了,对付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是绝对没问题的,你就放心的等我进都城后,我一定让他们知道遥阳王的女儿是个多么讲礼貌、讲道德的好孩子。”
姜夭的话惹得前厅一干奴仆捂嘴偷乐。
姜钰诀却神色依旧沉重。
“老爹,你放心吧,女儿真的长大了。”姜夭起身拍了拍自己老爹的肩膀,径直朝王府大门走去。
“你去哪儿?”姜钰诀眼皮突然跳了一下,急忙朝出门的姜夭问去。
谁料,姜夭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回道:“女儿去青花长街逛逛。”
“不准去!”姜钰诀厉声吼道,可姜夭已飞一般地跑出遥阳王府了。
青花长街是南郡城全天十二个时辰都热闹的地儿,这里有着大大小小近百家美人坊,风格也各有各的不同,唯一相同的那就是这些美人坊里的老鸨们都认识姜夭。
“哎哟,郡主你终于来了!”丹楹坊的老鸨一见姜夭走进青花长街,就赶紧跑出来将她迎进自己的坊内,谄媚道:“郡主,我跟你说呀……”
“郡主?”姜夭嘴角浅笑道:“这才多久的事啊?你们就收到消息了?”
丹楹坊的老鸨扭着腰肢,嘿嘿笑道:“郡主,你就别打趣我们了,这消息从都城的人来时,就传遍南郡城了,我们怎会不知啊!”
“是吗?”姜夭又打量老鸨几眼,转移话题道:“行了,说说你们这几日又来什么好姑娘了?”
老鸨一听这话,眉梢微挑,压低声音神秘道:“郡主,好姑娘倒是没有,但是,前两日来了个好郎官,那模样女子见了都自愧不如啊!”
“真的假的?你这里可是有本月的槐月花魁乐亭姑娘啊,她都比不上?”
“比不上,比不上,除非天上仙女下凡,不然,谁都比不上。”
老鸨露出难得的正经模样,不禁引起姜夭的好奇,这郎官到底是有多美。
就在两人交谈时,姜夭发现不时有带着幂篱的女子走近丹楹坊,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不由奇怪道:“这些女子是来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都是来看那个郎官的呀!但又是大家闺秀,不便露面就如此打扮而来了。”
姜夭看了看那些女子,又低头打量自己的装扮,自嘲地笑了一声。
“郡主,一会儿那个郎官就要上台表演了,倒时候,你呀,一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老鸨说完,得意地扬了扬眉梢。
姜夭应道:“没问题,给我安排个雅间呗。”
说完,她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递给老鸨,老鸨立即高兴道:“哎哟,我早就给郡主您准备好雅间了,上面请。”
坐在二楼雅间内,姜夭发现今日的场面确实与往日不一样。
往日里,二楼雅间以男子为多,今日,倒是以女子居多了,而且,看上去还都是些有门有户的女子,指不定这些人里,有着平日里在背地骂过姜夭浪荡的人,也不知道这会儿她们自己坐在这里,回去后会不会骂自己一通。
很快,丹楹坊一楼中央的水镜台,缓缓走上一名抱琴的青衣男子,别说还真同那老鸨说的一样,除非天上仙女下凡,不然,这凡间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如此面容。
众人一见那青衣男子出现都惊呼不已,水镜台周边的铜盘上眨眼间就堆满了各路打赏。
姜夭还是第一次见丹楹坊内的人,没开始表演就有这堆不下这打赏的了。
姜夭啧啧称奇,但这一次,她没有给任何打赏,但以往她可是力争第一个给打赏的人。
“郡主,乐亭姑娘求见。”丹楹坊的小婢女叩响姜夭雅间的房门,姜夭出声应道:“叫她进来吧。”
房门微微推开,一名打扮艳丽的女子扭着腰肢走了进来,姜夭回头看去,乐道:“哟,乐亭姑娘这是夜里没睡好,眼睛红成这样了?”
“别说了,还不是被那个小相公给气的。”乐亭径直走到姜夭旁边的椅子坐下后,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自从他来了以后,都没人在意我这个花魁了。”
“别伤心,旁人不在意,我在意还不行,来来来,这一百两咱们乐亭姑娘收好了。”姜夭取出银票递给旁白地乐亭后,压低声音在她耳旁问道:“这小子什么来路?”
乐亭收好银票,嫣然一笑,伸手环住姜夭的脖子,故意大声地嚷道:“还是郡主好啊,记得奴家这个可怜人呀!”
说完,乐亭作势往姜夭小脸上“轻啄”一下,同时,附在姜夭耳边,轻声道:“查不出来,应该有人故意隐去他的行踪和身份,我只知道是从都城一路被人护送到南郡,尔后,自己走进丹楹坊的。”
“是针对我的?”
“不确定,这人来这两日很少开口,也不多问旁事,起居饮食由他跟来的下人打点,老鸨把他当财神爷一样供着,事事由着他,还不准我们去打扰这人,实在是探查不出什么。
对了,老鸨这两天也有些奇怪,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觉得怪怪地,你今日被封为郡主,我们都还在诧异,她表现的好像早就知道了。”
姜夭微微点点头,又瘪瘪嘴道:“那总体来说,我这一百两有点白花了?”
乐亭妖娆地抛了一个媚眼,“也不算白花,好歹有姑娘我的香吻回赠呀!”
“不稀罕。”
姜夭喝了一口茶,磕起瓜子,乐亭则冷哼一声,扭着婀娜的腰肢准备离开雅间。
忽然,姜夭抛给她一枚木牌。
“这是干嘛的?”乐亭不解。
姜夭解释道:“你们保命用的。”
“保命?如何保命?”
姜夭放下手中的瓜子,附在乐亭耳边说了几句后,乐亭郁闷地叹了一口气,“怎么总让我做这种事情?”
“不想做也行,我一会儿就去给你们买棺材。”
“别别别,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
乐亭离开后,青衣男子也已调好琴音,此时双手缓缓抚上琴弦,琴音一响,本是嘈杂的丹楹坊瞬时安静下来,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姜夭单手托腮,盯着台上这名青衣男子不停地打量,想着他若是都城派来刺杀她的杀手,那着实太看得起她了。
这些年因为自己老爹的缘故,姜夭每个月都遇到大大小小地好几次暗杀。
但自从前两个月有消息从都城传出,要给姜夭赐婚一事后,这两个月,居然没人来刺杀她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因此,当姜夭得知有一俊美无比的男子居然主动去丹楹坊为“郎官”,姜夭不得不有所提防。
毕竟,这青花长街的各坊,她可是常客。
男子很快弹奏结束,姜夭的思绪也收了回来。
这时,按照丹楹坊的规矩,表演结束后,客人会竞价与表演者共度当日的良辰美景,可姜夭见着众人居然有散场的趋势,难不成她两日没来,这规矩改了?
青衣男子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的动作,只是微微抬头,忽地与姜夭对上眼神。
男子目光深邃,姜夭却眉梢一扬,抛去一个媚眼,男子嘴角露出浅浅一笑。
这时,不知是谁惊呼一声,“铉墨公子笑了。”
众人纷纷止步抬眸望去,铜盆又迎来一波打赏,这可把老鸨给高兴坏了。
被称为铉墨的青衣男子此时朝老鸨微微点了点头,老鸨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赶紧走上水镜台,急声道:“各位、各位官人们,别急着走,今日,铉墨公子应下了这丹楹坊的规矩,竞价高者可以与铉墨公子共度良辰。”
老鸨的话音还没落地,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二百两。”
“二百两也好意思,我三百两。”
“嘁,我五百两。”
“五百五十两”
“六百两。”
……
价格越来越高,老鸨的嘴直接咧地合不拢了。
“三千两。”忽然,一女子的声音从二楼传出,众人抬眸望去,纷纷将目光投向二楼正中间,那间雅间窗边的姜夭。
姜夭赶紧摆摆手,指了指旁边,众人才又将目光转向一旁,只见与姜夭相隔两个雅间的窗边,站在一名戴着幂篱,但是,是丫鬟打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