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曰淡定》相彼泉水

9、第 09 章

　　元宵节真正的开场，按说是从傍晚开始的。可黄宜之那些纨绔子弟却是在大白天就出发了。

　　管彤一清早就与黄宜之一起出了黄府。见二人来了，一旁王大爷迎上来为他们开了大门，一辆颇为华贵的马车正停放在外。管彤跟在黄宜之后面亦步亦趋，不理会王大爷和拿着包袱的阿叶的暧昧眼神。黄宜之一如往常，起床气未消，对着阿叶抬了抬下巴，阿叶就赶快来到马车那儿蹲好。黄宜之又扫了管彤一眼，意思管彤自然明白，可让她踩在阿叶的背上马车，她还真觉得不习惯。她算什么人？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待遇？

　　黄宜之半个字也没有说，拉着管彤来到马车跟前，手上一使劲，就把管彤横抱着带上了马车。他自己也一撩袍子一个跨步上了车。

　　阿叶眼珠子转转，把包袱放在车里，自己坐好，等待黄宜之发号命令。

　　管彤轻轻擦着被黄宜之使了狠劲的手腕，缩在角落里，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说话。黄宜之嘴角抿着也不说话，直等到天似乎都蒙蒙亮了，才吐出一个字：“走。”

　　马车缓缓前行，渐渐加速，直颠地管彤上气不接下去。

　　黄宜之也不正眼瞧她，仿佛是对着空气说话：“你就这么点能耐？”

　　没反应。

　　“要么就装作楚楚可怜对着我掉眼泪，要么就装作极其倔强想得到我的欣赏？”

　　还是没反应。

　　黄宜之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两道视线仿佛一下划过管彤的脸颊，管彤惊醒一般抬起了头，正对上黄宜之锐利的目光。黄宜之的目光渐渐又缓和下来，声音也仿佛泛着柔和：“对，就是这个样子，我倒的确是很喜欢的。哦，对了，可能我四叔，也是喜欢的。”

　　管彤此时眼角挂着将掉未掉的眼泪，眼眶和鼻头都泛着可爱的分红，贝齿要着下嘴唇，一副欲说还休，倔强地让人心疼的模样。

　　早晨，王默不知为何突然造访籣苑。若不是今天他们要早早外出，恐怕王默来时，这院里的人都还没有起来。

　　还带着一身酒气的王默见黄宜之还没有起来，便抓着在院里管彤问道：“你果真是来寻亲的！？”

　　管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镇定下来，说道：“四爷请自重。我的确是来寻亲的。”说着，仍然是在奋力挣扎。

　　王默眼神虽对着她，却又仿佛没有看见她，继续说道：“我不信，你不是来报复的？！你说，你说实话！”

　　管彤仍然一边挣扎，一边低声呵斥道：“四爷请您先放手。管彤绝没有其他目的……”

　　“四叔，可早啊……”一扇门被推开，黄宜之一脸温文地踏门而出，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王默好似找到了些什么，失神地扫视了一眼黄宜之，又对上了管彤，终于放下了一只手，可另外一只手还是牢牢地抓着管彤的胳膊。

　　黄宜之上前几步，一只手搭上王默的那只抓着人的手，说道：“四叔也喜欢我这个婢女？”

　　王默渐渐清醒，打了个激灵，半晌回神来，喃喃道：“我……在哪里？”

　　黄宜之于是轻轻撂开他的手，把管彤带到他身后，扶着王默道：“四叔？你，又去尝了那玩意？”

　　王默摆摆手，人些微踉跄，答道：“大侄子……没……没有……”说着眼睛又直往管彤身上飘，“这个小丫头不好，交给四叔……四叔再为你寻几房如花似玉……”越说反而越往后退。

　　黄宜之微微一笑，“多谢四叔，四叔的心意宜之领了。”说着回头冷冷看了眼管彤，管彤下意识地抓着胸口倒退了一步，摇头。

　　可是黄宜之岂是良人，他轻启薄唇，对管彤吩咐道：“那你就送四叔回房吧。”

　　管彤知道，大户人家的浪荡子弟，互送姬妾的大有人在，更别说互送奴婢了。只是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这一天。管彤自然不会愿意。虽然四爷王默也持了一份家产，仪表堂堂，岁数也并不大，而她虽然背井离乡，却不是什么随便的女子，可供人如此拆迁。管彤冷冷一笑，回敬道：“还请黄公子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黄宜之背着手，这回是整个人转向管彤，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之间有什么约定过？你想还钱不是吗？你去了，我也不好意思再问自己的……自己叔叔的人要钱，不是吗？”

　　管彤平白这样被人侮辱，脸涨地通红，刚想再反驳几句，却见黄宜之一个反身掺着王默说：“四叔，我送你出去。”

　　两人没走几步，便有小厮在门口迎上，黄宜之声音清冷，十分严厉地对那两个小厮说道：“不要再让他吃那些东西。否则，后果自负！”两个小厮唯唯诺诺，合力架着王默便走了。

　　至此，一场闹剧算是在无人知晓的状况下，华丽谢幕。

　　而刚刚黄宜之对他四叔的温顺，使得他早晨向来莫名的火气持续地更久了。

　　两人在逼仄的马车车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管彤听着黄宜之的话，低着头也不吱声。黄宜之逞了口舌之快以后，也不再说话，半晌却突然摇着头，自顾自微笑了起来。惹地管彤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心想这个人的确是有癔症的。

　　黄宜之蹭到管彤旁边，手像她腰侧探去。管彤衣服穿地多，身上并未有多大感觉，可是黄宜之鼻尖的热气却蔓延在她脸面上。她一边躲了一下，被黄宜之按住一只手，另外一只手扔在她腰间徘徊，让她难耐，脸也涨红，就是不敢乱叫。

　　外面阿叶感觉车厢不稳，就知道他家孙少爷不干好事着呢。

　　黄宜之这个人，其实是很坏的。看他那种制住你的行为，看他那种时常皮笑肉不笑的神色，都能看出这个人，实际上多半是坏到骨子里去的。只是他现在想当个好人，起码是个看上去不在做坏事的好人。

　　黄宜之却只是从管彤的腰侧抽出一条小小的帕子，凑近管彤的脸蛋，为她细细地擦着眼角的泪珠。管彤紧绷着身体，拼命往后仰，黄宜之就配合着往前倾。

　　管彤退无可退，思来想去早就想到是因为早晨王默的那一出惹到了这位公子。可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又惹到过那位王默大爷的。

　　还有这个黄宜之，那样阴险的一个人，他会怎么变着法整她？她还会信任她吗？

　　她偷偷瞄了一眼黄宜之，又把眼垂了下去。黄宜之心下好笑，只觉得这个管彤或许就是所谓的媚骨天生。不经人事的青涩模样，可是那刚刚的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怎么就这么勾人？还有那泪珠，怎么就突然像断了线一样？

　　黄宜之嘴角一勾，把帕子往旁边一扔，捧着管彤的小脸蛋，唇就上去了。他细细密密，趁着管彤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啃着她眼角嫩嫩的皮肤，顺便舔净那上面咸湿的泪痕。

　　管彤心头一颤，随后便开始疾速跳动，等想到要推开他时，人却已经在他的唇舌下软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该推该挡，却半点力气使不上来，心中还有淡淡的喜欢。

　　黄宜之在她耳边，黄宜之在她的脸颊上，黄宜之在她的唇角，这边，然后是那边……然后，他在她颈后下方轻轻向他自己一压，她控制不住地抬头，微张了嘴，黄宜之的舌头竟然就这样冲了进来……

　　两人厮磨良久，直到外面阿叶一声“吁……”的长叫，车身微微一顿，黄宜之才放过她。

　　黄宜之不亲自出来，阿叶也很懂颜色地不去叫。直到黄宜之见管彤差不多平静下来，两人才下车。

　　阿叶不免多看了几眼一脸桃红的管彤，被黄宜之打了一下脑袋。

　　阿叶嘿嘿笑了一声，把马车停在一边，榜在树桩上，拿了包袱屁颠屁颠跟上前面二人。

　　管彤在覆着一层薄雪的土地上走了几步，听得一声踩断枯枝的脆响，才恍然大悟般看了看周围。这是一片小山丘，种植的是一些长青的树木，只为他们的到来留下了一条羊肠小道，堪堪只容二人经过。跟在黄宜之后面缓步前行，越到里面越是安静，可再走，却又听到了人声。

　　原来，不远处豁然开朗，小丘下面连着一处平整的洼地，洼地一角有一汪清澈的小潭，其上曲曲折折有一条小溪延着对面的坡流转而下。那对面种地则是大片的翠竹。

　　洼地另外开阔的地方则是有一群人围坐。每个人都坐在一色毛绒绒的狐狸毛的软垫之上，大约有四男三女，面前一堆篝火，其乐融融。

　　管彤诧异地看着这样的风景，一时也为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叹为观止。

　　黄宜之却只是淡笑着说道：“高少的巧思，总喜欢偏废在这些上面。”

　　管彤不解地看了黄宜之一眼，却发现看他一眼也会脸红，便急忙别开眼，缓着心跳。当然她是听懂了，这个漂亮的安静的小盆地，根本是那个叫高少的人花了重金给做出来的。

　　黄宜之于是举步慢慢下了台阶，管彤也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