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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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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姐在说什么?我一直都会在叶小姐身边啊。”
岑落依被叶冰然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在她印象之中,叶冰然除了几次严重的情绪失控之外,都是极淡极冷的,况且就算她失控时候,语气也像是一块冰,丝毫让人捉摸不出任何波澜。
而此时,叶冰然语气之中涌流着强迫,期待,恐惧,索求,就像湍急的溪流裹挟着从上游带来的凋零花瓣,冲开了万年不化的坚冰。
“不,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叶冰然语气加重了几分,迫切的意味更胜,“若若,答应我好么?”
语调之凄楚,岑落依都怀疑叶冰然马上就要哭出来,她抬起头,果然看见了那微红的眼尾。
完全被感性充斥着的叶冰然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远远不同于处于理性状态下的那种望尘莫及的那种仿佛想要接近就是轻亵的感觉,此时的叶冰然竟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去接近,想要去安抚,想要答应她的一切。
此时的岑落依或许还不知道,这是隐藏在叶冰然表面之下的更深的面孔,当她见到秋焰焰时候方才会反应过来,以往的冷淡疏离的叶冰然更像是她那个雷厉风行的父亲,而此时的叶冰然则露出了柔情无处交托的母亲形象。
“我答应你,叶小姐。”
岑落依柔顺地回答。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叶冰然心脏微微抽搐,她抓住了岑落依的肩膀,目光毫不忌讳地在岑落依脸上游走,像是要深深将这张脸刻在自己的脑子里。
这张脸无疑是极美的,雪色宛若大理石一样的肌肤,却似一包水一样吹弹可破,纤而长的睫毛浓密微翘,在眼底落下淡淡的阴影,显得一双眼睛深邃又明亮,偏偏眼尾还斜飞挑起,将纯澈与娇娆恰到好处融在了一起。
可以说她像狐狸,只是比起一般鲜艳妩媚的狐狸精来说,她更像是饮灵泉水长大的白狐,只会被人骗去玩弄,并不会去主动勾引人。
“若若,你好好回答。”叶冰然注视着岑落依眼尾几乎淡不可察的小痣,这颗痣她清楚,是在她将岑落依收在身边那年岑落依去点掉的,只不过点得并不彻底,细看上去还是能看出轻微的痕迹,若隐若现恍若天上顽皮的星星,想要引人探究捕捉。
“我确实是认真的。我会留在叶小姐身边。”
“可是……你不爱我。”
同戏中人一样,叶冰然瞳孔原来的光影瞬间散去,夜色之下空洞得仿若行尸走肉。一时间被抽离出全部情思的痛苦似乎让叶冰然眼睛更大了些,亦更空更幽。
“没有不爱,我很喜欢叶小姐。”岑落依不忍做出任何否定的回答,在这双痛苦的眼睛之下,她甚至感觉自己回答一声“不”就是罪过。
“那你爱我么?若若 。”
岑落依点了点头。
“爱我,不离开我?”
“好。”岑落依双手绞在一起,对上叶冰然的视线,说出这句话宛若对月亮发出的誓言。
空洞的眼睛之中似乎恢复了几分明亮流动,光晕颤抖着,在询问在试探,叶冰然抓住了岑落依的手腕,声音低婉,犹如晨露在荷叶之上滚动:
“谢谢你。”
可当她说出最后“你”的那个字时候,语气似乎重新恢复她惯常的客气和疏离,有种猛地要从这种氛围之中抽身而去的感觉。只不过叶冰然这次并没有自己抽离,而是强迫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之中。骗过岑落依,也骗过自己。
毕竟她明知道岑落依这话是在哄她的。
活在给自己编织的梦中也不错,至少岑落依对她百依百顺,能容忍她一些过分的事情,她不敢赌醒来之后的事情。
*
“看来明天该有的节目不能播了,我应该能早一点看见落依了。”秋焰焰嘴角扬起,笑容甜美,“我姐姐很有手段嘛。”
“你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不该扮演的角色呢?”齐晴月无奈,将一杯柠檬水递到秋焰焰面前,“林家那丫头出现的场合没什么好事。喏,按照你的口味,加了全糖的。”
秋焰焰咬着吸管,啜了一口柠檬水,嫌不够甜,直接拿着糖勺自己加:“没什么,论我的手段,怎么也没法和我亲爱的姐姐那通天的手段相比。谁能想到叶家的操纵者已经神秘地换了个人呢?现在恐怕没有人能想到叶冰然这个戏子异类现在已经手握重权……算了,这群鼠目寸光的人不懂。”
之前叶冰然想要去娱乐圈出道时候,叶家被整个豪门圈子的人嘲笑,嘲笑叶冰然好好的名媛贵女不当去当戏子,叶父虽然不喜叶冰然如此,但也因为对叶母的亏欠,前期给叶冰然投资了不少,叶冰然在圈子里前期走得顺风顺水,与这样光环的加持息息相关。
但受娱乐圈学历普遍偏低的刻板印象影响,所有人都以为叶冰然只是一个漂亮草包。但当前段时间叶冰然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夺得叶家主位旋即将消息完全掩盖不对外界走露任何风声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女人的手段凌厉甚至还在她父亲之上。
叶冰然和叶家的关系是矛盾的,叶冰然自己并不喜欢叶家,但她却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父亲的馈赠,馈赠的代价就是她也要承担起自己作为继承人的责任。
女人像是潜伏在暗中的蛇,用夜色与暗淡的鳞片将自己隐藏在视线所不及之处,等待着时机,时机一到便迅速窜出咬住猎物,再不松口,一击必杀。
“我亲爱的姐姐很有勇气,很有手段,只是她也有短板,但恰恰不同,她的短板正好是我的优势区间。”秋焰焰展颜笑笑,却没有看齐晴月,“面对我,也不知道她有几分危机感。”
*
白月如的瓜料在网上可谓一层又一层,已经盖过了她在综艺上违约本身。
董家与叶家在这个问题上统一战线,将问题归咎到白月如勾引叶天士上,有媒体嗅到流量密码,趁机放出了不少压了多年的白月如与其他豪门子弟亲密的照片,部分尺度之大不得不打码处理。
要是以往白月如强大的公关团队能分分钟将这些压下去,但现在这么大的乱子他们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力抵抗这些。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一个带头就有众多媒体营销号前仆后继后继争相爆料,直接冲垮了还在坚守白月如只是被叶天士骗了这一观点的粉丝们最后一层防线,粉丝们脱粉的脱粉,转黑的转黑,网上关于白月如的作品纷纷下架或者ai换脸,各大品牌方宣布同白月如解约,直到中央也紧随而至的批评,彻底宣布了白月如的末路。
“在做什么?”
叶冰然将一杯橘子水放在岑落依桌旁,和声问。
这几天叶冰然和岑落依之间的相处模式之中达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平衡,她不知道叶冰然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但她却不由自主贪恋在叶冰然这样的温柔之中。哪怕这只是一场叶冰然和她即情即景的偶像剧恋情,对她来说倒也无伤大雅。
岑落依将因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合上的电脑打开,将显示屏指给叶冰然,上面是总结的吃瓜指南。
“在总结圈子里最近的瓜料?”叶冰然眸底笑意微微荡漾,她指尖抚上了岑落依肩头,“我之前没听说你有这样的爱好。”
“现在不是知道了么?”
“之前并没有关注过这些,圈子里面的事见多了,再看圈外的总结总感觉有美化的成分,并不真实。”
“毕竟有的不可说不能说啊。就像这次白月如出事,明面上是叶天士既要又要,董家不容尘埃,叶天士在两者权衡之间选择了董家,其实到底是谁对董家透了这么私密的事呢?而且董家那位和叶家订婚的小姐看着正经,私下里也玩得很开,按道理说不至于因为订婚对象包了一个明星就大动干戈,在这之间有没有其他缘故呢,这些恐怕永远会隐藏下去了。”
叶冰然神色僵硬了一下:“若若,你害怕这个人么?”
“怕什么?”岑落依反问,继续往电脑里输入文字,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你知道的,我不是圣人,我也会讨厌某个人,恨某个人。她暗地里带头去扒我家人的信息,多亏扒错了,要是让她扒出来了,恐怕我和她都不是现在的样子了。只是面对她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无能为力,背后没有强大的团队,也不擅长弄这些丑闻,平时最多抢抢她的资源之类的,算不得什么实质性的打击。”
这时候叶冰然方才发觉自己对岑落依了解并不多,在她眼中的岑落依或柔顺乖巧,或灵动妩媚,从来很少看她有负面戾气。
怎么会有人一直柔顺?只是隐藏得好罢了。
叶冰然伸手拿起放在电脑桌上的头绳,替岑落依编头发。
她眼前浮现起同剧组编剧沟通《青丝》那一天下午,编剧问她为什么打算让主角夏语冰杀死背叛的爱人之后为之梳妆。她沉默片刻,回答夏语冰杀死爱人是她的疯狂占有欲使然,但疯狂之下并不代表她不爱。
爱所爱之物,便要其始终保持着完美无暇。至于沾染尘埃的事情,她自己去做就好了。
*
终于将吃瓜指南编辑好,岑落依指给叶冰然看,问叶冰然的看法。
“很不错,简洁明了,在大众视角里,堪称公允。”
岑落依低低笑着,挥了挥手,小橘子乖顺地跳到了她的膝盖上,岑落依折了折脖颈,将下颌抵着小橘子柔软的脊背皮毛:“不想摸摸小橘子么?冰然?”
这是她私下里很少见地直接叫着叶冰然的名字,但自从那天晚上叶冰然主动要求她这么叫,她也就从了叶冰然。
叶冰然将手搭在了小橘子头上,可小橘子对叶冰然极为排斥,不耐烦地缩了缩脖子,要伸爪子把叶冰然的手扒拉下去。岑落依下意识去拦,只听小橘子爆发了一声惨叫,然后飞快从她膝盖上跳下去,缩到自己猫窝里瑟瑟发抖。
“呃。”岑落依盯着自己手腕上出现的三道泛着血丝的抓痕,“为什么明明挠的是我,现在的场面就像它被我挠了一样。”
这时候她猛地瞥见叶冰然骤然冷下去的目光,那样的阴厉锋锐像把刀子,直接朝小橘子投去,岑落依知道叶冰然又是老毛病犯了,她起身扑了上去,将叶冰然从后抱住。
“冰然,冰然!”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了这么久,她险些忘了叶冰然一看她有哪里受了伤就会当场失控。看叶冰然的目光,岑落依感觉叶冰然下一秒就能提着小橘子的脖子,把它连猫带窝丢出房子。岑落依死死搂住叶冰然,不让叶冰然接近猫窝。
好一会儿,叶冰然的目光才恢复了清明,语气平静:“要是你还想留着它,我不拦你。”
“猫挠人也挺正常的。”岑落依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她看叶冰然又要炸毛,连忙安抚,“我会好好教育它。”
“它是想挠我的,不是你。”
叶冰然微微低头,声音喑哑,像是压着调子的提琴,良久她方才抬起头来,抓住岑落依刚刚被猫抓挠的手腕,死死盯着上面的伤痕。
“别看了,没什么事。”岑落依怕叶冰然看了伤口又要失控,连忙用自己的袖子盖住,可叶冰然执拗地把她另一只手抓住,叶冰然的力气比她要大,她根本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我不信。”叶冰然声音更轻了,她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抓着岑落依就要往外走,“我带你打狂犬疫苗。”
“其实不用了,我在《朝欢》剧组里面打过。”岑落依推着叶冰然的手,“《朝欢》剧组里面有和小狐狸互动的戏,导演担心小狐狸咬人,让全剧组都打过。”
叶冰然眼底掠过片刻迷蒙,旋即恍然:“那你被这狐狸咬了么?”
“没有。”岑落依连忙说,“我和小狐狸没有多少同框的戏,倒是漫雪经常去逗狐狸,还不注意尺度,被小狐狸咬了好几次。”
“那就好,那就好。”叶冰然声音喃喃,岑落依怀疑叶冰然的精神状态到底有没有恢复正常,她想要去拉叶冰然出门散散步,可很快想起来那个消失在倾盆大雨之中的身影,迟疑了片刻。
在她迟疑的时候,楼下门铃突然间响了,她下意识想要去开门,但却被叶冰然拉住了。
“不要去,若若。”
就连再不了解叶冰然的人都能看出叶冰然此时的反常,叶冰然好似一个徘徊在自己梦中的人,语气和行为都有些疯疯癫癫,让人看不出所以然,她的目光恍若一泓深秋的潭水,除了偏寒深邃之外,其中的情思饱满得都要溢出来。
叶冰然怕不是最近准备拍什么戏吧?这是来找她提前入戏了?
岑落依后知后觉地产生了这个念头,她个人觉得自己这样想很有道理,若不是叶冰然接手了什么难办的角色想要找她来引导自己入戏,也不至于如此性情大变。
只是这样的想法会将这几天她见到叶冰然时候心底泛起的柔情都成了无用的泡影,等到叶冰然成功把控她现在要饰演的角色人设时候,叶冰然又会恢复之前那个清清泠泠不近人间烟火的冰雪形象。
岑落依心脏微微一抽搐,抬手抱紧了叶冰然,她嗅着叶冰然身上的芳香,强忍着心头泛起的的复杂情绪:“怎么了,我不去。”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直到门铃声渐渐消失,岑落依朝铁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她似乎感觉自己身体之中的血液停止了流动。
那个按门铃的人并没有走,而是似乎完全预判了她在哪里一样,明显是对她挥了挥手,方才上了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商务车。
距离太远她看不见朝她招手的人的脸,只是能大体上判断出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女。
“是你的粉丝么?”
“不是粉丝。”叶冰然双手放在岑落依脸上,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地将岑落依的脸转过来,正对着自己,“若若,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对么?”
“唔。”
“要是有人会带给你更多快乐让你更幸福,你会离开我么?”
这样患得患失的样子让岑落依尽管怀疑叶冰然是在试着入戏,但她还是不由得为这样子的叶冰然心里难受。演员天生就具有更强的共情性,这样极高的共情便让她很容易在高明的牵引之下随之进入戏中。
“带给我更多快乐更多幸福的人,我不一定爱那个人啊。”岑落依认真起来,她强迫着自己保持理智,不能被叶冰然随便牵着走,可当叶冰然再度将她拥入怀中吻上她时候,她终于阵线彻底溃败。
“让我亲你一下。”叶冰然低声说,就像是在恳求。
只不过岑落依很清楚叶冰然说的“这一下”可不单纯只是“一下”,或许是五分钟,十分钟,再或者半个小时,带着热息侵略又肆意的吻席卷她全身,这几天叶冰然总是这样的,哪怕她被亲怕了哭着去求叶冰然别这样下去了,叶冰然则会更可怜地去求着让自己继续吻下去,就像她是叶冰然的一颗救命良药。
叶冰然在吻她时候疯狂又冷静,叶冰然现在不会挑露在外面的地方留下作案痕迹,重灾区一般都是被衣服遮掩的皮肤上,或是手臂,或是肩头再或者更加暧昧旖旎的地方,总少不了叶冰然肆虐留下的罪状。但偏偏岑落依要见人时候直接穿上衣服,外人丝毫看不出端倪,最多也是岑落依的眼圈和眸子要更嫣红水润些。
叶冰然吻着她被猫挠过的手腕,开始还是吻,随后变成了舔舐和轻咬,岑落依很想说叶冰然这样和小橘子没什么区别,但小橘子给她的是一瞬间的刺痛,而叶冰然是长久性的,泛着微微快意的疼痛。
一时间岑落依有些迷离,眼前山影日光交织,陆离光怪,她感觉自己后背贴在了墙上柔软的挂毯,眼前的景象错乱异常,只有那种愉悦感在她大脑之中异常清晰。
“我好爱你,若若,我真的好爱你。”
意识迷乱时候,她似乎听见叶冰然这么说,带着虔诚和哭腔,她也想如此回应,可她像是被这样快感填满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极为狼狈的,她完全被情,欲的浪潮裹挟着,推搡着往前走,自己则全然没办法从中脱身。
这时候叶冰然的电话响了起来,两人方才分开,叶冰然接了电话,语气平静得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有喑哑沉浮的情迷意乱,没有热忱激烈的相依相偎,似乎只是意识混乱时候的一场美梦。
可凌乱的衣衫,微湿的额角以及大片大片暧昧的红痕明确告诉岑落依刚刚发生的事情,岑落依疲倦地坐在地毯上,刚刚被叶冰然这么折腾,她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像被叶冰然抽干了。
叶冰然在接电话时候并没有避着她,声音平静有力,气定神闲,从容似乎还尚有余力:
“我现在和若若都在忙,你先去晴月家里面住一会儿,等我忙完了我回去找你,小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