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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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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为她包装的形象就是风流灵巧,又纯又媚的狐狸精,这样的举动和她一贯在人前的表现并不违和。
狐狸就是天生喜欢捉弄人的,但她这样的狐狸往往是并无恶意的捉弄。这样的人设理应极为讨喜,可她偏偏走红得太快动了不少人的蛋糕导致黑料缠身。
“岑……岑落依!”其中一个看着不过十七八的少女认出了她,吓了一跳,与女伴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我哦。嘘。”岑落依眯起那双藏娇带媚的狐狸眼睛,将指尖往唇上轻微点了点,“不要说出去在这里见到我,这是我们的秘密。”
整个团队的姑娘忙不迭点头,她们也拿不准岑落依到底听没听见她们刚刚的议论,只是看着岑落依那双眼睛,她们都有些迷糊。
媚骨天成,摄人魂魄,这些评价岑落依的词汇果然并不是假的。
“岑、岑小姐。”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问,“您过来是,是要和公司合作么?”
“不是哦。我只是来找冰然的,这是私人行为,还请各位保密一下。”
说着,岑落依眨了一下左眼,俏皮又灵巧神秘。
在岑落依的这双眼睛下,她们感觉自己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但却心甘情愿想要顺着岑落依的牵引控制。
在目送着年轻女孩们远离之后,岑落依重新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回去找叶冰然。
虽然叶冰然什么都没说,但她能感觉到叶冰然身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冷气,看得出公司这批新人让叶冰然很不满意。
她在叶冰然身边坐下,头靠在叶冰然肩头,猫儿一样蹭了蹭。
“怎么了?今天变得这么黏人。”叶冰然顺手在岑落依额前摸了摸,“还好,没发烧。”
“我没有。”岑落依眨了眨眼睛,刚才入戏过深,以至于她很想对叶冰然winking,她只得避开叶冰然的目光,吐了吐舌头。
对外经营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形象需要入戏,在叶冰然身边同样需要进入另一种不同的戏份。她还做不到完全无缝切换。
叶冰然伸手摘下她的帽子,手指伸进去揉着她的头发:“累了么?要去我办公室休息么?”
“不要。”岑落依趴在桌子上,嘟了嘟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把头埋在臂弯之中,“我没事的,叶小姐不用担心。”
将岑落依所有的动作收入眼底,叶冰然只觉得莫名酸涩。
她希望岑落依做自己,可眼前的岑落依就像是人偶一样的工艺品,按照指令演绎出无数形象,可在这无数样子之中,始终没有岑落依本身的样子。
她对岑落依的过往进行过调查,岑落依之前的经历实在正常的挑不出什么问题。岑落依和姐姐相依生活,有过一个很好的朋友,据说这个朋友出国深造去了,除此之外基本没什么人际关系。
“对了。”岑落依闷闷的声音再度传来,“叶小姐,我最近接了一档综艺,明天就要走。”
“什么综艺这么急?”叶冰然怔了怔,“你不是要休息么?”
这时候舞台已经准备好,年轻的新人们站在台上,伴随着喧哗热闹的音乐起舞。
“你知道的,我需要钱。”岑落依声音毫无波澜,“没什么可挑的。”
“多少?我给你。”叶冰然脱口而出。
对叶冰然来说,大概多么骇人的数字都不过眨眨眼而已。
“有人会嫌钱多么?”
岑落依侧过脸,声音很轻,可并未避着叶冰然,完完整整被叶冰然捕捉。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讽刺。
曾经的她也视钱财如无物,对金钱毫无执念,可现在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如此正常。
不知从何时起,她活成了曾经她最恐惧的样子。
眼前恍若一层水雾缓缓弥散,一根温热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眼角,将水雾驱逐。
喧哗热闹和交错变幻的聚光灯仿佛有些失真,岑落依知道舞曲的声音很大,可她偏偏像是隔着一层山云,听不清具体是什么曲子,仿佛在这个时空之中只有她和叶冰然,其他都是与她们隔了一层,不在同一个维度。
“脆弱,才是你真正的样子么?”
叶冰然声音极轻,更像是喃喃自语。
可在世间,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一直坚强。像岑落依这种人,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孩,但这双将她捧起的手却突然消失,当她从空中跌入尘泥时候,也会疼痛,也会哭泣。
*
“岑落依,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明明知道现在的是非争端都是因你而起,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天天看见这样的消息不好受吧,死啊,死就解脱了。”
眼前仿佛一片浓密的白雾,恶毒的诅咒宛若野兽的咆哮此起彼伏,岑落依在白雾之中努力跑着,可始终跑不到尽头。
“我已经查出来你还有个姐姐了 ,叫岑如的对吧?你还有脸说你自己是独生女,等我们这就去会会你的姐姐。”
“不,别,别碰我姐姐——”
对她的攻击谩骂她都可以安然处之,唯独姐姐——
姐姐的脸在眼前浮现,似乎要对她说些什么,但很快几具森森白骨的手抓住岑如,直接将她钩入了阴森白雾之中。
“姐姐——”
“醒醒,若若!”
岑落依睁开眼睛,直接映入眼底的便是叶冰然的脸,叶冰然眸底无悲无喜,平静得有些刻意,同刚刚那个将她从噩梦中拉出的焦急声音似乎并不是一个人。
柔和的暗香弥漫着,她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暗香沁染,她紧紧攥住叶冰然的手,还没说什么,便不受控制地泣不成声。
那双清冷淡漠眸子的主人什么都没问,只是环着她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用温热的身体暖着她,抚慰着她。
人们常道影后叶冰然清冷孤高宛若谪仙临凡,高山冰雪寒玉落入尘间,但她的身体确实极为温暖的。
“你刚才叫我若若。”岑落依低低地说,“你知道么,这个小名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了。”
“从那天起,我不是什么岑若或者若若,我只是岑落依,我必须是岑落依。”
“我是岑落依,我是岑落依,我是……岑落依……”
岑落依声音越来越低,低到被啜泣淹没,不过她只是内心酸楚,却再也流不出眼泪了。她抓着叶冰然的手,哪怕她清楚叶冰然所爱的只是她作为影子的那个人,但她还是妄图从叶冰然身上汲取到她渴求的温暖。
“若若,别怕。”叶冰然的声音同往常一样平淡,“我在。”
“我梦见姐姐了,他们找上了姐姐。”回忆起梦中的景象,岑落依脸色越发苍白,衬得她的羽睫和眸子愈黑,整个人透着诡异的病态美,伴随着恐惧和戾气,仿佛是从地狱之中爬出的鬼魂。
只是转念一想,岑落依便清楚这些人是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岑如的,岑如住在高级病房,安保规格是最高的一档,以这群黑粉的学历和能力,恐怕连医院住院部都混不进去。
岑落依回过神来时候,只听叶冰然拨通了电话,过分沉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岑如小姐那边怎么样?没有人闯进去吧?”
电话那边是个坚毅的声音:“叶总放心,有我们几个在,不可能有人闯进来。”
“我去管陈叔再要几个人派过去,你们要守住岑如小姐,要是有外人闯进去,你们知道后果。”
语气很淡,却又不怒自威。
岑落依定定看向叶冰然,其实叶冰然完全没必要打这个电话的,叶冰然现在所做的这些无疑是让她安心。
叶冰然派过去的保镖都是从小跟在叶冰然身边的保镖团队,里面的人训练有素,甚至要是他们不主动出现,被保护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安全系数完全可以保证。
“叶小姐。”岑落依顿了顿,万语千言在嘴边徘徊,但终究还是化成了一句话,“谢谢你。”
“我们签订了契约,你留在我身边,我有义务保护你姐姐的安全。我不过是按照契约行事。岑小姐不用多想。”
真的如此么?
岑落依刚刚亮起的眸子又暗了下来,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整洁简约的办公室,大理石办公桌、真皮沙发、绿植架和壁画等等一应俱全,但却像都蒙上了一层黑白色彩,和叶冰然别墅之中布局一样冷色压抑。
“这是我的办公室,我看岑小姐睡着了,觉得比起秀场,这里更适合休息,便自作主张将岑小姐带过来了。”
称谓从“若若”变成了“岑小姐”,距离陡然间便疏远了开来,岑落依站起身,身处的高层让楼下道路上的车灯无法企及,唯有皎皎清辉从飘窗挥洒上叶冰然的身形,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银光。
岑落依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如山间雪,云中月,若她愿意,自然是能亲近人的,但若她不愿意,转瞬的疏离感便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们两个都是演员,在似真似假的演技之中彼此较量纠缠,终究还是叶冰然更胜一筹,她还是无法看出叶冰然的真意。
叶冰然给她的那点真心,就像是施舍给宠物的一点怜爱,当她想收回的时候随随便便就收回去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只有宠物会因为失去了宠爱黯然舔舐着宠爱被抽离而产生的裂痕和伤口。
“是我唐突了,抱歉,叶小姐。”岑落依低了低头,攥着自己的衣角,“我应该回去了,不会再给叶小姐添麻烦。”
说着,她就要朝门口走去,她没往后面看一眼,或许是她希望叶冰然能感觉到她的决绝叫住她,她走得很慢,若是叶冰然能在三个数之中叫她,那她说不定会转过头为叶冰然献上自己的一切。
三——
二——
一
办公室之中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脚步声,她呼吸急促,身后的叶冰然就像一尊雕塑一样毫无反应。
岑落依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叶冰然此次对她还是想往常那样心血来潮而已。
在她的手即将触到银把手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叶冰然的声音,只是越发清淡而客气:
“岑小姐送来的便当很好吃,辛苦岑小姐了。”
只是想说这一句么?
岑落依屏住呼吸,想要等叶冰然的下文,但接下来叶冰然似乎陷入了永久的沉默,再不会开口。
“……既然这样,我找机会还给叶小姐做。叶小姐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走了。”岑落依咬着下唇,艰难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