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同人一念成殇》冏彻

4、江南春归

　　她问完便觉得不妥，但又不知哪里不妥，正兀自纠结。
　　天启转身往上位走，便没看见她在身后这一副纠结的小表情，十分坦然道：“本尊才懒得瞧白冰块那张脸呢，也就上古把他当个宝。”
　　“神尊这一定是难受了。”阿念听得这番话心中笃定地想，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八卦论坛有一个描述她以为的这种反应叫做醋了，于是十分诚恳地安慰道：“神尊若是不开心，便出去散散心吧。”
　　天启回身挑眉：“不开心？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尊不开心了？”
　　她看了看，又看了看，确实好像……并没有？
　　天启只当是她这一趟出去又听了神界那帮闲人乱说什么神界之外的逸闻趣事，生了出去玩的心思，想来这几百年她跟着他多数时候都在殿中习文修炼，偶然出去替他跑跑腿，回来总是满脑子疑惑好奇，问东问西，问得他有时候有些不耐烦了，便又十分有分寸地默默回去看书，可他这翊辰殿里的藏书哪有为她答疑解惑的东西，今日白玦归来他心情甚好，又琢磨着不能让这冰块一回来就如此妻儿团聚逍遥度日，总得让他也有点事干吧，这总理事务之责本就是上古主神的，他帮着劳碌这么些年，也是时候让冰块殚精竭虑一下了，他之前为了上古与元启，伤了本源，近些年并不曾好好休养，神界一日，人界一年，听炙阳说如今人界竟比仙界还要有趣的多，如今也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一面休养休养，一面去看看人间百态，也带着殿里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呆瓜见见世面，这么一合计，便对仍在纠结的小仙童道：“你去准备一下，明日本尊带你下界。”
　　“啊？”阿念被突如其来要下界的行程惊得愣了愣，她从没想过天启会带她下界，她以为他顶多是在神界的各处美景走一走看一看，散个心罢了。
　　“啊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天启又瞟了一眼，看她还在呆着走神，不由得挥了挥手远程给了她轻轻一记敲在额上。阿念反应过来摸了摸额头，连忙转身下去收拾了，虽然她完全不晓得神仙下界是要收拾些什么带上的。
　　天启捏诀传了个信给上古和白玦，大意就是白玦归位，替上古管琐事这么个任务自然是要还给他的，自己要回归逍遥自在的活法找炙阳去。这信传过去自是让刚刚回来贤伉俪的白玦有那么一点点不爽，但想来天启这些年实在帮他们夫妻太多，于是那么点不爽也就烟消云散了，天启他，原本就该是最逍遥自在的那一个啊。
　　火神归位，三界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天启他们第一个落脚的地方是炙阳极力推荐的人界江南，到得太湖湖畔便直觉春意融融，杨柳如烟，湖水微澜。天启心中一下子舒爽许多，连带着瞧着身旁一袭墨绿长衫的阿念气也消了不少。要说天启真神为何如此生气，那就要说一说他那日吩咐她下去准备下界所要带的东西，本意是让她带上她自己惯用的小法器，还有近日来修习的仙法书卷，没想到下来随口一问她这乾坤袋这么重都装了什么，才知道她自己该带的一样没带，倒是把他平日里用的那些茶具看的闲书甚至还有寝殿里用的熏香被褥和衣物一股脑放在乾坤袋里给带了下来，小小一个乾坤袋沉甸甸的此时被她抱在怀里，她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竟然还眯着眼睛使劲用鼻子吸空气里的水汽。
　　实在看不下去，天启便一手拎过乾坤袋，转身朝桥上走去。
　　“神尊，你去哪儿啊？等等我呀！”阿念觉得怀里一轻便睁眼，看着天启独自向前走，便赶忙追上。
　　天启脚步顿了顿，一回身差点被赶上来的人撞个满怀，于是皱了眉头避了避道：“自然是把你带下来这堆杂物安置个地方，你怎么不把整个翊辰殿搬下来？”此刻真的愈发思念干练聪慧的紫涵。
　　阿念急急止住步子，免得再像之前似的冲撞神尊，一面缩缩脑袋有些委屈道：“我……没下过界，也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东西的，只是怕神尊一时换了地方，过不习惯。”
　　天启闻言愣了愣，后面嫌弃与责备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这么些年，这小仙童虽十分的呆，确是事事以他为先，如今差点把他惯用的东西都搬下来，也只是一根筋地觉得他会不适应。他一时也不知为何心情好了起来，竟轻轻笑了一声。
　　阿念闻声抬头一看便愣在那里，她想，白玦归位后天启的确是放松下来不少，平日里她从未见他如此笑过，如今这一笑，衬着他身后水汽氤氲的湖面于如烟如雾的青柳，直教她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怦然一动，像有种子忽然顶破了土壤，战战巍巍地冒出了点嫩芽，又满心的欢喜，只觉得神生漫漫，她便只守着这一笑颜足矣。后来她每每想起这一瞬，只觉得当年心思单纯，便不觉得这样的心思有多么危险，多么要不得，凡间戏本子里有那么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竟不知何时埋下了这样一颗种子，在一个水汽氤氲的江南春日里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天启也没料到单纯到一直让他觉得只有一根筋的小姑娘不知不觉生出了玲珑心思，曲曲折折竟让他看不透，堪不破，他后来想，若是没有一时兴起带她出来这一趟，他们是不是就能如从前一般，平平淡淡待在翊辰殿，岁月静好，一世长安。
　　江南之地，不仅景色甚好，美食众多，人也生的温柔似水，吴侬软语，曲子戏折里更是道不尽的九曲回肠，浪漫缠绵。阿念虽也曾在神界按着书上写的做过饭食，可当她在人界尝到第一口饭时，便觉得自己白做了那么多年的饭，她又酷爱甜食，于是对着那松鼠鳜鱼，桂花糖藕吃得十分的欢畅，天启口味偏淡些，便只喝了几口银鱼汤，瞧对面的人吃得头都不再抬的架势，他深深地觉得有些……丢人：确实是该早些带她见见世面的，唉，瞧把孩子给馋的……并深以为自己要了一个包厢这一决定十分英明。他拿手指敲了敲桌子，对还在拿筷子蘸盘子里汤汁的人说：“别吃了，下次在给你买，吃这么多糖是要坏牙的。”
　　“坏牙？”阿念第一次听说，“为什么？”
　　她这一问把天启也问住了，因为他也是听炙阳对元启说过这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便做莫测状道：“这还要问为什么？你不比那些在下界修炼飞升的神仙，总是缺乏历练的，如今到了下界，你自己也得多学学人间这许多的东西了，不要总是这么呆。”
　　阿念舔了下嘴唇，仍觉得甜丝丝的，带着笑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神尊放心，阿念一定用心学，不辜负神尊的一番苦心。”
　　天启看着她愣了下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很快别过眼，有些罕见的一点点心慌，嘴上仍道：“你知道就好，还不快擦擦，随我去找灵力充盈之地先安顿下来。”
　　阿念闻言有些疑惑，一面拿了帕子拭了拭嘴角，一面问：“神尊，这地方这么热闹，我们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下啊，我看这里有个牌子写了住宿的啊。”
　　天启挑眉看向她：“这种人群密布毫无灵力之地，你住在这里如何修习功法增长灵力？你当我带你下来真的只是玩的？”
　　阿念抿了抿唇低下头，她第一次来，又吃了好吃的，这里还有那么多有趣的她从来不曾见过的人和事……
　　看出她实在是不舍，天启又补充一句：“但若你每日修习完成的早，自然也允你自己来这儿玩的。”
　　“真的？那神尊不来吗？”阿念抬头看向他，有些惊喜，也有些失落。
　　“神界一日，人界一年，如今带你来这里，便是让你以人界的时日，慢慢增进功法，磨练心性，我也歇一歇，恢复恢复，如此，也不会耽误神界多少时日。”
　　阿念听完却敏感地问：“神尊是要闭关吗？要恢复多久？可是有什么不适？”
　　天启被她连珠炮似的问了一通，才觉得自己无意间说多了，便佯装随意道：“闭关用不着，本尊只是在神界劳碌这许久，也需要闲散几日罢了。”
　　阿念这才放心，便又抱起沉甸甸的乾坤袋：“神尊，那我们快些走吧，您早些歇着，我早些修习完今日的功法，晚间再来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