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同人一念成殇》冏彻

13、第 13 章

　　阿念心想短短七日哪里有什么新鲜事，日日泡在药池里算么？还是不平白让人担心了。于是随口扯了些神界鸡毛蒜皮的往事讲给程冉听。她们聊了许久，直到静蓉带了饭食进来，看见阿念在屋里，静蓉吃了一惊：“您……阿念姑娘？”
　　阿念朝她点点头，静蓉看起来也成熟沉稳了许多，不再是当年那个让她们给她捎带点心的小丫头了。静蓉看见她们二人坐在那里聊得开心，略略一笑，眼眶却有些酸，赶快低下头将灯多点了两盏，从食盒里拿出饭菜道：“不知道阿念姑娘来，饭食只备了小姐一个人的，我再去做些。”
　　阿念制止了她：“不用，我现在是纯靠仙气吊着的人，哪里需要吃饭，阿冉自己吃就行了，你也快去用饭吧。”
　　待静蓉离开后阿念瞧着程冉清粥小菜地吃得十分简单，略皱了眉道：“你都这么清减了，怎么还这么吃？”
　　程冉拿筷子的手顿了顿道：“你不知道拜神是需要斋戒的么？”
　　阿念抽走她手里的筷子道：“我都渡劫成功了，你不用再这么斋戒了，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说罢就要带程冉出去。
　　程冉拉住她笑道：“别，我这样习惯了，你有那功夫，不如在这儿安安稳稳多陪我一会儿，方才说到哪里了，牛郎织女得了月弥神君的恩惠，除了七夕在别的日子也能聚？那故事倒没有那么伤感了，还有别的么？你倒是替我去看白娘娘家那把伞了么？。”
　　阿念只好坐下来，看程冉小口抿着粥，一脸的兴致盎然，大有让自己彻夜给她说书的架势。
　　正说话间便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吵嚷，阿念疑惑地看了看程冉，程冉像没事人似的，搁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对阿念道：“你坐这儿等我。”
　　阿念看她那架势似乎是已然习惯了似的，心里从下午刚寻到她时便有的疑惑越发的浓，她看程冉理了理袖子走出去，没一会儿院里的吵嚷声小下去了，她听得隐隐有啜泣声，像是静蓉的，不放心，便隐了身形出去看，只见程冉立在静蓉前面，静蓉捂着脸，仍是在哭，
　　阿念走得近了些，听见程冉对着对面一个十分美艳的女子淡然道：“你若是安分些，你想要的我这几日便能给你，可你若是不安分，我好歹还能拖上段时日，听说他近来新迷上了南坊里的歌女，你说我若是主动替他纳进来，如何？”
　　那女子听罢脸色更加难看，涂了丹蔻的指甲攥了攥手里的帕子，颇有些不甘道：“那还希望夫人说话算话，别让我等太久。”说罢带着一行人离开。
　　阿念虽不晓得这些宅院里的事，却也能看出来程冉在这里过得不好，她不开心，人也瘦了很多，应该也受了欺负，所以，方才她一直是在顾左右言他，甚至让自己跟她胡扯什么仙界趣闻，也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阿念垂眸，程冉如今竟也是这种性子了么，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可自己还是想留住些什么，比如程冉的无忧无虑，比如天启予她的温暖和他们的过往，所以她想护着程冉，所以她在知道月弥要回来时也不想跑去问天启，因为有些事情一旦说破了，便是连最后一丝余地都没有了，又何苦？
　　阿念在程冉返身回房前回到桌前坐着，她看着程冉依旧没事人一样地坐下，阿念摁住她准备再拿起汤匙的手：“你这些年，过得不好，我带你走。”她想好了，幻像与自己的神力相连，届时使幻像寻个由头病逝，从此他们便找不到程冉这个人，自己再为程冉安排好往后余生，再放心地回神界等着天启来取元神，不再有什么牵绊的事。
　　程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那好，阿念，你三日后来接我吧。”
　　阿念疑惑道：“为何不现在就走？”想了想道“放不下静蓉是吧，我带她一起走。”
　　程冉笑了笑：“这次不比以往，只是出去玩几天，我还有些事要办的，你也得让我收拾收拾东西。”
　　阿念本想说我可以将你这里的东西都带走，想了想，自己如今神力大损，出门匆忙，又没有乾坤袋，拿什么带？只好点点头：“那我三日后来接你，我先回趟莫干山。”
　　“你神尊也下来啦？你神尊可真是好看，虽然满头白发，却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程冉又换回那熟悉的八卦笑容。
　　阿念白了她一眼隐了身形离开了。回到莫干山的院子里，因着神力笼罩，这里倒是一切如旧，只是却太沉静了，她以前觉得莫干山和翊辰殿于她而言是家一样的地方，可如今回来，却是觉得空落落的，星辰布天，庭院里一片漆黑，再也没有一个等她的人，在她回来的时候屋里总是亮着灯，问她：“这么晚回来，又跑去哪里了？。”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也不点灯，就合衣躺在床上，听着下界山中独有的虫鸣夹杂在夜风里徐徐路过窗前，闭上眼，那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思，便就这么藏在这里吧，今日之前，她还想着，等天启这次回来，自己要向他表明心迹，想要余生都伴着他，再也不想分开，若他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自己可以等啊，反正神仙的寿数那么长，她等得起。可月弥神君要回来了，那是天启牵念六万年的人，为天启付出过生命的人，他们有着十数万年的过往，那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在天启心系上古的那些年里，温柔且长情地包容且陪伴着他，如今她终于要回来了，他们二人也该有个好的结局了，紫涵神君也回来了……阿念昏昏沉沉想着，眼前一会儿是天启在乾坤台上的背影，一会儿又是天启独自坐在月弥神像前将手中的酒倒在地上敬故人的寂寥模样……他们都回来了，神尊终于不再是一个人孤单着了，真好……
　　莫干山中灵力充沛，阿念正好略作休整，于是这三日过得十分的安然，除了偶尔会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出神，阿念总会有种像是要回到历劫前那种日子的错觉。
　　三日后阿念如约到了李府去接程冉，入目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和满目刺眼的白。她拉开门就跑出去，偌大的李府全部都挂着白色的布幔，阿念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她在浑身素缟来往的人里不断寻着程冉的身影，却在看见正堂里那方灵牌上的程冉二字时如遭雷击。
　　阿念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可那两个字像刀一样扎进眼睛里，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三日前活脱脱一个人，笑着约自己今日来接她的人，就这样，不在了？
　　忽然阿念看见静蓉从灵牌后的木棺旁起身，阿念当即现了身形上前捉住静蓉的手臂：“阿冉呢？你知道她在哪的对不对，她藏在哪里了？不是说我来安排吗？”
　　堂中之人都被忽然出现的阿念吓了一跳，有个女声尖叫了一声“妖怪！”
　　堂中登时一片混乱，唯独被她捉住肩膀的静蓉看起来十分平静，她像也只剩了副皮囊，一双眼睛流干了眼泪，枯槁而无神，她嘶哑着声音对阿念道：“小姐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阿念愣住，看着静蓉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到她眼前：“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让您别难过，她其实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阿念指尖颤抖地接住那封信，准备打开，却听静蓉哑着嗓子笑了下：“如今小姐交代我的最后一件事我也做完了，我也可以解脱了。”说完不待阿念反应过来，猛地朝木棺撞去。
　　阿念反应过来时，静蓉已满头是血地顺着木棺滑下去，灵堂里尖叫声与哭喊声更大了。阿念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她只来得及用神力留住静蓉的灵识，努力压住体内有些不稳有冲击灵脉之势的灭世之力，阿念凝神去看这灵识里留存的记忆与意念，她看见了静蓉与程冉努力翻着墙头，却没跑多远便被捉了回去，看见程冉的父亲手里拿了戒鞭，看见程冉满脸是泪地抱着满身伤痕的静蓉，看见神尊忽然出现对守在静蓉旁边的程冉说了些什么，程冉泪痕未干的脸上挂起了笑将手中攥着的通灵叶子交给神尊，后来满身喜服的程冉嫁进了李府，再接着就是李家这些人对她们的欺辱，她看见程冉总是在哭，然后画面里现出一个小小的坟冢，墓碑上也没有名字，旁边放着小孩的衣服和玩具，程冉神色木然地跪在那儿，静蓉陪着她，最后她看到程冉面色安然地将白绫抛起……
　　阿念看得有些头晕，心口处似是堵了东西，闷闷的，疼得难受，体内灭世之力流窜，随着静蓉灵识里最后的画面散去，指尖散开的灵识像是一簇火，瞬间就燃起了心口那处堵的东西，阿念双目发红，手中幻出的藤鞭上闪现的不再是神力，而是在体内流窜开来的灭世之力，她将信缓缓放在胸前的衣襟里放好，冷眼瞧着在灵堂内哭叫慌乱的众人，低声道：“阿冉与静蓉那么好的人死了，为什么你们还活着？”
　　她第一次甩出藤鞭卷住的便是程冉那个折辱她最甚的夫君，这个男人被她卷到跟前，惊恐的双眼里映出的是一个周身灭世之力环绕，眼瞳泛起紫红的宛若修罗的女人面庞，他惊恐地用双手抓着勒着脖颈的藤鞭挣扎，面色通红，青筋暴起，有些凸起的眼球布满血丝。
　　“饶……命……，求……”那男子断续艰难地说出几个字。
　　阿念嘴角略略勾起来，轻轻问道：“饶命？可谁又饶了她们呢？你去地下求阿冉吧，看她愿不愿意饶你？”说罢手中微微一使力，那男人便瞪着眼睛没了气息。
　　阿念嫌恶地将他甩在一旁，藤鞭尾梢一转便卷住那日在程冉院中见到的那个女人。
　　“不是我……是她！是她下的药……”被卷住吊在半空的女人指着远处一个已经吓得瘫软在地面无血色的女人尖声道。
　　阿念挑眉将她拉的近了些，她没想到还有些意外收获：“她下的药？”
　　“是！”女人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忙不迭地哭道：“是她下药害死夫人的孩子的，是她下的，不是我，饶了我吧！”
　　阿冉想起静蓉意念里那个只有一个月多大的孩子，程冉温柔地看着那个孩子在笑，难得地在她出嫁后出现的笑，还有那个坟冢。阿念左手一伸将那被指认的女子带到跟前，缓缓道：“我倒想看看，这样的皮囊下面，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
　　“啊——！”一声尖叫从被藤鞭吊着的女人嘴里发出来，她看见阿念生生将那女子的心从身体里掏出来，那女子瞪大了双眼捂住心口倒在地上抽搐，那躺在阿念手里的心脏还在跳动。
　　阿念似乎是觉得有些聒噪，便用藤鞭让正在尖叫挣动的女人也闭了嘴，她将那心脏扔在还在抽搐的女子眼前，有些嫌恶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然后顺着指尖淌出的灭世之力将那血化了干净。阿念觉得，这些年被天启想尽办法压制转化的灭世之力，似乎还有些好用，唯独不足的是她全身灵脉有些承受不来这样猛烈的力量，像是随时要断掉似的一阵阵地疼。
　　她咬牙忽略掉这种不适，今日，拼却所有也要将程冉受过的苦痛全部讨回来，那些伤了她的人，统统都得陪葬！灭世之力似是被她的想法激得更盛，她索性幻出一道屏障，将四处逃窜的人全部圈在里面，手中现出紫火，她慢慢向那些人走去，仔细地看着他们的面容，回想着在静蓉意念里看到的那些脸，她可得好好找找……
　　“住手！”正当阿念准备抛出手中的紫火时，上空传来一声断喝。
　　阿念抬头逆着光看去，半空中紫衣微动，白发飘扬的可不就是她那位神尊，逆着光，离得又有些远，阿念瞧不清楚他的面容，不过……她微微笑了笑，心想他一定是前所未有的生气，可那又如何呢？她如今痛快地替程冉报了仇，即便神尊立时取了她的元神去救月弥，她也再没什么好遗憾的了，酬了程冉的知己情，也答了天启的恩情，你看，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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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再疯批的白发启来找他忽然疯批的老婆了……不过放心，阿念这孩子就是被深深地刺激到了，不会疯太久，程冉的遭遇对她的打击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