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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酒 三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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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梅枝上只剩下三两的花瓣疏疏的挂着,嫩黄的迎春不知何时已挂了满条儿。微微的香和着凉风细密的流着。微暖的日头,舒服的很。
我坐在榻上,倚着床畔。
距离那混乱的一日,已过去了多时,过上了也算是平静的日子。那唤作艳的女子不时的会特意的给我熬些粥,做点小菜,却像逃避似得,总托着她的妹妹杏儿送来。许久未见她了。
平时杏儿总喜欢和我说说话,即使我不怎么回话,细细懦糯的嗓子,听着倒也是不觉厌烦的。她最爱说的便是艳的事,絮絮叨叨的。
原来,那艳不是她的本名儿,原是个软糯的名字,姓柳,唤作采儿。本是良好人家的闺女,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去世了,继母家本是有些许家产的,所以总是有些看不是上只是个穷酸秀才的柳父的,待柳采儿也不好不坏的,总是不太上心的。那日采儿去了镇上赶集,却被人贩子拐了去,到了这小城,做了妓,一去便是三年不回。那年,她才十二,刚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几年后,到这城里的亲戚告诉他父母说是见到了和采儿一模一样的女子,那是,艳却已是馆里的头牌了。世代清白的柳氏总是不愿认着女儿的,便也就这么作罢了。只剩下个亲妹妹柳杏儿巴巴的到了城里,就为见姐姐一面。
杏儿说着,那好像也是个料峭的春,红馆头牌的艳和城里的大财主订了情。
她不知是怎样的相遇,却注定是段孽缘。
那沈大财主本就是城里有名的财主,确实靠着女人发的家。他夫人的舅爷是一个小郡的太守,已是个较大的官儿了,自然是不可小视的。那妇人管沈财主管得紧,有名的母老虎,那沈财主又怎敢在寻花问柳那,可百密终是有疏的,就是这么个小小的空子,让艳和那沈财主便是勾天雷动地火,一年后,便有了我。取了个倒是雅致的名儿,唤作卿和。和,这家,却不久便散了。事情败露,沈大财主自然是要回去的,依依惜别,海誓山盟便也是少不了的。只是,盼着盼着,不知怎的,便没了盼头。
直到了那日。
便就,“啪嗒”一下,散了。
便也是那日,乾历三年的二月十六,艳成了那红馆的主人。
可笑的是,那妇人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她夫君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
多讽刺。
若是知道了,便也就再也见不到这美景了吧。
满园梨黄,
一枝春色。
扣扣,门被敲响了,我转过头,原以为是杏儿,不料却是她。
她手里端着碗粥,瘦了。瞧上去,更是扶风若柳一般。
我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开口,我在等她,等她说些什么,或许,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来了又去。
她把粥放在了桌上,坐在了实木圆凳上,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我淡淡的转过头,继续盯着窗外。
仍是花叶纷飞,日头暖照。
乾历五年,我七岁,跟着小姨子,也就是杏儿在乡下住了下来,房子自然是柳采儿置的。
杏儿去街上赶集的时候我总会拖她给我带些书回来,游记,志异,诗书,种类很多,便是什么都有的。闲时的消遣而已。平时,便和寻常孩子一般上私塾,学些经典,诗词什么的,偶也会加些策论。先生是乡里唯一的举人,在这里已是了不得的人物,同乡人总说先生迟早会做大官的。这我便也是不在意的,本就是和我无关的事,先生走了,便也总是会在有的。
直到那日,先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兴致说是要带我们去踏青,一群屁大点的孩子便欢欢喜喜的上了路,说是踏青,便也只是在应是上学的时候可以在田埂里撒开脚丫子跑几圈而已,而我,一向是没有这个活力的,总是懒得动弹,便倚在一棵较浓密的树下打起了瞌睡。
风吹的很轻,云飘得很淡,悠悠的,懒懒的。
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响,睁眼,朝旁边看去,是个比我小莫约两三岁的屁孩子,脸跑的红红的,眼睛亮亮的,看来是疯了一阵子了,该是累了,就这么靠在树干上,大概像是要歇一会儿,没想到却是睡着了,头朝一边歪了下来,扎着的朝天咎也是一边倒,身子一斜,就这么靠在了我肩上,睡得倒是更香了。我却是僵硬着,动弹不得,就怕吵醒了他。无奈的,只好陪他一起睡了。撇了撇嘴,倚在了树干上,也睡了过去。
春风吹,扬起了河边的嫩柳,结出了芽,晃啊晃,田埂上的风筝悠悠的飘着,拖着常常的尾巴,伸长了脖子往天上赶,梨黄的花,一片片的开着,瓣瓣分明,引得峰蝶停下了翅,围着,绕着。树干下,年纪略长的孩子穿着灰色的衣裳,靠着树干一脸的恬静,蓝色衣裳的孩子略显年幼,扎着朝天咎粉粉嫩嫩的小脸不过巴掌大,靠着灰衣的孩子,一脸的满足样。春风吹,吹动了略秃的枝条,灰蓝色的衣裳,嘘,小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