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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栖息篇 拒之千里 ...


  •   时间打马而过。

      初冬已过,寒冬腊月,瑞雪飞舞,白雪皑皑,每次清晨醒来看见屋外,当真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美。

      当然更有刺骨冷风之寒。

      在微生府,普通的侍从和丫鬟到了冬季也是有保暖的冬袄御寒,但是微生府内也有像言栖一样魔族为仆的魔仆,是没有冬袄的,冻便冻着。

      周围的人都已经穿上了冬袄,言栖依然是之前单薄的丫鬟衣裳。对于一般的魔族来说,寒冷不值一提,魔族甚至可以做到寒冬着夏衣。然而花魔一族的御寒能力本就稍微有一些弱,除了一些冬季开花的,再加上魔力被封,她现在与凡人之躯几乎无异,何以驱寒?

      雪停了,言栖端着托盘往微生子兮的院子里走去,寒风凛凛,地上积雪重重。

      言栖踏进院子,看见他披着厚厚的披肩,拿着扫帚在扫院子里的积雪,一边扫一边咳嗽。

      言栖一踏进院子微生子兮就注意到她了。

      这是下雪后言栖第一次给微生子兮送衣来,他看见衣着单薄、小脸惨白、嘴唇泛紫的言栖,立马放下扫帚小跑过来,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滑、往前一扑,他猝不及防扑进雪里……还是脸朝下……

      言栖:“……”

      言栖面色如常地看着扑在雪里的微生子兮,没有伸手去拉,只是抚了抚额头,叹了口气,声音因为寒冷控制不住有些颤抖:“公子,地上冷。”

      微生子兮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脸上有些发烫,没有说话而是将身上的毛绒绒的披肩取下来,温柔地披到言栖身上,轻轻地将带子系好。

      言栖本想拒绝,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寒冷已经穿过她的肌肤,冷到骨子里,她嘴唇打颤道:“不……”

      话没说完,言栖失重往前倒去,微生子兮眼疾手快伸手接住言栖,急忙横抱起来往屋里走去。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言栖茶白色的衣裙似乎与白雪皑皑混在一起,她在白茫茫一片里失去方向,奇怪的是她虽衣着单薄却不觉寒冷。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嘴唇干裂、脸冻得有些红,她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看见远方一人撑着一把伞,笑得满面春风,向她伸手,语气里满是温柔:“来,我带你出去。”

      言栖看不清他的脸,却看清了他浑身是血,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跑到那个人面前,义无反顾地伸出手试图抓住他伸出的手。

      眼看就要牵到,眼前人却突然散成轻盈的碎琼乱玉,被寒风无情地吹散。

      言栖猛然惊醒,坐起身,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与其说是看自己的手,不如说是看覆盖在她的手上的那一双宽大的手。

      她看向微生子兮,他正低头,双手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哈气。言栖的突然起身吓得他停止了动作,有些茫然却欢喜地看着她,笑道:“你终于醒了。”

      言栖躺在他的塌上,盖着棉被,床边摆着烤火盆。

      在她昏倒的这半个时辰内,微生子兮时不时地给她的手呵气取暖,因为冻僵的手如果突然去烤火,会有火辣辣的痛感,呵气的方式更加温和一些。当然主要是他屋子里并没有保暖的火墙。

      言栖将自己的手从那双温暖的掌心里抽出,像是无福消受他掌心的滚烫。她看见塌边不远处一个冒着些许热气的盆,又看了看周围,有些茫然:“这是在你……公子的屋里?”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之前她每次送衣服的时候都是微生子兮自己将托盘端进去,就连取衣服也是他自己拿出来的,就像是屋子里藏着什么东西,不想被人看见似的。

      但今日一见,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要非说特别,那只能是特别简陋了。

      本来微生子兮的院子地处偏僻,院子里就没有过多的装饰,连房间比起其他微生家的公子也要小得多。桌椅、书案、床……很是简朴,冬天取暖用的是火盆,可见他的院子根本没有安火墙。而且连一个服侍他的仆从侍女也没有,只有他和那只猫相伴。

      言栖觉得微生子兮这条件不太像微生家公子应该有的待遇。

      微生子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嗯,有些简陋,见笑了……还有,你不用一直叫我公子的,叫我子兮就好了。”

      言栖那副拒人千里的神色并没有改变:“主仆有别,奴婢只是微生府的一个奴仆,更何况还是魔族,不敢这样称呼公子。”

      微生子兮见言栖面色冷淡,心里有些苦涩,却也知道她总是这副样子的原因。

      毕竟她现在这副模样,不正是微生家造成的吗?他何德何能强求她放下芥蒂?

      两人相对无言,此时塌上的黑猫却醒了,弓着身子伸了一个懒腰,用舌头舔着白乎乎的爪子。

      今天这猫对她倒没有亮爪子。言栖看着这只黑乎乎的猫,岔开话题道:“这猫是什么品种?”

      微生子兮笑逐颜开:“是踏雪寻梅,对了,它的名字叫布黑。”接着对着布黑轻声唤,“布黑,过来。”

      布黑懒洋洋地钻进他的怀里,微生子兮摸着它的头,道:“它脾气有些差,来我院子里的人大多都被它挠过。”

      言栖回想起每次它看见她时那不善的眼神,道:“看出来了,不过没想到你这样文雅的人会给它取名叫布黑。”

      听到这话微生子兮抑制不住笑容。

      微生子兮温柔抚摸着布黑,想到它之前的样子不禁有些感伤:“我在府外发现它的时候,它小小的一只,蜷缩在巷子里,尾巴已经被几个小孩子用剪刀剪断了。”

      闻言,言栖看着此刻正在他怀里撒娇的布黑。

      所以它将自己的爪子露出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出于自我保护。

      微生子兮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布黑:“当时远处看着几个孩童围在一个角落,走近的时候就看见他们拿着剪刀,其中一个提着一条黑色的小尾巴跑开了。”

      言栖犹豫片刻,试探地伸出手往布黑的头上摸一摸。

      “……”言栖看着咬住自己手不放的布黑,果然还是不出意料的结局。

      微生子兮不悦地揪住了布黑的后颈,呵斥道:“你再这样我就让你去院子的雪里过夜。”

      布黑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口,言栖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公子,我睡了多久?”冬日天黑本就较早,她这一睡,外面天色已不早了。

      微生子兮布黑放到塌上,温言道:“半个时辰。”

      言栖掀开棉被,正欲下床,微生子兮知道拦不住,便不拦她。

      他去取自己的披肩,递给言栖:“天寒地冻,你拿去有用。”

      言栖微微蹙眉,没有伸手接过,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个容颜尽毁的魔仆百般关心,惯性回绝道:“公子身子骨弱,自己留着即可。”

      微生子兮早知她会拒绝,若她满心收下,他倒觉得不是她了。但是他看着她单薄的衣裳,也不再多言,直接动手给她披上系好。

      “冬日里洗衣房的事务比之前应该会少一些,你闲时随时可来。”微生子兮知她现在要回去了。

      言栖看着微生子兮眼神里的温柔,心里一瞬间竟萌生出一些不忍心,但最终还是漠声道:“我先回去了。”

      再待下去她可能会不忍再拒绝他,说完转身就走了,自然也没有听到他说的那句“我送你吧。”

      言栖一路恍恍惚惚地回到洗衣房,似乎对周围的事物都不甚关心,直至回到了房里。

      她自然不知,微生子兮在她跟了身后一路,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要她回头,就可以看见。

      微生子兮看见她进了洗衣房便原路折回,这一路上他总希望她能回头看他,却也害怕她回头,她本就对他态度冷淡,这番若是弄巧成拙,只怕得不偿失了。

      其实言栖也知道他在后面,只是她没有回头。

      微生子兮最终只是默默地看着言栖不曾回头的背影。期待,是痛苦的来源。可他仍然没有放弃。

      由于言栖平时低调惯了,存在感也不高,加之冬天洗衣房的杂事没有之前多,她离开的这半个时辰也没有人追问斥责干嘛去了。

      言栖躺在床上盯着披肩发呆,脑海里渐渐浮现起那天厮杀的场景,族人的血、尸体……以及微生子兮温润的笑容。

      不,她怎么可以原谅微生家的人?

      怎么能坦然接受微生家的人?!

      她做不到,死去的族人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这一切全都拜微生家所赐!

      她不能安心接受。她不能。

      接下来几天,阳光明媚,积雪化去。言栖都没有在微生子兮眼前出现,微生子兮在屋里作画,有些漫不经心。

      直到微生子兮怀着不安的心情来到洗衣房,想在不被她发现的情况下看看她。

      然而洗衣服里混乱的场景却让他没由来地将心提了起来,他随便问了一个路过他的一位洗衣房丫鬟:“言栖在吗?”

      她的那个丫鬟的答案却让他的心陡然一凉……

      “你说四公子派人将言栖带走了?!”

      “是啊,今天四公子带了不少魔物呢,说是要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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