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留旧城》硬币树

3、第 3 章

　　火车窗外的天空是暗橙色的，夕阳的余晖里镶嵌着铅灰色的云，山川只留下黑色的轮廓。

　　夜幕即将来临。我呆呆地望着窗外，没有记忆，没有思想，像个没有灵魂的扯线木偶。记忆像被抽空似的，反应也迟钝。父亲在旁边已经熟睡。

　　回到家洗了热水澡躺在床上。很安静，漆黑的窗外依旧是虫鸣。

　　人的记忆有时候真的会被时间偷走，毫无声息的，像橡皮擦一样一点一点的擦干净。

　　翌日，父亲开车送我去二中，教导主任是父亲的高中同学，他带着我们去了男生宿舍。在宿舍把床单被套铺整齐之后，他们还在门外聊天，我走了出去，教导主任带着和善的笑容

　　“习惯上铺吗，住不习惯叔再给你换间寝室。”

　　“不用麻烦了叔叔，挺好的。”我有些腼腆。

　　“那就行，桥亦这几年长高好多了，都比你爸爸高了。”

　　“可不是，长高了也没什么用，也不爱运动这孩子，经常生病。”父亲说

　　“平时和同学打打篮球，身体素质会好起来的。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老桥啊，你带孩子买点生活用品哈。桥亦弄好以后来教务处我，叔叔带你去你的中队。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叔叔会尽全力帮你。”

　　我微笑点了点头。

　　“哎呀，谢谢了老周，改天请你吃饭啊。”

　　“这就见外了，你我都多少年的兄弟了说这种话。”

　　“哎，是是是”

　　一切的生活用品买完之后，父亲又给了我些零花钱，因寄宿学校不让用手机，他便将我的手机收走，走后又觉得少些什么，便踱步回来对靠在枕头上的我说

　　“走，出去给你些穿的”

　　“不用了，够穿”

　　“别墨迹，赶紧起来。”

　　父亲今天出手阔绰，一般我这个年纪的在得到新衣后心情会雀跃起来，但我对物质没有欲望。觉得这一切大可不必。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为让自己宽慰。

　　回来时穿过林间小道，两旁是一排排樱花树。学生下午军训结束。他们穿迷彩服朝涌动在食堂门口。
　　偶然抬眼，看见石阶上有一张好生熟悉的脸，刹那间以为是学长。微微征住。他正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转过头与我四目相接。

　　我一阵脸红，便跑起来，一拐弯冲进宿舍楼。

　　宿舍里有两室友躺在床上发呆，见我进门便起身用好奇的眼光看我，我做什么都在看我，谁也没有说话，我尴尬得脚趾可以在地上扣出三室一厅。我心想，两个呆瓜。

　　正想取出小说来看，走廊上便传来轻快的哼歌声，一点点清晰起来，唱唱跳跳的走了进来。好家伙，一屋子奇葩，两个呆子，一个哑巴，一个神经病。

　　“呀，来新同学了。”唱跳选手说道

　　我微笑回应他。

　　“大家吃饭了吗？”

　　“缓一会儿吧，食堂现在挤爆了都。”上铺戴眼镜的男生说。

　　“来来来，有了新同学了，大家再介绍一遍，我叫陈森。”他伸出手，

　　我毫不吝啬同他握了手。

　　“我叫王鑫”戴眼镜的男孩说

　　“我叫罗佳龙”

　　“我叫桥亦，以后大家互相关照”

　　“那必须的，同住一个屋檐下都是缘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陈森笑着说。

　　“你办校园卡了吗”陈森问我

　　“没有，今天刚到还没来得及去办。”

　　“行，我带你去办吧。”

　　“谢谢”

　　“走，吃饭去，现在食堂的人也差不多散了。”

　　男孩子之间相处很敞亮。

　　从开始军训到现在和小崔尚未取得联系。晚上有一活动，主席台安放投影仪给高一的新生看露天的电影，我换上迷彩服后找到周主任，他即刻带我去了七中队。

　　操场上坐满新生，每个中队排成一排排坐在操场上。我坐最后面一排，朝前面的人一个个的搜寻，终于看到小崔身影。啊，多么幸运。

　　她正与身边的女孩有说有笑。像小崔这样乐观的性格在哪儿也不会缺少朋友。

　　身边坐下来一人，我刚侧过脸看他却又吓得很快回头。妈的，怎么是他？表面上佯装平静内心却一团乱麻。他望着主席台没说话。末了有人来唤他，便离开了。此时我心里搁着的石头才落下。

　　放的是抗战电影，我打着哈欠。一开始所有人都看得昏昏欲睡，或聚一起聊天，副校长一遍遍维持着场下的纪律。后面电影的情节热血沸腾起来。场下便鸦雀无声。

　　电影结束。我去找小崔，拍了她的肩膀，她茫然转过头，又惊又喜

　　“我的天嘞，我在这儿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你总算来了。”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下看到小崔后心里便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姜南，这是我那个爱哭鬼发小”说完她们捂着嘴巴笑。

　　“我靠，我什么时候变成爱哭鬼了”

　　“你小时候啊，每次被同学欺负就哭，主要是，每次哭得我肩膀上全是你的鼻涕。为了你啊，不知打了多少架了。”

　　三个人笑成一片。

　　“我的天，你居然会打架？”姜南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生

　　“你别看她现在个子小，小时候性格就跟男孩一样，非常调皮，爱玩的也是男孩子们玩的游戏，什么打弹珠啊，玩弹弓啊，或者跳下水沟去抓螃蟹通通不在话下。相反像跳皮筋扮家家之类的游戏她觉得太无聊。”

　　“是，所以你喜欢跳皮筋。我给你说姜南，小时候我们叫他一起打弹珠或者捉迷藏，他都不和我们玩的。你就喜欢跳皮筋你知道吧，所以每次他和女孩子跳皮筋我们就在旁边捣乱让他跳不成。跳不成他们就会被气得坐在地上哭。完了最后我还得买零食去讨好他。”

　　姜南哈哈大笑。

　　“她小时候不光爱玩爱玩还特别爱吃，矮胖矮胖的，我们都叫她旋风小陀螺。小时候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每次她父母叫她回家她在外面玩都假装听不到，但如果他爸爸或者妈妈喊道：你少吃点吧，给小熙留一点。她就会以光速飞到家里连忙问她爸妈是什么”

　　我俩互怼着。
　　“哈哈哈好可爱啊”姜南眼睛笑成月牙状。

　　“你完了”

　　又挨了她一顿胖揍，我连连求饶。

　　“桥亦长得好像日本的有一个明星，叫什么太郎的我忘了？”

　　“你是说坂口健太郎吧？”小崔问她

　　“对对对，就那个，可帅了。你没发现吗？”姜南有些激动的说

　　“是挺像的，但桥亦身上多了几分傻气。”

　　小崔朝我吐舌头。

　　“你也是皮得很，别人不在的时候天天盼，别人回来了就一个劲的怼”

　　“我们从小就互怼到大，都习惯了”小崔说

　　“你说你走也不说一声，我以为你转学了急死我了都，还好教官念到你名字的时候，咱们队的老师才说你家里有事，不过，你家里发生怎么了？”

　　“我母亲去世了，所以去她老家那边了。”

　　小崔没再说话，她知道我过去发生的一切，故转移话题将手搭我肩膀上说

　　“我饿了，我们去食堂二楼买点宵夜吃吃吧。”

　　有些人，生来就是带着光的，照亮他们身边每一个在暗中行走的人。他们简单纯粹，他们的善良和温暖，源源不断地传递给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