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枫花》三分野甜

29、天堂之下07

　　审讯室里，程野静静地看着对面光鲜亮丽的女人，精致的妆容，高档的服装，价值不菲的饰品，纪晓妃看着对面似笑非笑的警察说道：“这位警官，该说的我刚才已经跟你身边的这位同事交代过了，我先生是珠宝大亨，我去那家孤儿院做志愿者也是为了帮助我先生赚些名声，至于新闻上说的那些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李正义顶着一双哭红了的兔子眼，气呼呼站在一旁。即便看过了很多的善恶，感受过无数的善意和恶念，他仍旧接受不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坏到那种程度。

　　程野把记录扔桌子上，一贯的冷峻从容：“纪太太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每隔一个月就去替先生做次好事，够频繁的。”

　　纪晓妃扫了眼报告，轻挑着眼皮扶了扶眼角做了个拉伸细纹的动作：“怎么？难不成现在做好事还限次数？”

　　对方铁了心不配合，无所谓，配合有配合的问法，不配合自然也有不配合的问法。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门外的两个警卫端着刚生好的碳火盆进屋，走的时候又关了审讯室里的空调。

　　纪晓妃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刑讯逼供不成？”

　　程野伸了个懒腰，从口袋里掏了跟棒棒糖出来，不紧不慢的撕着糖果的包装纸：“法治社会，说什么刑讯逼供，我们人民警察，干不了那事儿。”

　　棒棒糖含在嘴里，一侧的腮帮子鼓起来，程野翘着二郎腿，刚拆下的包装纸在手里一点一点舒展开褶皱，生怕扯坏一个角：“我听说人体的血液每隔3-4个月会彻底更新一次，新鲜的血红蛋白能够延缓细胞衰老速度，纪太太是想学始皇帝长生不老？”

　　纪晓妃不自在的双手环胸，搭在手臂上的手指将袖筒捏出无数褶皱。

　　程野抬眼，给李正义递了个眼色，小李同学大跨步迈到空调调节器上，朝着升温的键一顿猛按。

　　空调吹出的热风带走了发烧的水珠，审讯室的三人被蒸的面色绯红，程野拿着文件夹在耳旁扇风，表情很欠，说出的话更是讨打：“不好意思，我这个不耐热。不像您，天还没凉就穿着长袖了，朱先生什么身价的人，我可不能凉着您。”

　　一旁的李正义，擦了把脸上的汗，打量的敲着对面眉眼紧闭的人，嘘声问他老大，要不要给纪女士送杯热水。

　　程野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心里透着清爽，告诉他早该备上了！

　　监控室的记录员僵硬的扭头看着季甜，手指着显示屏不可置信的吞了口唾沫，心想这不是小李人设啊。

　　热气腾腾的水杯推到面前，纪晓妃烦躁的吼道：“我要见我的律师！”

　　程野手上的劲儿一下没收好，撕的一声，糖纸被撕坏了，他将刚刚铺展的纸揉成一团，手臂支这桌子，充满压迫感的向对方逼近，他告诉她，你休想。

　　话音刚落，程野一把拽过纪晓妃的手臂，揪着他的袖子往上撸。纪晓妃扑腾的喊着，警察非礼人。李正义上去帮忙按住人，啪嗒，一滴眼泪掉到了手臂上露出的针眼上。

　　“你还是不是人了，他们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李正义揪着纪晓妃的头发哭喊道。

　　祝坤到的时候，办公厅里的气压简直低到灰尘都凝固在空气中。所有人一脸死灰的坐在办公桌前，他走到窗户边一把将窗帘拉开，透进来的阳光让屋里多了点阳间的生气。李正义眼睛肿的睁不开，他眯着眼睛瞧了眼祝坤又背了过去。

　　“这都怎么了？”祝坤看着一屋子人问道。

　　程野长长的舒了口气，哑声问他怎么来了。对方把一份报告递给程野，告诉他，霍宁的事有结果了。

　　祝坤对比了霍宁两天的行动路线，发现确实有辆车一直在跟着他。昨天下午，他们在郊外的林子里找到了车，但没抓到人。

　　“霍宁那边我派了两个同事盯着，有什么情况会及时报告的，你别担心。”

　　程野点点头，道了声谢。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看过来：“都别丧着了，赶紧起来把案子破了，那群畜生一个都不许给我漏掉。”

　　大家抹着脸，刚从阴暗的情绪里迈出来，一个警官大嚷着跑过来，喊着天使之家着火了。

　　程野他们赶到的时候消防员已经把火灭掉了，祝坤去问起源的源头，消防那边只说目前情况还不清楚，需要等温度完全冷却下去才能排查起火源。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被安然无恙的救了出来，他们不好将全部的孩子带回局里，便临时将人安置到了临近的几家孤儿院。

　　程野找到小花猫的时候，霍宁正急着给院里的志愿者确认伤情，虽然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但他还是不放心，让他们必须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程野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湿巾，脸上冰凉的触感惊的霍宁收回视线：“怎么样？伤到没有？”

　　霍宁摇摇头，抬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湿巾：“我没事，就是被烟呛了下。”

　　“你看不到，我来吧。”他盯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温热的掌心贴上那张清秀的脸庞，拇指揩着泛红的脸颊：“都擦红了”

　　脸颊的红晕晕染的更大，色泽更加鲜艳，他握着程野手臂压下去那乱摸的手：“一会儿就好了。”

　　程野左右看看确定表面没什么伤，让他去车里等着，一会开车送他去医院检查。

　　霍宁看了眼跟着他一起来的警察：“你先处理这边的事，我没事的。我来的晚，魏叔他们在烟里待得久，我不放心才让他们去做检查的。”

　　程野看着他很缓，很认真的告诉他：“可我也不放心。”

　　霍宁看附近没什么人，靠近温柔地抱住他，下巴轻轻搭在他肩上没有什么重量，手环在他背后点了两下：“最近出了很多事，你一定很累吧。”

　　程野卸下一身坚强，将自己的重量压向霍宁怀抱，他抬手拥住人，虽然不合时宜，但他就是想跟他讲，他跟他说，霍宁，跟我在一起吧。

　　事情本来就乱，天使之家这一场大火倒是好，把他们心头火烧了个精光。程野让他们安排完孩子都回家休息去，停下来调整状态，明天重新梳理案情。

　　虽然霍宁说自己没事，他还是不放心带人去了趟医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霍宁倒杯水的功夫，他就在沙发上睡熟了。

　　水杯小心翼翼的放在茶几上，他轻柔的抚着程野的脸颊，确认他还没有醒，霍宁这才顾上看半小时前邢秋秋发来的短信。

　　他简短地回了按计划进行，随后利落的删掉短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很薄的法兰绒毯子盖到程野身上，霍宁窝在地毯上，手臂搭着沙发，手指在熟睡的面庞上方隔空描绘着程野的五官。

　　程野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厨房传来一股糊味，他光着脚走过去，见霍宁扒拉着一锅黑乎乎的菜。

　　他从身后弹过手，关掉燃气灶，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你在做饭？”

　　霍宁呛的打了个喷嚏，指着锅无辜的说道：“排骨里面的肉，炒不熟。”

　　程野解掉他身上的围裙，拉着人推到安全区域，关掉吵人的抽油烟机，把窗户打开通风。利索的处理完，他握着霍宁的人，说带他出去吃。

　　霍宁没忍住笑了出来，点头到了声好。

　　看着全副武装的霍大明星，程野难得回忆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穿一身黑还戴个假发，除了胸平了点，装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今儿怎么不戴假发了？”程野打趣道。

　　“你早说啊。”霍宁转头看着他的侧脸说道：“你要想看，我下次再戴给你看。”

　　程野笑问：“这是男朋友福利？”

　　霍宁避而不答，看向窗外的景色，把问题抛给他：“你说呢？”

　　手机铃声打破了旖旎的气氛，程野接过电话，对方告诉他天使之家失火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现场所有线路都没有问题，火源是一个打火机，天使之家的火是有人故意为之。

　　程野挂了电话立即打转方向盘，拐下了高速公路，他给队里打了电话，让他们马上带人赶去其他收留孩子的孤儿院确认安全。既然有人刻意在孤儿院放火，要么是针对孤儿院里的孩子，要么就是孤儿院里还有什么他们没发现的线索。

　　车停在街边，程野说自己有事，让霍宁先下车回家。霍宁拒绝说要跟他一起去。上次两人挂在楼外的事程野多少还心有余悸，这会儿哪肯啊，霍宁捂着安全扣不松手：“你现在把我扔在这儿，就不怕不安全？”

　　最近几天跟踪霍宁的人还没抓到，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想来想去，还是把人带自己身边放心。程野无奈，最后两人开车赶去了孤儿院。

　　夜里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昏黄的灯光下影子被拉的格外长。烧的焦黑的房子基本看不出以前的形状，手机微弱的光将将能照清脚下的路。

　　枯木碎石被踩的咔咔作响，前院大厅都没有任何异常，霍宁紧跟着程野四处搜寻。再回头时，程野停在储物间门口，进去又出来，出来又进去。

　　霍宁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吗？”

　　程野敲了敲墙壁，告诉他这屋子不对劲。

　　储物间不大，也就2平左右的空间，霍宁跟进去便明白程野所说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东西不对吧。”

　　储物间里平时放的杂物最多，外面东西烧完了还是有很多残渣的，但这里却没有。即便没有残渣，最起码地上也应该有比较厚的于灰才对，但这里的地面却异常干净。

　　程野让霍宁出去，他双手撑着墙，向下用力跺了脚，极细微的回响从地下传来，程野让霍宁待在屋里，自己去后备箱里拿了把锹出来，费了好半天功夫，地下的铁板才终于被翘了起来。

　　程野打头阵让霍宁跟在自己身后，两人顺着梯子缓缓爬了下去。

　　地下是个密闭的空间，里面摆了很多的防潮柜，柜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程野把光源靠近，依稀能从架子上看出些置物的痕迹。

　　“东西应该已经被人拿走了。”程野拍拍手上的灰尘，带着跟霍宁离开了阴冷的地下室。

　　电话跟其他人确认着情况，程野将锹往回车里，空出来的手刚扶上后备箱盖，程野突然意识到身后静的出奇，他猛然回头，刚才还跟在身后的霍宁早就不知所踪。

　　一道车轮压磨地面的声音骤然擦起，亮着尾灯的轿车消失在了夜里，霍宁电话从无人接听再到关机。而那辆带着他的车，开过地下行车隧道闯进热闹的街区，在夜幕中彻底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