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不鸣羽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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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之海。
——这片深邃的蓝有着这样的别称。这似乎并不是源自先驱者歌颂蓝海的浪漫细胞，而是出自于某些更加隐秘的、鲜为人知的、更接近这颗星球秘密的事物。
*
雷鹰做了一个梦。
他被冰冷的海洋包裹，在无光的深海下坠。不断有细小的泡沫擦着他的脸颊和身体向上升去，痒痒的，但过了很久，深海的冰冷使他的触感慢慢变得迟钝。
他在无边的黑暗里失去了声音、视觉、触觉、知觉、听觉。这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在某个疯子往他体内注入诅咒的那几个月里，他也是这样度过的。
【——】
鲸鸣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于是世界有了第一道声音。
紧接着是第二声，祂的声音带着色彩。
深海的蓝色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接住了下坠的雷鹰，那是带着生命力的颜色，整片海洋都活了过来，微小的、散着暖色光芒的浮游生物慢慢向雷鹰聚拢，暖流裹挟着它们来到了他身边，雷鹰重新感受到了温度。
第三声鲸鸣是有形的。因为大片大片的、带着光芒的大小鱼群从鲸鸣发出的地方喷涌而出，它们带着不同的颜色，游向不同的地方。它们灵巧地围绕着雷鹰，驱赶走了最后的黑暗。
随着第四声鲸鸣一起出现的，是那道瑰丽又神秘的庞大身影。
鱼群和浮游生物向祂聚拢，在祂隆起的背脊间汇聚。那只再次创造了海洋的鲸鱼围绕着雷鹰，祂那美丽的、神圣的羽翅拨弄起巨大的浪潮，于是天空也变得湛蓝清澈起来。
祂将雷鹰拖起，又悄悄卷走了缠绕折磨他多年的诅咒之痛。
【回到天空吧，孩子，去迎接暴雨，去驰骋飓风】
羽鲸高高跃出海面，彩虹连接起苍穹与重溟。祂高歌着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为万物生灵送上祝福。
而当羽鲸到达了天空的最高点，那带着光的羽翅黯淡下来，从祂的背脊一点点剥离脱落，连带着皮肉一起坠回海洋。
而这只羽鲸，这只正在快速走向死亡的羽鲸，还看着祂所不能及的天空，唱着祂能歌颂的一切。
最后，在空中就已散开的骨架一个个落回蓝海时，祂的头颅仍然是张嘴歌唱的模样，空洞的眼眶直视着雷鹰。
【回到天空吧，回到天空吧。】
祂的声音充满死亡的色彩，断断续续，沙沙哑哑。残余的骨架像一座座浮岛，咔咔作响，一望无际的海再次变得充满怨毒和恨意，一片死寂。
【无知的小鸟啊，滚回天空吧，滚回天空吧。】
【我们的海洋不欢迎你，我们的海洋不属于你。】
*
Ghost的动力推进系统出了点故障 。据08分析，他们至少还要在重溟星漂泊两天才能再次启航。
黑色的钢铁巨兽漂浮在海面，犹如一座坚固的壁垒。海上不知何时浮起一层薄雾，神秘且不详的呜呜海风和海水起伏的声响造访了未入眠的异邦人。
今晚没有月亮，或缓或急的云点过重溟的尽头。
夜的到来好似割裂现实的分界线。这片海域一改白日的恬静，藏匿在海底的、另一个不友好的世界正向他们招显着存在。
雷狮和卡米尔天一黑便各自回了房间。几乎在海里泡了一整天的他们差点儿忘了重力的存在，刚上船时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
游泳确实是个特别消耗体力的运动，想起两个孩子在吃晚饭时差点困到把头埋进饭碗里的样子，安寻宸又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雷鹰的心情显然没有这么好。
睡眠虽浅但质量不错的他，久违的失眠了。
莫名其妙的梦先不谈，最近的梦总是让他提不起重新补觉的性质。
高挑的青年用指节摩挲着颈间的五芒星吊坠。他倚在卧室的飘窗，目光远眺，在黑夜里细数着视线尽头的粼粼波光。
到了后半夜，厚重海雾逐渐散去，遮挡住月亮的云飘得很快，海浪愈发急躁地拍打船身，海风的尖啸格外刺耳。
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Ghost能在暴风雨中为他们提供绝对安全的场所，如果没有外部的干扰，他们依旧能按照原计划探索重溟星，并在两天后重新启航。
当然，这是以“没有外界干扰”为前提的假设。
“鹰。”
08将全息屏投射在雷鹰的房间。
那是一段被调取的动力室监控。
——在错综复杂的齿轮与器械之中，一根庞大的，鲸类的脊骨贯穿其中。
——那正是雷鹰梦中所出现的，羽鲸之骨。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不鸣羽鲸（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