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枝》沈逢春

9、第 9 章

　　后来的一整个假期，卢枝几乎没怎么出门，也再没有见到过江为。她那天其实看见了江为发来的验证消息，但是没有回，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想加他的微信。
　　至于那条狗，是叫七七的吧。
　　它已经是江为的狗了，再怎么的也不会是她的，忘掉吧。跟了江为，很幸运了，比跟着她好。
　　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这是卢枝活了这么些年得出的道理。

　　等到江为再次见到卢枝，已经是在开学之后了。

　　那天是周六。
　　宋初推开卢枝宿舍门的时候，宿舍里面空荡荡的，就只有卢枝自己一个人。
　　这个时候还是上午，卢枝穿着一身睡衣，蜷缩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细白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白得发光。
　　卢枝从小就很白，晒不黑的那种。宋初至今还没看见身边比卢枝皮肤还白的人。
　　所有的头发被她用一个抓夹抓在了脑后，额前几缕刘海落下来，白净的小脸未施粉黛，乍这么一看，还真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儿。

　　卢枝在给自己做指甲。
　　别看卢枝平时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是有一说一，指甲做的是真的不错。宋初觉得就算是有一天卢枝吃不上饭了，也能靠着给别人做指甲挣钱，最起码饿不死。

　　卢枝今天做的是纯黑色的指甲，还做了个荧光绿的法式边，这次难得的没有做那么长。
　　这种色彩太跳跃的款式对于宋初这种保守型的是不理解的。但是也不妨碍是真的好看。

　　宋初随便拉过一个椅子坐下，看着正低头涂最后一遍封层的卢枝。
　　“你发消息叫我来什么事？”她刚刚起床就看见了卢枝给她发的消息，收拾了一下就过来了。

　　卢枝将刚刚做好指甲的手放在灯里烤，另一只已经做好指甲的手伸手将夹在脑后的抓夹拿了下来。头发瞬间披散下来，散落在肩头。
　　“陪我去做个头发。”

　　“做头发？你头发不是挺好的？”
　　卢枝的头发很好了，颜色发型和发质都不错。

　　“想换个发型。”
　　卢枝换了一件衣服，简单地化了个妆。
　　两个人去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理发店，据说在海大学生中的口碑还是挺不错的，懒得跑很远去她们经常光顾的那一家，所以就近找了这个。

　　卢枝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中不停地翻着发色板，大致浏览着。
　　太多的颜色了，同色系的都占了半页，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颜色，卢枝一时间竟然选不出来。

　　正纠结着，眼神不经意间瞥过自己的指甲。
　　脑海中突然有了个想法。
　　侧头朝着正在耐心等待的tony老师开口：“给我做个公主切，发色做松石绿渐变。”

　　Tony老师听完，不禁多看了卢枝几眼，挑了挑眉，“呦，小姑娘还挺时髦啊。”
　　“确定了吗？确定要做我去准备了。”习惯性地再问了卢枝一遍。

　　“嗯，确定。”卢枝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宋初看着卢枝的一系列行为，不发表任何意见。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事情，她一般都是纵容的，她开心就好。

　　松石绿的颜色需要褪色，卢枝的这个头发做了很长的时间才做好。等完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外面的整片天空都被夕阳染红。

　　“我瞧着你这个新头发和你的指甲还挺配啊。”
　　宋初打量着卢枝的头发。
　　“都是绿的。”

　　卢枝伸手拨弄了一下发尾，“怎么样，好看不？”
　　说着还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朝着宋初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展示她的头发。

　　宋初瞧着她那个得意的样子就想笑，“好看，你弄什么头发不好看？”
　　这话是真心的，卢枝换了很多次发型，就没有哪一次翻过车，俗话说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发行都是好看的。

　　听到宋初这样说，卢枝瞬间眉开眼笑。
　　挽住宋初的胳膊，“走吧，我们吃饭去，饿死我了。”
　　她们两个人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后来就一直在做头发。
　　“我们吃什么？我好饿。”

　　“我也不知道。”

　　-

　　江为和顾盛两个人出来吃饭，街道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店。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逛着，突然江为看见了前面有个摊子，好像是在卖什么小饰品的样子。
　　江为抬脚走过去，顾盛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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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江你怎么出来一趟也魂不守舍的，整天耷拉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cosplay什么忧郁小王子呢。”顾盛搭着江为的肩膀，两个人并肩走着。
　　刚刚看着江为买东西的时候还挺正常的，怎么买完就不说话了？
　　顾盛实在是不理解。
　　“之前听刘恺说的那家新开的火锅店还挺不错的，咱俩尝尝去？”
　　顾盛一连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听见身边江为的回复，奇怪地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江为。
　　只见江为看着不远处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顾盛顺着江为的目光看过去——
　　周围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这附近学校的学生，海大的学生尤其多，大多是周末结伴出来吃饭。顾盛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那些人，皱了皱眉。
　　江为在看什么？
　　但是仔细一看，似乎是在人群中看见了什么熟悉的人。

　　他看见了不远处穿着牛仔裙的宋初。宋初的旁边还有一个人，是个女生，两个人还挺亲密的，互相挽着手。

　　很快的，在几秒钟之后，顾盛就知道了宋初旁边的人是谁。
　　卢枝和宋初说话间不经意间侧头，让后面不远处的顾盛看见了侧脸。
　　那熟悉的侧脸，可不就是卢枝吗。
　　所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江为眼神一直看着前面了。
　　原来是卢枝啊。

　　“这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店，人气很高，有兴趣一起去试一试吗？两位美女？”
　　猝不及防地，宋初和卢枝的身后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宋初原本以为是什么人搭讪，皱着眉转头一看——
　　呦呵，又遇见这俩人了。

　　“怎么哪哪都有你？”宋初觉得实在是太巧了，总觉得经常能看见他们两个人，明明海大也不小，而且他们都不是一个学院的，怎么就能遇见？
　　在学校遇见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在校外遇见了。

　　“这不就叫做缘分吗。”顾盛插科打诨道。

　　“孽缘吧。”宋初轻嗤一声，明显顾盛的这些话放在她的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

　　“一起去呗，火锅人多才好吃。”顾盛这句话是对着卢枝说的。
　　别看顾盛平时有点儿二，但是他知道，只要卢枝同意了，基本上就不需要问宋初什么意见。宋初肯定是会和卢枝一起的。

　　三个人的眼神齐刷刷的放在她的身上。
　　卢枝有一点无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江为，一如往常的，她从江为的眼睛中看见了淡淡的笑意。
　　她自认为是一个颜控，看过网络上不少的网络明星，他们大都面容精致，让人移不开眼，但是此时此刻，深陷这市井烟火，周围都是吵闹的人群，四周充斥着各种小吃的味道。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朝着她笑的人，总觉得这世间，他才是唯一的绝色。

　　“随便，我都行。”
　　卢枝移开眼，状似漫不经心道。

　　然后四个人便一起去了火锅店。
　　虽说时间不算晚，但是火锅店里面仍旧是人满为患，不过还是有座位的，不至于到座无虚席的样子。
　　四个人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相对比较安静，不是那么吵闹，服务员来来回回上菜也很少会经过这个角落。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顾盛将点菜的主动权给了宋初。
　　这正合了宋初的意，点了个鸳鸯锅，但是让人出其不意的是：点的是番茄锅和菌汤锅。

　　“吃火锅必点辣锅，把这两个其中一个换个辣的呗。”顾盛随口一提。

　　“我们不吃辣锅。”宋初看着顾盛，一字一句，眼神坚定。
　　她和卢枝出门从来不吃辣锅，卢枝平时要遵循医嘱，少油少盐，最好不要吃辣。
　　虽然知道卢枝自己一个人吃饭肯定不会这么听话，但是只要是她在卢枝的身边，就一定不会点辣的。

　　顾盛被宋初的这个眼神吓了一跳，突然这么严肃是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江为开口：“不用换了，就这样挺好的。”

　　“挺好的，我也觉得挺好的。”
　　顾盛极其无辜的开口，语气中满是迷茫。

　　原本有点尴尬的气氛，随着菜陆续上来，才稍稍缓和了。

　　顾盛打量了几眼卢枝的头发，“卢枝你的头发挺有特色的啊。”

　　“是啊。”
　　卢枝幽幽地开口：“绿色的头发，当然有特色。”

　　“你这个两边的这两簇儿头发毛儿叫啥啊这个？”顾盛极大的发挥了他没话找话的能力，伸手在脸颊两边比划了一下。

　　“公主切。”卢枝极其有耐心地回答，

　　“名字也挺有特色的。”

　　“你的发型也挺有特色，锡纸烫。”卢枝看了一眼顾盛的头发。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顾盛还真的是以为卢枝是在夸她，自恋似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吃完饭四个人结伴回学校。
　　此时此刻学校路上都是人，有情侣散步的，有夜跑的，有才刚刚从图书馆学习出来的，当然的，也有像他们这样的，从外面吃饭回来的。

　　回宿舍的路上经过露天篮球场，有不少人在打篮球。似乎是有人看见了顾盛和江为，朝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或许是隔得远，不远处的人似乎是以为顾盛没有看见他，喊了一声顾盛的名字，在顾盛转头的那一刻，将篮球投了过来。
　　顾盛有一瞬间的迟钝，伸出手了，但是没来得及接住，然后球就朝着走在边上的卢枝砸了过来。

　　卢枝怕球，任何球类都怕，小时候被球砸过，有阴影。所以一看见球就不敢动弹，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是连躲开都忘记了。

　　宋初刚想将卢枝拉开，还没来得及伸手，就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卢枝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就要被篮球砸到的时候，突然被人拽到了怀里。
　　后背碰撞到他胸膛的感觉，微风裹挟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儿直接灌入她的鼻腔，像是果酒上头的那种微醺的感觉，迷迷蒙蒙，晕晕乎乎。

　　“没事吧？”头顶传来江为的声音。
　　语气和平时说话不大一样，语调明显地上扬，弥漫着浓浓的紧张感。

　　江为很有分寸感，在将卢枝拉开，拉到自己的怀里之后，等到卢枝站稳了，又不动声色地稍稍后退了一小步，和卢枝拉开了距离。
　　恰到好处，完全没有占卢枝便宜的意思。

　　顾盛将地上的篮球捡了起来，然后抛了回去，火气上来了。
　　“你他妈没看着人啊！”
　　这可不是小事，要是真的砸到了，按照这个距离和力道，觉得伤得不轻。
　　更何况，还是江为喜欢的人。

　　不远处的人看见自己差点砸到了人，双手合十微微鞠躬，朝着卢枝这边表达着歉意。

　　卢枝朝着那人点了点头，没有计较。那人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没真的砸到她。

　　江为和顾盛两个人将卢枝和宋初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在宿舍门口，顾盛突然拿出手机，朝着宋初说道：“咱们也认识了有段时间了，加个微信？”
　　认识时间不短了，加个微信也算是正常社交的一部分了。

　　“行啊。”宋初和顾盛加了微信。

　　加到微信的顾盛看了江为一眼，走到江为的身边，胳膊肘悄悄地顶了顶江为，“哎你问她啊。”
　　顾盛觉得江为简直太垃圾了，现在还没加到微信，他刚刚都已经给他示范了。
　　加个微信有这么难的？

　　江为依旧是不为所动。

　　直到宋初拉着卢枝准备进楼。
　　眼看着她们两个人就要进去了，一向是耐不住性子的顾盛伸着脖子，看着宿舍门口的方向，急忙替江为开口：
　　“卢枝啊，什么时候把我兄弟的微信通过了啊。”

　　“他一直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