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只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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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人之福
窗外树影婆娑，月明星稀。
遥遥传来一道断断续续地唢呐声，不知是哪里的小家又要被悲伤笼罩。
月光穿过薄薄的纱帘进入室内。
南栀抱着腿呆坐在床头，思考着林郁刚刚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谁是许仰？
因何她要要复活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林郁是哪里听来她要复活他的？
还有那什么，谁赢了，谁输了，谁要被剜心断骨？
是谁教小孩学这种东西的？
南栀十分不解，脑子一度转不过来。
也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她压根没有头绪啊。
这就好比是叫一个吹糖人的门外汉去建房子——全靠吹吗？
南栀烦躁得直薅头发。
在接连送走好几根南氏子弟后才缓缓收了手，转而来到书案边折腾起了纸。
她拿着笔在纸上穷举所有可能，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排除。
由于握笔能力不足，她的字写得歪七扭八，大小不一。
写错了字更简单，就地一糊画个胖乎乎又发芽了的黑豆。
因此，纸消耗得极快。
在成功排除其他可能之后，她便将涂画得不成样子的纸随手团吧团吧，手腕一转，扔下被她残害的第一百八十八张。
纸球在地上一个弹飞，带起了连锁效应——一个接一个滚得满地都是。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南栀的一通筛查下，如今只剩一个靠谱的，以及一个离谱的可能：
首先，从林郁的习惯以及性格这两件事情上看。
他就是他，只是依他所言，现在的他是上辈子的他。
不过是一个比她高级一点的借尸还魂。
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然后就是他提到了的许仰。
南栀从靠谱的角度出发：
她上辈子没能借尸还魂，是坏女人杀了她。
那这个许仰自然就是坏女人的心上人，也就是挂在小黑屋里与林郁有几分相似，又明显逊色于他的男人。
上一辈子，林郁大概是被他师尊诓骗得极惨，不仅被当替身养着，差点还被疯女人用身体复活了那个叫许仰的人。
因而，他恨极了这具身体。
她纯属借错了尸、被无辜牵连。
啧，真点背。
这样一来，南栀在院门口偷听到的那句“仰郎”也说得通。
他想要对她这具身体抽筋拔骨也不奇怪。
而她只要好好解释，寻到一个没办法辩驳的理由让林郁信她时猫儿就好了。
至于那个离谱的，可就复杂多了。
她上一辈子成功借尸还魂，也得到了林郁的信任。
只是后来，她眼瞎了，与坏女人一样看上了同一个叫“许仰”的男人。
后来，那男人不幸吹了滴答，哦，也就是唢呐。
她脑抽地要拿林郁的身体复活许仰。
那林郁恨的就是她，猫儿，这个人。
而离谱和戏剧化的事情就在这——林郁在她的这个故事里是对她爱得深沉的。
不然他为何会在她多次提及自己是猫儿这件事上，轻轻放下。
那他嘴里说的“许仰已经魂飞魄散，再无复活的可能”就纯属他气急了，胡言乱语说来气她的。
但就像话本里说的，人的爱和耐心是有限的，终有一日会被耗干。
如今林郁的翻脸铁定是因为感情淡了，要找她算账来了。
如此一来，事情可就棘手多了。
她要不就承认她不是猫儿，就是她师尊？
毕竟干坏事的是她，不是那个坏女人。
可是吧……
她不擅长撒谎——就像她了解林郁一样，林郁也了解她。
一旦谎言被戳穿，那一切可就覆水难收了。
那就这样吧。
与上一个情况相同，她也证实一通自己的身份，然后主动承认错误。
若是顺利活下来了，她就好好对少年，让他摆脱替身身份，直接扶正。
至于那个“许仰”，她看情况再定夺。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认识个养眼的，不吃亏。
南栀越想越美，甚至开始在脑子里编造起上辈子他们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除了故事里的她很不做人以外，别的她还挺享受的。
怎么回事？
“嘶~”
南栀为自己的想法倒吸了一口凉气，怒骂自己道：“南栀啊南栀，你怎么能犯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说好的扶正，怎么就又想起了左拥右抱？不过……”
她痴痴一笑，很快又收住笑容，狠狠拍了一把大腿，“太罪恶了，我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南栀太罪恶了……嘿嘿……”
“太罪恶了……”
小人儿嘴里念叨个不停，眼皮渐渐加重。
最终不敌睡意汹涌来袭，被周公招了去训话，眉心就没再松过。
梦里南栀被两个林郁围绕着，拉扯着。
任凭她怎么苦苦求饶就是不松手。
她就好像一块夹心糖，被他俩拉扯得快要分裂成两半。
“这样的齐人之福受不得，我实在受不得。你们都走，全都走，别来沾边！”
南栀挥舞着手从床上惊醒，看着熟悉的帐顶出神。
她睡前有多畅享前世，梦里就有多想逃。
这种齐人之福不要也罢。
她无福消受。
至于要把林郁扶正这件事，她想还是算了吧。
有些感情淡了就是淡了；破镜不能重圆，吃过的饭不能再吃。
做这种逆天而为的事，会遭雷劈的。
南栀缓了缓，抬手擦去满头的虚汗，背部濡湿了一片。
任凭一室寒意换着花样挑衅，她都无暇顾及，只拼命消化着梦境给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带来的精神冲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栀一回神就重重打了个喷嚏。
身体十分自觉地穿上了几件衣服。
做完这一切之后，南栀深刻地思考起今日的计划。
往日她都是无脑跟着林郁去。
只是考虑到昨晚他单方面摊牌了，这件事就得好好盘算盘算了。
她借尸还魂的事实不假，林郁作为包庇她的人难逃干系。
如今借寻汲灵果一事逃离是最紧要的。
可若想要胜利，高阶功法是必不可少的。
但她如今刚借尸还魂，跟乐安仙尊学了几天后勉强能当个门外汉，若想再进一步则必须寻个人教她。
仅仅靠自己是不可能的。
为防止东窗事发，她也不好再找熟悉原身的人。
那她在这偌大长青宗认识且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只剩林郁了。
而且在他身旁她也不用担心，因魂体不稳而陷入黑暗。
南栀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她脑子到现在还上演着两个林郁武力争宠的戏码。
昨天一通分析记下的笔记自己现在又看不懂了。
懒得重新想，南栀便将选择权交给了命运
她摘下一朵兰花，从“去”开始，到“去”结束。
然后爽快出门。
半刻钟后，在华清风后山。
林郁终于等来了南栀。
他先是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又很快压下，眉头紧皱、作出一副极为不耐烦的样子。
不过他也是真的烦。
昨日说完那番话后，他以为南栀会有所动作。
为了抓住她把柄，他在乘云殿附近守了整整一夜。
他看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扔了满地；
又在他一张张翻看那些鬼画符的同时，听着她叫了整夜他的名字几近神经衰弱。
他若非怕打草惊蛇，南栀此刻恐怕还躺在床上昏睡。
如今他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也等到了南栀亲自寻来，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会将真相如实奉上，亦或是以另一个谎言来继续哄骗他？
林郁想着，落在南栀身上的眼神便暗了暗。
“我不是说清楚了吗？你竟然还敢来寻我？”说着，他手腕一转，将长剑背到身后。
南栀被剑反射的寒光闪了眼，本能地想要逃。
但一想到，就任凭事情再这么拖下去，他俩很可能都会性命不保。
于是她不再犹豫道：“你我若是都想活命，就帮我赢得半年后的比试。至于你说的什么前世恩怨，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我摆烂。
林郁闻言暗道果然。
他微微垂下长睫掩盖住眼底的神色，轻笑一声问道：“你承认了？”他的第二个师尊。
“我好像也没瞒你吧？”南栀想，她自打一开始就表明了她是猫儿，只是他不信而已。
沉默半晌，林郁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抬眸时，态度越发冷淡，道：“既然你没别的想说，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说着，他就要走。
南栀一见就急了，快步跟了上去，道：“你若是不帮我，你我都会有生命危险。”
林郁压根不信她，继续走着。
南栀实在被他逼得没了法子，只能将想法一股脑子全说了出来。
说完她满眼期待地看向林郁。
只见少年嘴唇翕张，终于说出了她魂牵梦萦的话：“你想我怎么帮你？”
南栀激动不已，下意识地忽略了林郁眼底的试探与考量、脱口而出道：“简单，你教我功法，让我打赢那三人即可。只要我们离开了长青宗，那借尸还魂的秘密就不会暴露，你我都是安全的。”
话音未落，远处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响声。
神识一探，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郁的眸色暗了暗，藏在深处的情绪越发地让南栀看不懂了。
半晌过去，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林郁没忍住对她下了逐客令。
南栀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冒着被揍的风险又一次问道：“你会教我功法吗？”
林郁脚步微顿，转身看向南栀道：“灵修与体修截然不同，如果你确定这便是你想要的。”
体修与灵修虽同为修士，但修炼的方式和功法大相径庭。
若要是有个万一，便是走火入魔、魂飞魄散。
他似乎越发不懂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
南栀并不懂其中的弯绕，甚至在面对阻拦她跟着林郁修炼的众人时，不解道：“体修灵修有何不同？不都是修炼吗？”
或许正是因为她这种如白纸般的状态，反而在修炼体术的过程中顺利无比。
甚至还弥补了灵修注定体弱的毛病。
只是……
如果修炼不那么累就更好了。
南栀想。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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