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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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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杨桥村极美,柳树悄然爆青,柳丝随风起舞,衬得村里人家仿若一副田园画。
江家人请了韩秀才来家里吃饭,想要打听镇上学塾的情况。
作为十里八村中读书人的扛把子,韩秀才很是热情,婉拒了吃饭的邀请,但是细致的解答了江家人的问题。
清远镇如今有四家学塾,其中三家私塾,分别是朱秀才、万秀才和汪秀才所办,收费较高,但是学生人数少,先生花费在学生身上的心力也就更多。还有一家公办学塾,名叫清远学堂,韩秀才就在此地任教。
清远学堂有七位先生,都是落榜的秀才,韩秀才是其中最为年轻的一位。其他几位夫子都认为韩秀才不过三十多岁,还可以再下场试几次。但韩秀才却觉得教书育人比自己苦读书有意思多了,对自己如今的生活很满意。
韩秀才自然建议江家兄弟去清远学堂读书,“清远学堂受朝廷扶持,每年学费不过半两,学生还可住宿,有人照看,你们也更能放心。若是担忧他们年纪小,你们也可前去探望,跟我说一声,我来安排便是。学堂的规矩是半月可回家一次,不过咱们村子太远了,我建议孩子一个月回一次也可以。”
“说来也巧,我此次回家便是为了劝家中长辈让侄子外甥们前去念书的,读书启蒙自然越早也好,免得耽误了孩子。若是你们送孩子去私塾,不拘时间,只要先生愿意收都可。若是你们送孩子来清远学堂,则下月初一学校招生,过了时间就要再等半年,你们不妨先打听打听,好好想想。”
江家人一番感谢送走了韩秀才,商量了半天,决定送孩子们去清远学堂,一来是他们信得过朝廷,二来是觉得路途远,孩子们定是要住在镇上的,清远学堂能够让孩子们有个睡觉的地方,极好。
商量好了上学事宜,江如山和江如海也踏上了服徭役的路途,胡氏则带着孟氏、韩氏给江怀宽和江怀安做衣裳被褥。
江怀宽推辞道:“我们有衣裳穿,有被褥盖,不需要做新的。”江怀安跟在他身后点头。
孟氏一副你们小孩子不懂的样子,“在外面都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你们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会被其他学生瞧不起的。”小孩子家家到底还是天真了些,还得她们这些大人在身后看着。
韩氏也道:“不算麻烦,只是做个被罩,这两块布料本来就是留给你们兄弟做衣裳的,提前用一下而已。”
等到江如山和江如海服完徭役回来时,上学郎新的被褥与衣裳都已经做好。
衣裳里层是棉布做的,外层则是麻布做的,韩氏专门在袖口、膝盖等容易磨损的地方缝了一层内衬,两身衣裳都是一样的蓝色。不过江怀宽高一些,江怀安胖一些,两件衣裳的尺寸差别很大。
孟氏将两兄弟的被褥在太阳下晒了好几日,用竹棍拍打,使其变得蓬松,之后再套上新的被套。
江如山和江如海都紧着时间想和儿子亲近亲近,还有三天儿子就要去读书了。于是乎,江怀安的脸颊被老爹的胡子扎得有些麻,江怀宽被老爹抱在怀里只觉得热。
在服完徭役的第二日清晨,江如山和江如海照例是不会起床的,这是他们难得能够拥有的闲暇时间。不过此次他们却天蒙蒙亮便急忙起来,一阵嘈杂、吵闹、打骂声惊醒了附近的村民,江铁牛带着儿子去看,却见到孟大柱举着菜刀要砍向他父亲孟全。
村民们不敢置信,孟全是个混不吝的,孟大柱却是个好孩子,不然他们也不会愿意救济孟大柱和他妹妹。怎么也没想到,孟大柱有挥刀砍向他父亲的那一天。
孟大柱被两个叔叔伯伯拦住,他像是发了疯一样挣扎着,眼睛发红,嘶吼道:“我妹妹呢?大丫二丫在哪儿?你说话啊!孟全你说话!”
有村民推开这家人每个房间的房门,里里外外探寻了一遍,诧异道:“真没了,娃呢?两个女娃娃瘦的跟鹌鹑似的,她们能去哪儿?”
在孟家长辈拦住孟大柱的同时,江如山和江如海将孟全制住,江如海冷哼一声,问道:“三五岁的女娃娃能走多远,谁不知道大丫二丫从不离开大柱身边的。孟全,不会是你做亏心事,把孩子丢了吧?”
孟全想挣脱,但他懒散这么多年,力气哪里比得过整日劳作的江如山和江如海,别说挣脱,连动都动不了。他气道:“两个小丫头片子昨天起急病病死了。你们抓我干什么,闯到别人家里乱抓人,当心我去衙门里告你们。”
孟大柱气得脸通红,哑着嗓子喊道:“你骗人!你肯定是把她们卖了!为了还你那赌债。”
孟全要不是被人按着差点跳起来,“小兔崽子胡说什么?!我说病死了就是病死了,我是她们亲爹,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昨晚我就把她们葬在山上了,有本事你去把她们的坟刨了!你去啊!”
孟大柱此刻想将眼前的畜生剁了,却被人死死压着,难以动弹。
此刻的孟大柱一反往常老实憨直的形象,像是一只被屠杀了幼崽的狼,愤恨又凶猛。
看孟全的表现和言语,村民们都察觉出孟大丫和孟二丫的失踪有猫腻,恐怕孟大柱说的是真的,孩子多半是被卖了。
孟家有族人问:“族长,你说要不要报官?”这事明摆了不对劲儿。
孟家族长沉吟道:“不可妄下结论,还是先查清楚。先把孟全和孟大柱带去祠堂,好好审一审。”
江铁牛看向孟家族长,示意儿子们将孟全交给孟家族人,拎起院墙外偷看的小孙儿,带着自家人回去了。
回头望一眼乱成一锅粥的孟全家院子,江如山挠挠头,疑惑地问:“爹,咱们不问个究竟吗?大丫跟二丫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那个孟全也配做爹?就一畜生玩意儿。”
江铁牛的臂膀很有力量,给了小孙儿极大的安全感,“你看孟家族长那个不吭声的样子,摆明了不想把事情闹大。事情究竟如何?那不是你想问就能问出来的。你信不信,就算你上山真把坟给刨了,那孟全也会说谁知道尸首被什么野兽叼走了,想让他承认自己卖了闺女,难如上青天。”
江如海跟在父兄身后,感慨一句:“有些爹娘,当得真是作孽!”
家中饭已做好,听见江铁牛说出今早的事情经过,江家人均是义愤填膺。
奶奶胡氏道:“他个杀千刀的!死后活该掉油锅的玩意儿。”
大儿媳孟氏道:“还跟我一个姓,真丢人!”
二儿媳韩氏道:“不信可以去刨坟?哼!这种人死后肯定连坟都没有。大丫和二丫没了,大柱也不会认他。”
江怀宽最是言简意赅,观点就一个字:“呸!”
过了两日,孟大柱在夜间一棒子敲了孟全的脑门,连夜离开了杨桥村。
孟全自然不敢告官,自此留下了时不时头疼的毛病,村里人对此事的议论也逐渐平息。
胡氏搂着自家的乖孙,感慨道:“造孽呦。这么大点的娃娃,他能去哪儿?”
江铁牛道:“多半是投奔商队去了,除了商队能走南闯北,平常人想要出行的路引哪有那么容易。”
孟氏在一旁洗着野菜,说道:“我看这事就是族长做的不对,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两个孩子没了查也不查,女娃咋了,不也是姓孟的娃嘛?”
一下子少了三个孩子,村里人对孟全也没有好脸色,更是叮嘱自家孩子不要搭理他。孟全也不在乎,他的日子倒是如常。
在一个阳光和暖,春风和煦的日子里,江怀宽和江怀安两兄弟穿着崭新的衣衫踏上了求学的路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