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爱》萤火虫凉凉

30、第三十章

　　《碎光》的拍摄渐入佳境，江平也确定自己进入了久违的双方恋爱模式，既甜蜜幸福又容易担忧心焦，还夹带着不可思议的自卑感。

　　在伊始的细碎蝉鸣中，宋杰与麦彬投入地对峙着。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竟然喜欢我……”这也是江平想要问白小开的话，猜想的答案全部不能使他安心。难怪一旦开始在乎，就不能停止胡思乱想。

　　他定定地看着曾经无比爱恋的宋杰，慢慢地就重合出了自己的样子。他怕哪一天，自己也会学了自己的父亲，用暴怒和不信任去质问爱侣。

　　而爱侣也无言以对。

　　气急败坏的宋杰揪起面前冷漠男人的领口，强硬地将他压向半开的窗扇。然而却无法改变眼前人一贯漠然紧绷的脸色，只有眉梢眼角的痛苦，似乎可以微妙地泄露情意。

　　麦彬任自己探了半个身子悬于空中，白色衬衫微微上翻，沾了灰黑色木屑。他手臂放弃了不抓扶，反而勾起嘴角，说，“就已经这样了啊。”

　　他抬起头来只看着天，似乎这样所有的眼泪和情绪，都能流回眼睛里面。事不关己的语气和表情刺痛了宋杰，宋杰极痛又极后悔地，停止了逼迫与摇撼，突然地脱力导致手上的松动。

　　麦彬去抓的年久失修的老楼窗户并不结实，“咔吧”的轻微声响后，麦彬找不到身体的平衡，如被风召唤的纸飞机，向后跌去。

　　变生一瞬，已然投入太多的宋杰和围观者，只感到手中酸麻，却不能动弹。等江平反应过来，眼前只是那个穿着白色T-shirt的背影了。

　　“江叔，过来帮我！”他低声嘶吼的声音，扯裂了江平的心脏。白小开几乎探了大半个身子出去，伸出窗外的手臂，应该紧紧抓着麦彬。如此迅捷敏锐的反应，仿佛那天及时接住了孙亦远。但从小白紧张艰难的表情，和凸起在白皙额边的青筋，完全能体会他手臂所承受的地心引力有多大。

　　江平只觉得眼前几乎发黑眩晕，强撑着看被别人拉回来的两人--毫发无伤的麦彬，和扶着右臂的白小开。小白轻轻皱着眉头，胳膊上也是刮擦后仍在流血的伤痕。仿佛可以体会到那样的疼痛，江平秘密地拍打自己的心脏位置，突如其来的刺痛，大概不会比那些实在的伤口轻多少。

　　这时候导演也过来，要给小白道谢，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麦彬，也诚心诚意地说“谢谢”。白小开一一礼貌周到地应对。反而刚刚被他突然叫了名字的江平，却觉得自己被隔绝在了全然的圈外，巨大的冲击和几乎停止的心跳，都使长袖善舞的他，抽不出可以正常思考的神经来应对。

　　分开众人视线，他马上看到躲回阴影的江平，便扯出一个调皮的笑，对旁边的人说，“那个人我认识，别赶我出去，若是要道谢的话，就谢他找了我过来看灯”。

　　江平远远听见他讲这样的话，也不顾别人惊愕，走上前去，扯着他的T恤脖领，就将他向外扯。

　　“痛痛痛……江叔，痛啊……”他呲牙裂嘴地呼痛，背不自然微弓着，让江平拉地更顺手一些。

　　“去校医院。”江平从紧闭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

　　“不用啦，只是酸痛而已，马上就好了。”白小开努力抬抬右臂，却一瞬间跌了回去，顺势名正言顺挤进江平的怀里。他讪讪笑，立刻换了撒娇的样子，黑黑的大眼睛里面蒙了水汽。

　　“别啰嗦。”他声音低沉有力，用词简短，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温柔。

　　江平带着白小开到了校医院，确实无甚大碍，除了擦伤和拉伤要好好呵护。涂了片片紫药水的白皙胳膊，好像雪地上被停了深色的蓝色小鸟若干。

　　上完药两个人并排坐在医院走廊里面休息。

　　江平不自觉伸右手，去摸裤袋。

　　“江，你忘了，这里不可以抽烟。”小白看他周身的浮躁，不再撒娇，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风吹起了浅绿色的窗帘，边角轻轻翻卷着，寂静的走廊里没有来往的人，只有散布满室的消毒水味道。一瞬间仿佛能听见彼此静谧的呼吸。后来窗外有女生说话的声音传了上来，清脆的笑声过去后，就又安静了。

　　“早就说了没有什么事情，不要来这里，江你给我上个药就好了。”小白轻轻地开口，“我一闻到消毒水味道就觉得双腿发软，全身没气力。”

　　“好像鱼到了岸上一样？”

　　“对，就是那样，一步都不想走了，好像腿被什么缠住了，没准医院的门口种了什么可以缠住腿的隐形植物吧。”

　　“胡说。不过没准是死去的人的怨气，积在了地面上，变成了小怪兽咬住了你的脚。”

　　“哇，江，你不要吓我！”白小开又在他身上拱拱。

　　又是漫长的沉默后，他问，“还……疼么？”

　　“没关系。但是……”

　　“什么？”

　　“人家灰常想听你夸奖我。”

　　“想的美，你……明明做了让我觉得害怕的事情。”

　　“江，你会为我担心么？担心到那么紧张的程度。”白小开扯住江平的手腕，死死握着，好像怕答案会逃走一样。

　　“你说呢？小白。”江平被他手上传来的微微颤抖安慰了，站起来用另一只手揉他头发，看他细密低垂的眼睫毛，和突然仰起来，满是得意笑意的脸颊。

　　“说喜欢我吧！江。看在我这么努力追赶你的份上……”

　　“得寸进尺！”

　　“说嘛，江~~人家好想亲你的脸啊，最喜欢这种表情了。不要……不要把我甩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