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爱》萤火虫凉凉

11、第十一章

　　腊八那天，江平早上就熬好了腊八粥，带着保温罐去了公司，宋杰近边的几个人，都分上了半碗。所谓人心，在江平泡豆的时候也同样泡涨泡发了。正说笑地其乐融融，有人推开门进了录音棚，苏简一边耸着鼻子一边就朝几乎要底朝天的大号保温罐子扑过去。

　　“江江，我说你就嫁给我吧，你养刁了人家地胃，就要对人家负责！”

　　“那可不行，江可是我的人。”宋杰护着自己的碗，笑地满足又奸诈，弄地江平的心也狠狠蹦了一下，手指也抽了一下。“江可是朕的御厨，小简子，你竟然敢跟朕公然抢人，反了你啦！”

　　“还小刀子呢。只有个底儿了，想喝下回请早。”江平无可奈何地息事宁人，这两个人见面绝对吵个没完，争论中心也不自觉在他身上，宋杰也会表现出小小地独占欲来。真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可以不想被当池鱼，在别人地对话里面继续折腾自己的心脏。

　　pink juice的两个人跟在苏简后面进了门。

　　小女生还是那个样子，乖巧地打招呼，闪亮地好像颗水晶草莓。不过REAL里面不缺美女，燕瘦环肥天然人工妖娆高贵，总有你中意一款，倒是她那种骨子里面单纯可爱的气质比较可贵。

　　相反这回男生差点儿认不出来，卸了浓妆，褪了妖艳，眉目相当之清朗，英挺潇洒。身上的衣服低调自然，不过毫不浮夸又精致的设计做工质感，显然不寻常。黑底色西装上的几束银烟，引得江平疑惑多看几眼。他反过来瞪了江平一下，高傲地抬了下巴，表情像极了匹小野狼，迅速挡在小女生面前，隔了鼓手大鹿看着她的惊艳目光。

　　juice男这个抬下巴的动作有些熟悉，江平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宋杰开始录歌了，江平还是想着这个问题，情不自禁到旁边的录音室去看。大玻璃后面，pink juice两个人表情不能再认真，乖巧可爱的小女生也一改可爱做派，酷的要命，歇斯底里的神态甚至有些可怕。旁边的男生好像刚刚下班的上班族，脱了外衣，白衬衣袖子挽起来，手臂上围着一圈医用纱布，维持僵硬冷静的样子，弹着电吉他给她和声。

　　录音师大概不满意，总是让他们重复一个段落。江平总以为juice男会先不满的，结果出乎他意料，两个人乖乖地一步一步来，一丝不苟捕捉录音师嘴里所谓的飘渺感觉。

　　江平看到一半还是毫无头绪，只好摇摇头作罢。这时候兜里面的手机震起来，他赶紧出去接。

　　临出门回头看一眼，那个juice男也正好看过来，眼光交接，江平感觉鼻端一股淡淡焦味。他本来无意征战，那边老是又挑衅又骄傲，虽然颜分数很高，但是妖孽也要妖孽地有水平，做得刻意反而过尤不及。

　　江平整理了情绪，翘起嘴角微微回了他一个又礼貌又温柔的标准笑，看来阿庆这回有的受了，上一个吸毒女星早就把他脑力榨干，怎么又摊上这样的问题儿童。

　　电话里是家里的老父，让他回去过节。江平本来嘴里说拒绝的，做完了事还是开车去了。路上去超市买菜，挤在一堆家庭主妇中间，细心挑了半天虾。

　　江平的父亲江冕喜欢吃虾也喜欢剥虾，最简单的水煮，最简单的调料。

　　江平的好厨艺全是遗传自父亲江冕，江冕年轻的时候专门去学做过厨师，不过后来经历颇多，也就荒废了，但是平时家常做菜，还带出当年风范。江平失去母亲较早，江冕与他也不亲厚，只是小江平喜欢看父亲做菜，两个人的交流便多转移到灶台上，柴米油盐间。

　　江冕住在一楼，屋后面带个独立的小院子，种满了花草甚至农作物，冬天萧条太多，只有悬在半空走水的暖气管道上，趴着几只瞌睡的野猫。江平起了玩心，吹了声口哨，想引逗管子上面的猫。谁知道野猫早就不怕人了，只是睁开眼睛懒懒看了他一眼，又闭上。

　　江平一愣，这野猫懒懒无聊的样子倒像极了半睡半醒的白小开，前一阵他腰病时，白小开坐在他阳台上打游戏看书，倦了就自然蜷在他的大圈椅里面睡觉，江平叫他换个舒服地方，他就懒兮兮地睁开黑眼睛，长睫毛忽闪两下，撒娇不清楚哼哼几声，全当没听见。

　　江平不知不觉笑出来，却被窗户打开的声音吓到了。

　　“你在外面自己笑什么呢？”江冕探出头来，莫名其妙看着顾自发笑的江平。

　　“没事，爸。”

　　江平赶紧四周看看，三步并两步转了个弯儿进楼道回家。

　　家里只有父子俩，可以说的话题也比较有限，不过桌子上饭菜足够美味，极大填补了言语空当。江冕自然不会那么嘘寒问暖，只是不断给江平夹鱼夹菜，问问他工作上面的事情。

　　“你是说叶静的书要拍成电影？”

　　“呃，是。”江平一句没堤防，说了出来。

　　“那个，你叶阿姨同意了吗？”江冕放下筷子来，有点儿食不知味，把新闻的声音调小了一些。

　　“嗯，算是同意了。”

　　“你又去看过她？她有没有说什么？”江冕有点紧张，干脆把筷子放下来。“潜风说什么？”

　　“没有……就是问问我你好不好。潜风倒是怕你不舒服……”江平如实回答，突然想起来煮着的虾，跑到阳台去关火。

　　他回来的时候，江冕已经继续吃饭了，只是握着筷子地手有些抖。江平看他两鬓白地更厉害了，眼角皱纹也深了许多，岁月果真不饶人。

　　“爸，要不你还是搬过去跟我住吧，有个照顾。”

　　“不用！”江冕觉得自己否定的声音大了些，就打着哈哈说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啊。

　　江平剥好一只虾放到他碗里，“爸，魏叔也走了这么多年了……”

　　江冕不再说话了，也放下筷子不吃饭了，就着虾喝小酒。“你魏叔叔最喜欢吃虾了，剥虾的样子也很好看，从前向后数第二节，一、二，先去了壳，再慢慢剥。对了，壳子别扔，后院野猫等着呢。”

　　江平觉得自己再劝也白搭。因为就算是他，没准都只在江冕心里的边角上。

　　饭后他刷了锅，江冕兜了一塑料袋虾壳去喂猫。江平从书房里面看他正开了阳台窗户将身子探出去，又低头见写字台玻璃板底下压着照片还是那两张，一张是他和母亲的结婚照，一张更旧些，他和魏潜风的父亲站在一起，搭着肩膀，笑地万分开心，背景就是现在这间老院子，城建改造工作永远的漏网之鱼。

　　江平回去的时候，江冕给他装了自己做的甜辣酱，还有腌的小咸菜，又非要给他装上几个冻好地包子让他回家当早餐夜宵，还有老家捎过来的小米，还有苹果。江平拒绝不了，看着江冕把一堆东西罗里啰嗦装进后备箱，比来的时候去超市采购还多还满。

　　“现在路上车多，一定要小心开！”江冕披着棉外套，趿着棉拖鞋，站在寒风里一个劲儿嘱咐。

　　江平一个劲儿地说“你快回去吧！外面冷！”车里面虽然还没暖起来，心里却满满的，觉得自己那个边角还是很有分量地。

　　路上的人其实无甚大变化，也不是什么正式节日，节奏丝毫不受影响。

　　江平一边掏钥匙一边准备开门，却看见团黑影，缩在门边上，跟邻居储存的大白菜挤在一起。

　　他跺跺脚，不是刚刚让他走神过的那张孩子脸还是谁？

　　江平又急又有点担心，赶紧把白小开拉起来，拖进了屋子里面。小孩子那张baby fat的脸颊，泛着淡淡红色，好像小苹果一样。

　　冲好了热巧克力奶，塞进他手心里面，看着白小开有气无力地半躺在他夹沙发上，江平的莫名小火气就上来了。

　　“怎么在门口坐着，你不冷吗？都不怕被认成是入室偷窃来踩点的。”

　　“哪有这么鲜嫩的祖国花朵来踩点的啊，怎么着也是□□被放了鸽子自怨自艾呢。”

　　“你到底怎么回事？是杜岩还是白一唐，怎么不让你回去的？不知道现在外面有零下吗？”江平本来很生气他的无所谓，这时候还笑地贼兮兮的，后来就觉得浑身充满了正义感。

　　“是你，江叔。”

　　“嗯？”江平一头雾水。

　　“喏，你看，你说帮我要到了签名，所以我就来拿东西咯。”他顿了顿，浅浅喝了口杯子里面的东西，“顺便来找你约会哦~”

　　“你……不会改天吗？”

　　“我怕来不及耶……”他嘴角沾了奶渍，好像雪下在小苹果上面。

　　“有什么来不及，东西一直在我这里，你不会给我打个电话？”江平只顾审问他。

　　“来不及约会你……”小小声的，可能没人听见，白小开低了头。

　　这时候江平才将手机掏出来，果真没电了。他叹了口气，揉揉白小开的头发，又看着面前乖猫般的小孩子，一双眼睛亮闪闪盯着他，然后在薄毯子里面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