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无声》睿纤

8、第七章：“亲”情

　　难得的一个星期天，于夜依约上言超家做作业，为了一道数学题两人埋头苦战了一上午，到最后终于解开那道变态的题目，两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心情愉快了，言超忍不住把憋了两天的疑问说了出来。
　　“小夜，前两天接你去补课的那人到底是谁？”
　　于夜低头没说话。
　　“我听说那人可不是什么好人，”言超自顾自说着，“听说他家是□□的，那人经常在外打架，你怎么和这种人在一起。”
　　如果说对前面的话于夜还无动于衷，那么后面这句话里的“这种人”让于夜有些生气了。
　　“什么这种人那种人，他是哪种人？”于夜的脸色隐隐有些愠怒。
　　言超似乎还没有注意到，“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跟他在一起小心学坏了。”
　　于夜彻底恼了，“我告诉你，他是哪种人，我就是哪种人，是不是你和我在一起也会学坏呀！”说完不给言超反驳的机会，收拾起书本扭头就走了，扔下言超莫名其妙地还没反应过来。
　　窝了一肚子的气，于夜气急败坏地跑到遥杰家的游戏厅狂打一通，直到遥杰出现在身后替他放上一杯暖暖的奶茶，于夜才感觉平静了许多。
　　“小夜，你没事吧。”遥杰发现于夜今天打游戏的水准连菜鸟都不如，隐约察觉到什么，坐到邻边的座位关切地问道。
　　“没事！”于夜目不斜视“咣当咣当”狠狠拍击着游戏键，震得游戏机的屏幕一阵乱晃。
　　“嗨嗨！小朋友，你使这么大的力做什么，我家的游戏机跟你有仇呀。这要是个人，不早被你拍死了。”
　　“我说了没事！”于夜气恼地起身就走。遥杰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还说没事，你去照照镜子，脑门上这么大的两个字！”
　　“什么字啊。”
　　“有事呀。”
　　“我说了真没事……”于夜扭着胳膊想挣开，可是在遥杰面前使劲简直是白搭，那家伙用一只胳膊就能把于夜抡起来在天上转个圈。
　　遥杰二话不说抓着于夜的胳膊把他拖到休息室，关上门，然后把他按在沙发上，半蹲在他面前盯着他。
　　于夜被他盯得脊梁发毛，垂眸不敢和他正视。
　　过了半晌，遥杰拿手指戳了戳于夜的脸颊，又点点他的嘴唇，“小夜，你生气的样子好丑。”
　　“你才丑！你是大肥猪投胎！”于夜抬头瞪着遥杰反驳道。
　　遥杰被逗乐了，哈哈笑着扬起虎爪把于夜搂进怀里一顿揉搓，到末了他求饶才放开，“说吧，谁欺负你了，有我替你出头。”
　　“没人欺负我，今天去言超家做作业，他说你不是好人，叫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什么言超？谁呀。”
　　“你的忘性真好，就是我同学，你见过两次，个子高高的……”
　　“哦～那个打篮球的。你很在意他说什么吗？”
　　“也不是在意，可是他不是说别人，是说你呀。”
　　“他叫你不要和我在一起，你就会听他的？”
　　“当然不会！”
　　“那不就是了，我是不是好人与他无关，他怎么说那是他的事，小夜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别想太多了。”
　　“嗯！”
　　“对了，明天要去补课吗？”
　　“是呀，周一嘛。”
　　“放了学等我，我去接你。”
　　“嗯！”

　　周一上学，于夜故意和言超避开，言超好几次想对他说什么，但是于夜赌气地装作没看见，一放学收拾东西一溜烟地闪人了。
　　校门外，遥杰骑着那辆崭新的摩托车神气五六地等在那里，看到于夜一路小跑过来，遥杰从后备箱里取出保温瓶递了过去，两人说说笑笑，在操场边找到一处干净的草地坐下。
　　不远处的教学楼里，言超正在教室里做清洁，穿过走廊时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尴尬。
　　“言超，看什么呢？”旁边有一个同学问道。
　　“没……没什么。”
　　“对了，你今天不是应该和于夜一起做清洁吗？怎么没看见他。”
　　“他今天要去补课，换到明天做了。”
　　“补课？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哥每天来接他。”
　　“他哥？你是说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是他哥？”
　　“是呀，你不知道吗？听说是他表哥，很有名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言超有些愧疚又有些高兴。
　　第二天一早，言超巴巴地守在小区门口就是为了等于夜，见到他从小道拐出来，言超殷勤地迎上去，“小夜，早！”
　　“早～”避不开了，于夜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一起走吧。”
　　于夜点点头。
　　两人沉默地同行了一段路程，言超终于开口道：“那天，我说的话不好听，因为我不知道那人是你的表哥，所以……对不起。”
　　于夜暗自好笑，反正大家都以为遥杰是自己的表哥，也不多言超这一个人，于是顺水推舟也不解释了。“没事了。”
　　“你今天还要去补课吗？”
　　“今天周二，不去。”
　　“那放学后你来看我打球吧。”
　　“为什么？你每次打球都已经有那么多粉丝了，难道还缺我一个？”
　　“这完全不相干，那些人有的我根本不认识，再说了，他们只是粉丝，但是你是我的朋友，不一样的。”
　　“但是放学后要背书，哪有空看你打球。”
　　“你可以边看边背，两不误的。”
　　“我没你那么好的功夫。”
　　“来吧～小夜，”言超使出耍赖的语气，勾着于夜的肩，“大不了你陪我打球，晚上我陪你背书罗。”
　　“看你这么诚意地求我，勉为其难就答应吧。”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言超嘴上说着，手上看准机会挠了于夜的腰眼，然后赶紧闪身跑开，于夜笑着追上去要还击，两人一路嬉笑打闹。秋天清晨的阳光里，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洋溢着两个少年快乐的声音。

　　贵阳这个地方入秋后是一阵秋雨一阵凉，今天一整天天空阴霾不晴，头天晚上看过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但是于夜早上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上雨伞，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外面终于淅沥地下起了雨，很快地面到处是一个个小水洼。
　　“小夜，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去补课？”言超关切地问。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六点已经过了，我带了伞，要不我送你去吧。”
　　“要走很远的，你新买的球鞋算废了。”
　　“没事，回去多洗洗，又会和新的一样，走吧，我送你去。”
　　那把小小的雨伞一个人用还行，两人用就显得好小，就这样勉强刚走到校门口，于夜一眼就看到了遥杰。
　　淅沥的秋雨中，遥杰撑着一把巨大的雨伞，手中还拿着一个大包裹，用塑料袋包的严严实实的。
　　于夜一看到他就从言超的伞下跑了出去，“哥，你来了？”站在那把巨大的雨伞下，于夜感觉它就象一个避风岛，而遥杰就是撑起这座岛屿的巨人。
　　“我给你带了雨鞋，换上吧。”
　　“嗯！”
　　两人只顾着说话，冷落了一旁的言超，他的表情从于夜从自己伞下跑开的那一瞬间就很尴尬，当他看到遥杰手中的大伞后，神情更是不自然，“小夜，你哥来接你，那我先回去了。”说着，象征性地冲遥杰点点头，然后耸耸肩上的书包转身而去。
　　遥杰瞟了一眼他的背影，“小夜，他刚才叫你什么？”
　　“小夜啊。”
　　“你和他很熟吗？”遥杰看似平静地问道。
　　“嗯，在学校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我们两家住得好近，在一个小区，上学都是他来叫我。”
　　“哦～”遥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找个地方吃饭吧，去你教室如何？”
　　“好啊。”

　　放学后教学楼里空荡荡的，教室里也空荡荡的，遥杰走到黑板前，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到末了不明深意地长叹一声，“读书是好事呀，可惜我不行。”
　　“其实你想读也行的。”
　　“不行的，哥不像你，你是读书的料，我看得出来。哦对了，小夜坐哪里？”
　　“这里，在最后一排。”
　　“你个子小为什么还在最后一排？”
　　“你不知道，这座位的排列是按成绩排名的，我这样的末流当然坐最后一排。”
　　遥杰试着坐到于夜的座位上，向后靠了靠，抬头望着前面的黑板，“太远了。”
　　“是呀，不过，我不会一直坐这里。”于夜嘴里含着饭，很坚定地点头道。
　　“哥相信你。快些吃完，送你去上学，今天没有车，要走很远。”
　　“嗯。”

　　从七点到九点半，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于夜不知道遥杰是如何打发这么长的时间，但是每次九点半差五分，他准时会出现在老师家门口。
　　“我来接我弟下课。”
　　于夜补了一个月的课，一周四次，遥杰几乎风雨无阻地来接送他，到最后连那位补课的老师都认识他了，经常感慨地对于夜说：“于夜同学呀，你一定要好好学呀，你看你哥对你多好，每天来接送你上学，你家是不是很穷呀，所以你哥念不起书，就把机会让给你。”
　　每次遇到这个问题，于夜都会觉得哭笑不得，“老师，他不是念不起书，他是根本念不进去。而且他也不是我亲哥。”
　　那位老师更是惊诧，“不是你亲哥都对你这么好，我看有些做亲哥的还未必能象他这样哦。他怎么对你这么好？”
　　是呀，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这个问题十五岁的于夜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因为真的太小了，少年时代就是这样懵懵懂懂地度过的，因为和遥杰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他对自己的关心照顾、所有的好已经变成理所应当，变成一种习惯。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曾经问过于夜，“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未来的某一天遥杰不再对你好，你会怎样？”
　　“不会的，记忆中他一直对我这么好，所以将来也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因为我把他当哥哥看待，他心里肯定也把我当作弟弟，是亲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亲情，其实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因为血缘，你才会有理由和责任对自己的亲人好，但是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呢？他对你的好，就只能是因为爱。”
　　人啊，拥有的时候一定要珍惜，因为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消失，无论你曾经握得多么紧，那些让你感动的温暖都会离你而去，只留下你一人独自回忆怀念。
　　这就是人生。
　　因为失去，才让你懂得什么叫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