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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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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渡到的时候,刚进门,就被肖楠一个重重的拳头打在脸上“你TM怎么来了!都是为了找你,小月才出了事!你给我滚!”
许之渡摸了摸被打的发麻的嘴角,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我...医院打电话...我想来看看...”
肖楠没再说话,他站在凌月的病床边,病房的窗帘拉着,光线有点暗。
“你就像凌家的瘟神。”
许之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他能感受到他的颤抖,那种悲愤的颤抖。他的语气是难得的残酷和冰冷:“祸祸了一个凌阳还不够么?你来做什么,这些年...你在哪?”
当许之渡从肖楠嘴里听到“凌阳”两个字的时候,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散尽了,连反驳他的力气都没有,他后退几步靠着墙,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静的病房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漫长的沉默之后,肖楠缓缓的开口,声音里是满满的疲惫和悲伤“抱歉,刚刚冲动了。”
许之渡冲他微微一笑“没事,我该走了。”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走吧。”
...
从医院出来,外面又飘起了雪。冬日的天格外的短,这会儿才五点,天就已经暗了。
路上的人格外的少,冰冷的雪花打在许之渡脸上,他站在公交站牌下,掏出手机一遍一遍的打那个烂记于心但他知道永远都不会再接通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怎么可能有人接?
许之渡看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电话号码,想着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马上又暗骂自己,凌阳只是生气了,跟他闹脾气呢,怎么可能死了。
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许之渡抬头看着天上洋洋洒洒飘下来的雪,眼泪无声的落下。
谁说悲伤的时候不会流泪,他恨不得把全身的水分都从眼睛里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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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冬天的雪,每次看到窗外大雪纷纷扬扬的飘,就会心里一软,像是活在铺天盖地的浪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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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坐上了公交。车上只有两三个乘客,许之渡把头抵在玻璃上,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这个城市...从来都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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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三十一岁生日过了之后,就被许之渡送到医院做全身检查了。
许哥没有陪我一起住院,而是打电话叫了小月来。那天下午,我躺在床上,听到外面许哥絮絮叨叨的跟小月说了一大堆琐事,好像他下一刻就会离开我一样的交待后事。
我很不安,却还是没能问出口。
最后,他进来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然后他的手机就再也打不通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突然给我打电话,他说‘亲爱的,我想回老家看看’。已经跟他失联了好几天的我欣喜若狂,我说‘明天我去送你’。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憔悴的许之渡,好像好几天没睡觉,满脸的胡茬不知道几天没刮了。
我送他到机场,我永远都记得。
我在机场抱着他哭,我说“许之渡,我该怎么才能留住你。”
他说他又不是不回来了...他说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然后,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爱的许之渡会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再后来他告诉我说他是受不了了,他说这几年受够我的小孩子脾气,他在电话那头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大骂我幼稚、麻烦...说我的病拖累了他。
小月在旁边听我打电话,冲着电话大骂许之渡没良心。
可他只是轻轻的笑,他说他离开我之后,觉得呼吸到的空气都是甜的。
最后的最后,他说:“凌阳,我不爱你了,忘了我吧。”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那是我和他通过的最后一通电话。
可不可笑,我的男朋友跑了,还编出这么拙劣的借口骗人,也不知道是为了骗我还是骗他自己。
我19岁跟他在一起,22岁跟他一起创业;25岁事业有了起色的时候,我们搬了家,他说我们俩都在外面跑,家里太冷清,于是我就被留在家里,洗手做羹汤。
29岁的时候我知道病了,我没敢告诉他,可还是被他发现了。31岁他抛下我走了,他走了不久我做了骨髓移植的手术,今年我34岁,病已经好了,医生说以后复发的概率很小,他说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可是我再也不能等他回来了。
其实我又不傻,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走是有苦衷的。
我宁可没有做骨髓移植。
但许之渡有一句话是对的,我确实拖累了他好多年。
不是不想等,而是不敢等。
怕再等下去,我对他的爱就被时间冲淡了。
刚病的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几年,许之渡每天都陪着我。可是他走了之后,渐渐的,他出现在我梦里的次数越来越少。
刚守在家里那几年,我委屈过,哭过,也后悔过。我没了工作,整天守在家里,也没有朋友,有一次我们吵架,我一气之下冲出门去,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是不想出门去跟朋友聚会,可是那都不是我的朋友。
所以许之渡一直在家陪着我的那几年,幸福的不可思议。
我第一次觉得,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如此幸福,幸福的恨不得让人下一刻就死掉。
许之渡说他不爱我了,可我知道他走的时候明明是爱着的。
他叫我忘了他,怎么能忘了呢?
我那么剧烈的爱着的一个人,怎么能忘了呢?
那个一心想对我好的人...我怎么能忘了呢?
许之渡走了之后,连着好长时间我都把自己锁起来。
后来肖楠告诉我,许之渡结婚了,孩子都有了。我还不信,直到过年的时候我瞒着小月回了一次老家。
许之渡一定会回来给阿姨上香的。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一连两年都没等到他。
我见了他的妻子,她很漂亮,也足够优秀。
也又见到了许之渡,他抱着一个小女孩,满脸的温柔。白琴说她女儿今年两岁了,我看了照片,长得跟他小时候很像,粉粉嫩嫩的一团。
其实这样也好,我们刚在一起那会,从我知道那对跳河殉情的男孩子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在一起没前途。
这样也好。
他走了之后我一直都不快乐,如果他是因为我才走的,那我宁可一直治不好这病;若他不是因为我才走的,我宁可那一年就死掉。
许之渡从来都比我聪明,也从来不缺人喜欢,是我一直都在拖累他。这么下去可能以后我还会控制不住的去打扰他,我做不到再爱上另一个人,也受不了他在我的记忆里慢慢消失。
没有我的许之渡可能过的很好,可是没有许之渡的我活不了。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他说他会回来,可是现在我骗不了自己了。
我知道今年的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可明年呢?以后呢?以后的冬天没有许之渡我该怎么熬过去。
我熬不下去了,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我希望他过的好。
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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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直到手里的烟头烫了手才猛地回了神。烟灰细细碎碎的落了他一裤腿。许之渡抱着手里的笔记本泪流满面。
他走进浴室去冲了个澡,把自己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净。
许之渡站在花洒下面走神,又是一夜未眠,一闭眼就做梦,梦里他看到穿着针织衫的凌阳笑着冲他跑过来,脸颊上小小的酒窝,笑得干净又漂亮,自己也笑着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
可是一转眼,他又看到凌阳浑身是水,哭丧着一张脸问他为什么抛下自己。
他想把他抱紧,可是凌阳却从他身上穿过去,跑到远处的河边,沉入水底。
自从离开了凌阳,他最多能够感受到的就是无计可施的痛苦,他回来之前就跟白琴离婚了,当年他和凌阳一起创办的公司也早被他卖给了别人。
他原想着他们一起去环游世界。去看那本旅游书上的风景。如今他回来了,身边的人却回不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今年的雪好像特别多,他几乎站在阳台上看了一夜的雪,铺天盖地的白色凄冷的像是繁华落尽后的一片空白。
外面的雪一直没停,许之渡的脑子也变得多了几分清醒。
他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他想让凌阳好好活着,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不过是在折磨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