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待你永远热情高涨》茉十二

6、走过的叫足迹 走不到叫憧憬

　　北京的冬天并未因着深冬的来临而感觉萧索，许是节日的脚步临近，反而更显热闹。
　　对于我来说，今年的冬天，人生有了新的改变，因为如今，俞景行变成了我可思量的未来。正想着今年圣诞要送他什么礼物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桃儿，你干嘛呢？”
　　“我在挑圣诞礼物吖。”
　　“桃儿，圣诞节我们不放假。”
　　“不放就不放呗。”其实我懂他的意思，可我就是想逗逗他。
　　“我们都不在你还过啥圣诞节。”
　　“你们在不在，圣诞节还是圣诞节吖。”
　　俞景行有点恼了，“逸然说那个叫什么爱文儿的要来北京过圣诞节。”
　　“人家叫Evan。”
　　“你都不过圣诞节了他还来干啥，告他别来了。”
　　“人家和安然说好了要来的。”
　　“文尔思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这样的俞景行才让我感到真实。这样的俞景行才是他真实的样子，不是小心翼翼不是桀骜不驯不是血气方刚不是刻意敷衍不是内向寡言不是一本正经不是成熟内敛，不是那些他刻意表现给不同的人看到的不同样子，这一刻毫不掩饰的的俞景行才是原本的他自己。
　　“俞景行，你真啰嗦！烦死了！”我笑着挂断电话，笑我们彼此的幼稚。
　　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爱过，吵过，闹过，分开过，和好过，怀念过，伪装过，因为年轻气盛错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和岁月握手言欢，可能在别人看来遗憾唏嘘，可是不曾走错一步的人生，也未必精彩。

　　安然拽着逸然加练对打，云旗和俞景行站在一旁观战，诺大的训练场里伴随着地板摩擦的响动，教练指导的声音和少年们挥洒的汗水，安静的显示着传承的力量。
　　“安然加快速度，注意出剑动作！”
　　“逸然你注意脚下！”
　　这样的场面并不少见。无数的少年从这里走出变成世界冠军，奥运冠军甚至大满贯，全满贯，一代又一代的击剑人扛起了传承的大旗，让这项目数十年如一日立于无人可敌的境界，旁人总把击剑队的胜利当作理所当然，却常常忽略有那么多人在背后为之付出的汗水和努力。也罢，懂不懂又能怎么样呢，还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为之奋斗便好。
　　加练结束，两个孩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安然，你这加练太多得悠着点儿，不然万一受了伤我怎么和你妈交代？”
　　“旗爸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咱吃饭去吧，我饿了。”
　　“哥…哥，你准备今年的圣诞礼物了吗？”
　　“准备了吖，我还想圣诞节给妈呢。Evan叔叔的我也准备好了。”
　　“圣诞节没假。”俞景行听着安然的话，开了口。
　　“爹，旗舅，那我们不是没法儿过圣诞节了？！我还怎么见Evan叔叔！”逸然感觉晴天霹雳。
　　“俞指导，真的不能出去一会儿过圣诞节吗？”安然突然开口问俞景行。
　　“洋节没假。”
　　“爹，我给你们都准备了礼物的。真的不能出去吗？”
　　“该送的还是要送，不该送的就别送了。出去是别想了。”
　　“难道Evan叔叔难得来一趟我居然见不到他，No！”
　　“逸然，别闹了。”安然开了口，“答应了妈要守规矩的。”
　　“可是这样就不能和妈妈过平安夜圣诞节了，明明就是周末吖…”逸然特别失落。
　　安然很是淡定的开了口，说话的时候还貌似无意的瞟了眼俞景行，“没办法了，只能让妈妈和Evan叔叔自己过圣诞节了。”
　　听到这句话，俞景行站住了。
　　想骂人，非常想骂人。
　　云旗站在那里，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景行，你这坑挖的。”
　　俞景行觉得自己这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妈的，话说的太早了。
　　“旗爸，俞指导，你俩怎么不走了，还吃饭去吗？”安然回头看见站在那里的云旗和俞景行，开口问到。
　　“去吖，走吧景行，赶紧吃饭去，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吃饭的时候，两个孩子一直在和云旗讨论今天的技术问题，俞景行坐在那里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对了哥，Evan叔叔什么时候到吖？”
　　“应该是23号到，本来打算着去接机还有一起过平安夜呢，这下儿都只能让妈一个人来了。”
　　安然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了，见好就收，过满则亏。
　　俞景行觉得食堂的厨师有必要换一下了，这饭太难吃了！

　　“桃儿…”俞景行有小情绪了。
　　“你有什么事儿吗？”
　　“你干啥呢？”
　　“我？我在收拾房间吖。”
　　“收拾房间？！桃儿你不会让那个什么叫爱文儿的住进家里来吧！”
　　“俞景行你想什么呢！人家酒店早就定好了。俞景行你不是有洁癖么，你都不收拾房间的吗。”
　　“那后天我陪你去机场接他。”
　　“你怎么知道他后天来？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接他就好了。”
　　“不行不行，人大老远难得来一趟，咱怎么着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俞景行，你认真的？”
　　“对吖，后天我去接你，咱一起去接他。”
　　我挂了电话，笑俞景行的小孩心性，看来安然又气他了，这父子俩别扭的真是。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却真实又温暖。我并不清楚，陪伴到底是不是最长情的告白，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单方面的陪伴。我们两个的生命纠缠多年，到如今重逢和解，彼此坦诚即使天涯分散也将对方放在心里，又何尝不是一种陪伴。一个人如果给予另一个人长时间的陪伴，那另一个人也必定长久地停留在对方的生命当中，相互的守护叫陪伴，一个人的孤独叫思念。
　　俞景行，我终于不用再思念。

　　我准备做早餐的时候，俞景行就来了。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来和你吃早餐。”
　　“早餐呢？”我看着俞景行两手空空就来了。
　　“你做给我吃。”一脸的理直气壮。
　　我看着他有点孩子气的坐在餐厅，不觉微笑， “俞景行，你想白吃白喝？”
　　“桃儿…”
　　“洗手干活，去冰箱里拿两个鸡蛋过来。”
　　“得嘞。”
　　俞景行兴奋的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我觉得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俞景行那个是糖！”
　　“俞景行你为什么把鸡蛋打散！”
　　“俞景行你把菜都扔了吃啥！”
　　……
　　“俞景行你给我出去。”
　　看着俞景行留下的灾难现场，我翻了个白眼，我到底是在整他还是在整我自己。收拾了俞景行留下的残局，我开始重新准备早餐。
　　“俞景行，你鸡蛋要吃单面双面？”
　　可是我没有听到回答。
　　“俞景行，我问你话呢，俞景行？”
　　我扭过身去看他，看到静静的他倚在厨房门边微笑着。
　　我走过去轻拍了他一下，“俞景行，你发什么愣，是不是没睡醒。”
　　“吖！没…没有，我就是想以后要是能每天早上都吃到你亲手做的早餐就好了。”
　　“你想得美。鸡蛋单面双面？”
　　“听你的，嘿嘿。”
　　“听我的吖，那成，别吃了。”
　　“不是桃儿…”
　　“摆碗和筷子去，一会儿你刷碗吖。”
　　“没问题。”
　　我笑着转过身去厨房继续做早餐，俞景行，以前为了追上你的脚步，我拼命挥剑上战场，如今为了你的愿望，我也愿意每日洗手作羹汤。

　　“Evan，这里！”
　　“思思，好久不见啦。”Evan推着行李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看了一眼俞景行，脸黑了。
　　“思思，安然和逸然呢？”Evan一边问着一边一把搂过我的肩膀。
　　“他俩训练呢，没空。”俞景行黑着一张脸开口。
　　“思思，这位是？”
　　“他是安然逸然的爸爸。”
　　“原来你就是俞景行，你好。”
　　“你知道我？”
　　“思思和我讲过的。有机会还想和您练练击剑呢。”
　　“你会击剑？”
　　“会吖，还是思思手把手教我的呢。”
　　我生怕俞景行干点什么，给人甩脸子，连忙退出Evan的臂弯，扭过身来和Evan说：“Evan，走，我们先送你去酒店，然后带你去北京好好逛逛。”
　　“好吖，思思，我想去杨梅竹斜街看看。”
　　“Evan可以吖，做功课了吖你。”
　　“难得来北京嘛。”
　　我们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俞景行拉住了我的手，语气凉凉的来了一句“思思？”
　　“怎么了？”
　　“文尔思，他连我都知道，你俩还真是什么都说吖。”
　　“是吖，我俩是什么都说，无话不谈。”
　　“你还教他击剑？”
　　“对吖。”
　　“文尔思，你气死我了你！”俞景行气急败坏的大步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笑的弯了腰。他回头看我，“文尔思你快点儿，人家都走了，你不是还要带着人家逛北京呢么！你别笑了！”
　　我看见他站在那里，想起彼时少年模样，他站在树下，扭着头和我挥手，“文尔思你这个大桃子你快点儿！”突然想起那句话，少年回头望，笑我还不快跟上。时光的身影重叠，如今他依然站在那里，真好。
　　走到车边的时候，俞景行照例给我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带着暗暗炫耀。
　　Evan坐在后座，开口问道：“思思，安然和逸然什么时候来？”
　　“他俩现在是国家队的队员，不能出来。”俞景行黑脸中。
　　“思思，那怎么办？”
　　“Evan，你放心吧。”
　　我看见俞景行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
　　“Evan，你先休息一下，下午我带你去杨梅竹斜街。”
　　“好，就我们两个嘛？那俞先生…”
　　“哦，他…”
　　“我当然是陪着你们了，你难得来一次，我们得好好招待你。”我的话还没说完，俞景行就打断我，不客气的当起地主来。
　　到了酒店，Evan和我们告别，“思思，我先上去休息一会儿，我们下午见。”
　　“好，下午见。”
　　Evan离开后，我扭头问俞景行：“俞景行，你不回队里？！”
　　“我都答应人家爱文儿了。”
　　“那队里训练怎么办？”
　　“我和扬指导请假了。”
　　“凭什么你能请假我儿子不行？！”
　　“官大一级压死人。”
　　俞景行你这个幼稚鬼。

　　俞景行是怎么和扬指导请假的呢？
　　时间回到22号的早餐时间。云旗，俞景行和扬指导安指导坐在一桌吃早饭。
　　“景行，俩孩子说的那个Evan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反正来者不善，来一个杀一个。那么多名字，这小子怎么偏偏叫爱文儿呢？！”
　　“云旗景行，你俩嘀咕什么呢？”扬指导看着云旗和俞景行悄声说着什么，很是好奇。
　　“安然说美国来了一个叫Evan的，好像是来陪桃儿和俩孩子过圣诞节的。”云旗很乖巧的回答了扬波的问题。
　　“呦呵，景行，这是几个意思？”安歌那个语气怎么听都是带着幸灾乐祸。
　　“扬指导，我要请假。”
　　“你请假干啥？”
　　“护妻！”
　　下午俞景行开车带着我去接Evan的时候，依然黑着一张脸。
　　“俞景行。”
　　“…”
　　“俞景行。”
　　“…”
　　“俞景行你干嘛不说话。”
　　“你不是老让我开车专心点么。”
　　“你这是在怼我？”
　　“不是，我在吃醋。”
　　我输了，我决定换个战术。
　　“景行。”
　　“啥事儿你半天不说。”
　　“平安夜圣诞节是周末，俩孩子晚上真的不能出来么？”
　　“按理说…”
　　“这可是咱家第一个聚齐的圣诞节…”
　　俞景行闻言有些松动，“我看看，平安夜晚上估计可以在家过，但是吃个饭就得送回去。”
　　“这么说你答应啦。”
　　“嗯。”
　　“太好了，明天咱可以一起过个平安夜了。不出去了，接上Evan来家里过。”
　　“文尔思你太狡猾了。”
　　“我怎么了？”摊手。
　　“用美人计。”
　　听到俞景行的话，我不由失笑，管他什么计谋，管用就行。

　　“俞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您耽误时间。”
　　“客气啥，自己家的事儿。想练剑吗，咱俩来一局？”
　　俞景行这个人，话里带话，处处彰显自己的所有权。
　　“好吖，真是非常荣幸。”
　　然后我就看见了一幕人间惨案。俞景行简直是化身爆米花机，把Evan爆成了一个爆米花，累的直不起腰来，俞景行倒是轻轻松松的站在一边。
　　“您真不愧是冠军，太厉害了。”Evan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爱文儿你太客气了，技术不错。”
　　“主要是老师教的好。思思吖，咱好久没一起出来玩儿了。”
　　“是吖，真是好长时间了。”
　　“你们总一起出去玩儿嘛？”
　　“对吖，真是很久了，思思，上一次还是咱们开车从洛杉矶到旧金山吧，加州一号公路有机会咱们应该再走一次。”
　　Evan提起这个，我就很兴奋。加州一号公路简直堪称最美的海岸线公路。“好吖，我还想再去一次圣巴巴拉和卡梅尔呢，上次去都没在蒙特雷好好逛一下，太遗憾了。”
　　“对对对，十月份去的话还能赶上半月湾的艺术南瓜节，索尔万也得再去一次！” Evan越说越兴奋，我看着俞景行的脸越来越黑。
　　“好，就这么说定了，下次我们一定要再去一次。”
　　“你还想再去一次？”俞景行凉凉开口，我觉得再这样俞景行要爆炸了。
　　“景行，下次你开车吧，我们去皮斯摩海滩，那里有好多帝王蝶。”
　　俞景行扭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眼里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好啊，下次我们一起去。”俞景行瞬变乖巧。
　　“对了思思，美诚太太给两个孩子带了东西。”
　　“美诚太太总惦记着我。”
　　和Evan难得一见，总是止不住的话头。会谈谈我们曾经一起去的地方，也会聊聊老朋友的近况。Evan告诉我以前总去的料理店换了老板，味道变得一言难尽。以前总是被兄弟俩打败的小孩，现在成了俱乐部里的第一，瓦妮莎奶奶又因为掉牙生气，钱德勒爷爷的花圃开花总会念叨着给我留一屉。听着这些琐碎生活，我心头一暖，走过的地方到底会留下足迹，会有人想你。忽然有点怀念那里。俞景行蓦地拉住了我的手，我侧头看了一眼，他蹙着眉，眼神里透着一丝落寞，我知道，他在担心。
　　将Evan送回酒店，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俞景行一直拉着我的手，那么用力。我心下了然。
　　“俞景行。”
　　他抬头看向我。
　　“那些没有你的日子是很好，可这不代表你不重要。那些你不在我身边的美好过往，终不及你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