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我待你永远热情高涨》茉十二

39、番外丨安然 恍然明白 那时候为何要对彼此为难

　　其实我一早便猜到了。
　　猜到他是我爸爸。
　　很小的时候，有一段日子学校里总有人嘲笑我和逸然没父亲，那段时间我总是睡的不安稳，经常半夜爬起来看看星星，把心事说给自己听。后来有一天，大概说太久我肚子有点饿了，准备去厨房拿些吃的的时候，我听到我妈在哭。
　　可我并不知道缘由。
　　原本想要推门而入的，可妈妈大概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前思后想，还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后来我发现，这种情况并不是偶然。我开始仔细留意起妈妈的情绪，发现她对击剑有一种莫名的逃避。我百思不解，击剑给她带来了那么多荣誉，为什么会有这种想要逃离的情绪？
　　直到那一次，我们说要去看世锦赛的那一次。莎莎阿姨的反应和妈妈情绪波动太的明显，我想不通她到底在怕什么？逸然问我那个最年轻的大满贯的名字，我只是随口一答，可我妈妈却像惊弓之鸟，情绪失控的一览无遗。
　　在那之后俞景行这个名字自此被我牢牢刻在了心里。
　　我开始慢慢了解这个叫俞景行的人，慢慢了解这个人和我妈妈的关系。
　　无意间在网上看到的一些陈年旧闻，原来竟还有这样一段。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说要多多学习，开始看各种击剑的资讯，果然，只要有那个叫俞景行的人出现，那天晚上我妈妈一定会偷偷哭泣。
　　我想他对妈妈来说一定不同寻常，记得有一次看电影，女主角杀死叛国的初恋后流下眼泪，我问妈妈明明他们是有血海深仇的，报了仇是好事为什么还要哭，莎莎阿姨说爱恨都是在乎的表现。那个时候我不懂，如今我仿佛有些懂了，我想这个人对妈妈来说亦是如此，只是我越发费解，如果是爱那妈妈为什么会哭，如果是恨那妈妈为什么又如此伤感，他究竟是谁，在妈妈的生命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又是什么让妈妈对过往绝口不提？我的父亲又是谁？和我妈妈又有怎样的故事？
　　后来我见到了旗爸，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妈妈以前的队友，第一次触及到妈妈的曾经。旗爸当时看见我们的惊讶，知道我们年龄的诧异，询问我妈时几乎笃定的疑惑，让我相信旗爸对那段我妈避而不谈的旧事是全部知晓的，甚至知道我的父亲究竟是谁。
　　不是不好奇的，那年逸然脱口而出的问题也问出了我心底多年的疑惑，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他。
　　也不是不怨恨的，妈妈当时汹涌而出的眼泪，手足无措的慌张，满目哀伤的苍凉，扼杀了我内心所有的好奇。一切表明，他伤害了我妈妈，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使妈妈说，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他让我妈妈过得不好，没有比这更不好的了。
　　他是谁，在哪里，在做什么统统都不重要了，我不想知道。
　　那次之后，“爸爸”这个字眼于我从渴望好奇变成了冷漠禁忌。
　　后来我和旗爸来到了北京，了解到妈妈越来越多的过往，俞景行这三个字如影随形，而旗爸也似乎有意无意地让我们三人亲近，我第一次将我和逸然与他联系在一起。
　　等我们进了国家队，他成了逸然的主管教练，虽然他训练严苛，似乎对每个人都一样，但我看得出来，他对逸然就如旗爸之于我，甚至更甚，旗爸我可以理解，但是他呢？究竟是因为他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还是只是因为我妈妈。疑问的种子在我心里越来越大，直到我们过生日那天，我看到在旗爸怀里泪流满面的妈妈，我才明白，一切都如我所想，他果真是我和逸然的爸爸。
　　妈妈把我们叫回家的那天，我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不同于逸然的惊喜，我并没有丝毫的惊讶，逸然一向喜欢他，可我忘不掉那天我妈坐在地上痛哭的样子，忘不掉妈妈在无数个深夜泪流满面的样子。
　　我知道我妈妈一定深爱他，从前是，现在亦是，我也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百转千回的故事，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无论如何，我妈妈才是受害最深的那个。或许他没有抛弃我们，可他也没有保护好妈妈。那么多人都不知道我和逸然的存在，连他都不知道，可我妈妈还是一个人把我们生下来，独自把我们带大，她原本可以不要我们的，她原本可以选择另一种人生的。
　　我没办法像逸然一样。
　　我做不到。
　　如果重蹈覆辙得而复失怎么办？
　　那还不如从来没有。
　　直到那天，妈妈和他都对我说：“安然，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我忽然有些明白了他们的感情，明白了他们即使天涯两散也依然彼此守护着。
　　我去找了旗爸，我想知道他们的故事。那个故事好长，旗爸讲了很久，事无巨细。旗爸讲起他们的少年时光，眼睛里散发着光芒，静静听着的我也明白对于他们来说那是那样好的一段时光，他们曾经那样不顾一切的相爱过，轰轰烈烈，意气风发。
　　心里突然好受了很多。
　　可我还是很怕，怕他们重蹈覆辙。
　　怕这一切来得太过容易，不知珍惜。
　　我要让他知道，总有人记得我妈妈受过的苦，我并不认可他。我挖空心思的怼他，难为他，让他不痛快，他一一接招，偶尔也会跑到我们组没事儿爆我几局让我不痛快，所有人都说云旗组的文安然和俞景行不对眼法，互相为难。那个时候我都分不清，我究竟是喜欢看他心气不顺还是享受他娇惯我，如普通人家一样父子斗法。后来他因我住院躺在病床上，我才如梦初醒，他倒在我面前那一刻，我的懊悔愧疚紧张担忧害怕究竟因何而起，也终于改了对他的称谓承认了自己的心意。无意间听到妈妈和他说不要太纵着我，他说没有，哪家的爹和儿子不是互坑找麻烦，我恍然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对彼此为难，这大概也算是我们父子之间一个小小的默契，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我们无声的承认了彼此的心意，却没有如妈妈所料的那样父慈子孝，依然每天乐此不疲的互相挖坑，你来我往。
　　再后来，我爸想了一个极其不靠谱把我和逸然都拖下水的婚礼，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的幸福，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人们总喜欢给爱添加各种定义，或许这个字的解释也很简单，那就是有个人
　　——直到最后也没走。
　　不过大概我妈短时间内是看不到我和我爸和平相处了，因为我们有个赌约还没分出胜负。
　　摩拳擦掌，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