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相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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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支书在讲台上介绍着这一次的志愿者服务。卜瑜难得停笔仔细听了一听。团支书放下笔向大家询问道，“有同学报名吗？”
班里没人举手，卜瑜想了一会儿举起了手，团支书记了下来，应晏张望了一下也报了名，团支书问，“还有别的吗？”
教室里的气氛安静异常，团支书又等了一会儿便叫他们出去了。卜瑜和应晏站的很开，团支书打趣，“靠拢一点儿，说话很费力的！”他推着应晏往卜瑜这边挪了挪，给他们提了一下注意事项，便让他们回去了。
卜瑜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小台历，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江城还是没有落雪。她又想起初三最后一场雪的样子，扶着额头陷入了从前的回忆。这回忆太过动人，下课铃都没将她叫醒。周遭都是乱哄哄的，突然自己放在桌上的手被什么撞了一下，卜瑜回神，白色的试卷上出现了一个红蓝包装的脆香米。
卜瑜抬头张望，她以为是有同学打闹不小心扔过来的。可她只看到别人一如既往地谈笑，以及……应晏！
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脆香米，指了指卜瑜，又做了一下扔东西的动作。卜瑜笑了一下，用口型问，“你给我的？”
应晏点头如捣蒜，卜瑜又用口型说道，“谢谢啊！”
她把脆香米放进铅笔盒里，重新开始写试卷，脑子里却依然思考着什么时候偷偷解决掉这个甜甜的巧克力。
晚二下的课间，卜瑜把巧克力缩进袖口，穿过人声鼎沸的教学楼，来到对面一栋相对安静又有点背光的楼。她趴在栏杆上，一只脚踩着栏杆，一只脚慢慢悠悠的晃着，虽然很危险，不过卜瑜相信自己的体重还不至于压垮这个铁制的栏杆。她撕开包装，抬头仰望教学楼上四四方方的天空，空气质量不太好，只能隐约看见几颗星星。口中的热气呼到空中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团白雾。卜瑜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表，无比希望这一刻的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应晏靠在墙壁上，和几个兄弟聊着天，眼睛一直盯着对面那个像偷到蜜糖的小熊一样的卜瑜。他观察着卜瑜每一次的晃腿，心绪也跟着晃荡了起来。他很想跑到对面去，陪陪那个可爱乐观却又孤单的女孩儿。可是他不敢，他怕他的出现会让这个女孩子害怕，会打扰到她的生活。她是一个好学生，可是……他不是。前一阵子发奋努力实在太累了，他现在好像又有所懈怠了。
是这个前进的动力不足，还是他本就不属于她那个世界的人？
应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默默的在某个角落安安静静的看着，看着她跑远，奔向属于自己灿烂的未来。
卜瑜跑回班级，刚坐到位置上上课铃便响了起来。唇齿间还是那股香甜的味道，一直缠绕蔓延抵达心尖。卜瑜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给这个男孩子留了一小块地方了，但同时她又觉得他现在只能和她做朋友，毕竟网上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所以她对待这段关系显得更为慎重和长远。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学校便放了寒假。卜瑜看着成绩单上的成绩，虽然她还是班级第一，但是年级里的排名下滑很厉害，班级里的第二名也和她没有相差多少。高亮笔描出来的那一行成绩刺在卜瑜的眸子里，是因为什么呢？是自己不认真了？那为什么不认真呢？因为分心了？
分心了……卜瑜咬了咬下唇，因为……应……不，不会是他，不能把自己的退步归咎于别人身上。
卜瑜拿出了计划本，分析着自己的得失优劣，制定了寒假的学习计划。她决定去寻找一些别的兴趣，分散她对应晏的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应晏躺在床上，举起成绩单，他的成绩有一点小小的进步，父母还挺开心的，难得表扬了一下他。但是他却并不感到开心，他也注意到了卜瑜成绩的波动。他仔细思考着自己的出现是不是打扰到她了，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自责的感觉。
他翻身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抽了一张纸，一笔一划写着“卜瑜”，写着写着什么东西沾湿了字迹，他把纸头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睡觉关了灯，应晏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他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又太过鲁莽。自私的想要让她心里有他，鲁莽的想要闯进她的生活。可是他只希望她过得好好的，荣誉加身，她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皇，而他只是仰望她的臣民之一。
春运期间卜瑜所在的学校组织了志愿者到江城火车站进行志愿服务。卜瑜从地铁上下来，老远就看见了自己学校那面大红色的旗帜，她小跑着过去，团支书大大的笑脸出现在她的眼前，“新年快乐！”两人互相道了祝福。
应晏此时站在远离卜瑜的地方，默默的看着十几天没见的女孩儿。她好像更瘦了，脸尖尖的，黑眼圈也有一点重，应晏有些心疼，但他强忍着心里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走向男生较多的地方，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13班的团支书拿来了志愿者服和地图，发给大家一人一份。紧接着两个人一个小队，分散到火车站的各个位置，开始一天的志愿者工作。
卜瑜穿好衣服，一个眨眼的功夫，大家基本上都组好了小队，四下散去。卜瑜看着手里的地图，她得承认自己一个人应该是不行的了，别的事情她或许都可以自己完成，但是对于一个路痴……认地图？到时候谁帮谁指路都是问题。
应晏此时已经一个人去岗位了。团支书其实非常贴心的把他们排在了一起，不过应晏现在有一点不敢面对她，所以狠了狠心甩下她走了。一路上有很多人问应晏这里怎么走那里怎么走，应晏忙着忙着也就忘记了卜瑜这一茬。
卜瑜这边走到中转大厅，她甚至不想再穿着志愿者服了，路人问她路，她基本都是直接把地图递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找。卜瑜觉得这辈子没有这么尴尬过，不远处看到一个穿着志愿者服以及学校校服的人，她几个大步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问，“同学，你有搭档吗？”
应晏转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下卜瑜，“怎么了？”
声音淡漠的出奇，甚至有一点凶。
卜瑜猝不及防的向后退了几步，“我……我不太认识路……这个地图比数学题还难……难得让人绝望……”说着说着莫名其妙的带上了一点哭腔，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板着脸的应晏。
应晏心里一下子软了下来弯下腰和她平视，“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有点凶。”他递给卜瑜一张纸巾，“那……要不……我们一起吧？”
卜瑜接过纸，尴尬的笑了笑，“好呀。”
应晏领着卜瑜到达了他们的定点，在帮助路人的间隙教会了卜瑜怎么认地图，卜瑜学的也比较快，开始正式给别人指路了。中午饭点轮流吃饭的时候，卜瑜扒拉着自己的盒饭，小心翼翼地问应晏，“你今天……不开心？”
“没。”应晏只顾着往嘴巴里大口大口地塞饭菜。
“那……你很饿？”卜瑜看着他的吃相有些吓到了。
“没。”应晏头也没抬。
卜瑜有些不明所以，她觉得应晏今天怪怪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埋头默默吃饭。应晏迅速吃好了饭就离开了，他大步走向洗手间，重重的关上了门。卜瑜吓了一跳，筷子里的饭一抖掉到了外面。她放下筷子走向了洗手间，悄悄把耳朵贴在上面，厕所里只有哗哗的流水声。卜瑜又把耳朵凑近了一些，结果贴到的不是门板而是……布！
卜瑜慌忙抬起头，应晏看都没看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走开了。卜瑜再也憋不住了，几个箭步窜过去，抓住应晏的手腕，使出浑身的力气用力一甩，把应晏转到了自己面前。应晏这下真吓在了原地，卜瑜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好像有些粗鲁。但她没有松开应晏的手腕，而是抓得更紧了，质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应晏的唇紧紧抿在一起，“与你无关。”
卜瑜差一点就要发飙了，刚想开口应晏抢了话，“再不出去要迟到了。”
卜瑜看了一下手表，时间确实不多了，她有些无力的放下应晏的手，去餐桌旁收起了自己的盒饭，闷闷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应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紧紧的纂成了拳头，沉步向外走去，卜瑜在门边叫住他，“我不会把自己的问题归结于别人身上。”
应晏愣住了，拳头慢慢舒展开来，继续向外走去。卜瑜刚刚突然想到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联系，只有放假前那张成绩单。那他一定是注意到了她的成绩波动，以为是自己的出现让她分心的，所以这一切过激行为就解释的通了。
卜瑜嘴角带上了一点笑意，小跑着到了自己的岗位。一整个下午他们依然很忙，直到结束服务的时候才有机会好好说一会儿话。卜瑜和应晏刚好都要做地铁回去，应晏有些抱歉的摸了摸鼻尖，“一起走吗？”
卜瑜点了点头，乖乖跟在了应晏身后。地铁呼啸着在他们这一站停了下来，晚高峰的时候人还比较多，但因为他俩住的地方比较偏，所以越到后面人越少，车厢里也安静空荡了下来。卜瑜昏昏沉沉的东倒西歪，应晏慢慢伸出手把她搂进了自己这边，卜瑜的头落在应晏的肩膀上，发香慢慢钻入他的嗅觉神经。应晏忍不住用手细细描着卜瑜的轮廓，卜瑜的一只手臂夹在两个人之间，应晏轻轻把它绕到了自己腰后，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卜瑜的脑袋动了动，应晏以为她醒了，一动都不敢动，等了一会儿发现还睡着，就按着这个新姿势对着另一面玻璃傻傻的笑了起来。
卜瑜此刻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睡着的姿势，鼻端全是他的味道，很好闻的但是又说不出来的味道，她觉得自己的脸现在肯定又红又烫，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嘴角让它不要向上扬起。应晏低头早就发现了卜瑜自以为的小动作，压抑了十多天的心突然又开始狂乱的跳了起来。卜瑜觉得自己的耳膜震得有点疼，但是心里却开心的不得了，一个假睡，一个沉默，就这样紧张又别扭的抵达了终点站。刚出地铁卜瑜就觉得自己的脖子疼的厉害，应晏转头关切地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又一起大笑了起来，凛冬冷冽的风割在他们的脸上，两人却都不觉得疼痛。
应晏在等公交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她，“我真的……没有……”
“没有。”卜瑜干脆地打断。
“那我……有影响你什么吗？”应晏紧张的问。
“有。”卜瑜假装严肃的回答。
“你让我不再孤独。”卜瑜望着应晏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应晏揪起的心一下子落了地，他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伸出双手，“我在。”
卜瑜犹豫了一下，正不知道怎么拒绝，337路从远处开过来，她退后了一步提醒，“337来了。”
应晏回头，慢慢放下手，挠了挠后脑勺，“那……我走了？”
“嗯！注意安全。”卜瑜挥了挥手。
“你也是！”应晏登上公交车，车缓缓启动，卜瑜看着它直到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开学之后卜瑜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遥遥领先的第一名，应晏虽然相信这个女孩儿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是依然保持着适度的距离。他怕他会毁掉她的前途。班主任在开学考之后又进行了一次座位调整，卜瑜被安排到了教室最中间的单人单桌，应晏和石瑾兰则被换到了一起，坐在教室旁边的第四排。
春暖花开之后，同学们也渐渐脱下了厚重保暖的校服，女孩子们也都换回了轻便的夏装。一切都在欣欣向荣。这天，卜瑜像往常一样来到音乐教室，虽然比赛已经结束，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小提琴就像是自己的亲密伴侣，无论碰到它之前的所有时间是什么样的，接触到它之后，内心就会涌起一股平和的力量。卜瑜喜欢把它称作是音乐的力量。
可是今天有一点不同，门没有锁，有人已经开过或是忘记锁住了，并且放在角落的萨克斯行李箱不见了，她以为是自己记错它的位置了，向着那边蹑手蹑脚的摸索过去，突然窗帘后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连忙蹲下移向了钢琴的后面，她慢慢探出一个脑袋，她看到萨克斯反射着太阳的光，屋子里亮晃晃的一片，窗帘后面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一定是应晏，她记得他的萨克斯。她正在好奇另一个人是谁的时候，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你想干嘛？”
“你听听这个好不好听。”是应晏的声音。
“那你吹吧。”那个女生的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卜瑜有点想不起来了。
一阵悠扬的萨克斯曲飘了出来，卜瑜安静的听着。吹奏了一小段声音停了下来，应晏问那个女生，“你觉得好听吗？”
“挺好听的。”女生回答。
卜瑜努力的去辨别这个声音究竟是谁的，窗帘忽然掀开，她借着钢琴向那边望了一眼，连忙把头缩回来，眼睛因为惊恐瞪得很大，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前同桌，应晏的现同桌——石瑾兰！
卜瑜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太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应晏的声音再次响起，“希望她会喜欢吧。”
“你对她挺上心的。”石瑾兰打趣。
应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送石瑾兰出去了。卜瑜赶紧从钢琴后面跑出来，狂奔进了厕所，从那个角度可以看到应晏什么时候再次回来，她有点不能消化自己看见的东西。虽然他们很正常，在她看到的那一段很正常，但是为什么这样的交谈要在窗帘后面？他们口中的她是谁？她是卜瑜吗？
卜瑜有些混乱，她看见应晏重新回到了音乐教室，过了一会儿又出去，把门锁上。卜瑜看他下了楼才慢慢走了出来，掏出了音乐老师给她的备用钥匙正准备开门，忽然想到为什么应晏也会有呢？她赶忙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转身向对面望去，那里是音乐老师的办公室，果然看到应晏刚从里面出来。卜瑜迅速溜了过去，推开门，音乐老师都不在，课表显示他们现在应该在上课。
卜瑜这下实在是无法淡定了，她失魂落魄的跑进音乐教室，仔仔细细查看了他们待过的那个窗帘后面，窗户用窗贴贴了起来，并且对面只有一座寝室楼的墙壁。她正要往回走，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捡起来一看，脸色刷白，手剧烈的抖动着。过了一会儿，她把东西重新塞进口袋里，打开灯，拿出小提琴，近乎僵硬的拉着曲子。这一次，这位亲密的伴侣仿佛感受到她收到的刺激有些大，琴音都变得有些凄厉悲伤。卜瑜难受的蹲下来，把琴收起来，靠在琴盒边，她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又仔细看了看。
一个脱线的扣子。
女孩子胸衣上的扣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相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