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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元宵 ...

  •   或许那时正当游神,少年笑得灿烂。
      或许那时暖风拂过,少年语调温柔。
      肖澂严鬼使神差的应下了江绪的邀请……回家的路上就遭报应了。
      他或许真的如别人所说社交能力差,除了张云和别人一块儿干什么这事他还真没怎么做过。
      诸多疑惑在脑子里回荡:
      “什么时候去?”
      “去哪过?”
      “需要买什么?”
      ……
      肖澂严正纠结着,额头上突然传出一阵轻柔的触感,抬眸,江绪刚把手从他额头上拿开。
      “也没发烧呀。”江绪说道。
      肖澂严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出神出的有多明显。
      “元宵……”肖澂严刚鼓起勇气想问个明白,转眼就说不下去了。
      好在江绪也猜到了他想问什么,道:“明天上午你去工作室找我就行,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嗯。”肖澂严深刻感受到了不做选择的快乐。
      江绪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们在一块儿回家时,总是约定俗成的江绪走前边,肖澂严后边跟着。
      肖澂严每次看到的景象都是熟悉的,这种熟悉不会让人厌烦,反而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少年不与人为伍,永远走在朦胧人群的最后面,又永远走在明亮清晰的目光前。
      路边的植物又总是那么应景,金丝松、杨柳、梧桐、探头花……无一不是蒙着雾缀着光的。

      “明天上午你挑个方便的时间来就行。”江绪在分开前说道。
      “嗯。”肖澂严应道。
      在一个星期的相处下,肖澂严对江绪虽然算不上有好感,但绝对不像刚开始那般厌倦。
      肖澂严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觉得江绪有什么不对,他们传的纷飞的那些话肖澂严并没有去细想所以算是不信。
      但他实实在在不想跟江绪以及任何人扯上过多的关系,或许是因为性格孤僻,或许是因为他担心相处久了自己会忍不住对他们报以希望,会产生依赖,但人真的太脆弱了,重复的失望乃至绝望迟早会将他吞噬。
      但在短暂的相处下,肖澂严发现江绪和其他人不同,他观察能力不差,但从没有提起或问道肖澂严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以及他他亲眼目睹自己发疯,去表现的比自己还要淡漠平静。
      这种对别人的私事莫不关心的态度,或许是对他人的不尊重,不在乎,但在肖澂严这它是合适,舒适的。
      肖澂严在写完一张物理卷子过后,突然想起江绪提到的那个群,百无聊赖的点进去看了看。
      班级群:
      老年协会会长(候梦)--这个周末的作业。
      配图:两面白花花的黑板。
      帅飞天(姜川)--我已经开始搜索做灯笼的教程了,这些卷子因该可以做好几个。
      帅飞天他爹(陈扬)--小学的时候还什么最后一天创造奇迹……这会儿他妈能把作业烧完就已经很奇迹了。
      我不是蘑菇(梁清箐)--毕竟刚开学不久这些作业写起来还好,我已经写完两科了。
      帅飞天(姜川)--不愧是年前50,这他妈才6点呀!
      帅飞天他爹(陈扬)--学委说的莫不是美术和音乐?
      我不是蘑菇(梁清箐)--这两科有作业?
      帅飞天他爹(陈扬)--没有啊。
      我不是蘑菇(梁清箐)--……你说话但凡有姜川一半儿好听,你也不至于会在下周一早上等不来太阳。
      李那个敬(李敬)--学委真善良,还让他过个元宵。
      帅飞天他爹(陈扬)--信不信老子现在跑个马拉松来揍你……
      未来格子衫(赵庭)--我刚进这个群,群里面有老师吗?
      老年协会会长(候梦)--你觉得有老师我们还会这样说话?
      李那个敬(李敬)--原先是有老师的,后来群主在群里面说了脏话怕被老班训,二话不说来个禁言,后面索性把所有老师踢出群了。
      未来格子衫(赵庭)--那位旺仔牛逼糖吃多了的兄台还健在吗?
      李那个敬(李敬)--群主出来冒个泡吧,有人想问候你。
      养猪场场主(翟闻)--老师自个重新建了个群,不过好多人都来头奔我。
      未来格子衫(赵庭)--然后呢?
      养猪场场主(翟闻)--各科老师连翻轰炸,不过还是保住了这块江山。
      众人--致敬。
      ……
      门外突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苍老的女声:“哎呦!”
      肖澂严小跑过去开门一看,一个瘦小的老妇人正好倒在自己门口,身旁是倒着的两个圆圆鼓鼓的黑色塑料袋。
      肖澂严伏下身将那位老妇人扶起来,道:“婆婆是去扔垃圾吗?”
      “哎,谢谢,是。”老夫人微喘着气说道。
      “我帮您扔,您住哪儿,需要我扶你回去吗?”肖澂严问道。
      “谢谢啊,不用扶的,我自个儿走回去就行。”老妇人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肖澂严转身回屋拿好钥匙把门拉上后,撞见老妇人仰头问的一句:“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肖澂严。”
      “小严呀,谢谢啊。”老妇人弓着身子说道。
      “不用。”肖澂严单手提着黑色塑料袋准备下楼。
      “哎,等等,外边儿好像下雨了,拿着,小心点啊。”老夫人往肖澂严手里塞了一把伞。
      “嗯。”
      走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外面灰蒙蒙的万物映入眼帘……确实下雨了,而且下的不小。
      肖澂严快速撑起伞,脚步往屋檐外一塔,一股凉气席卷全身。
      原先屋子里开着空调,所以他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内衬,因此肖澂严略微加快脚步把垃圾丢了。
      但在他转身准备回家的时候,细密成纱的雨后有一个挺拔高壮的人影,短暂的观察看得出来他是在往这栋居民楼走。
      那个身影令肖澂严熟悉又怵怕,但他很快以“不可能”这种毫无理由却又无比坚定的想法,否认了自己内心的这点苗头,但出于好奇肖澂严依旧停在那儿想看清那个人的脸。
      随着那人大步向前,他的脸也逐渐清晰起来,俊朗挺拔的五官,打理得整齐干练的头发,即使身着便衣也让人觉得他是个白领。
      肖澂严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细微的颤抖着怔愣片刻,拔腿就往相反方向跑。
      --那个身影是属于肖烨的,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却又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人。
      雨下的又细又密,像是高浓度的雾气,但那张脸清晰的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就算炸出个烟雾弹肖澂严十成也有八成能认出肖烨。
      肖澂严没有分神回头看肖烨是否有追上来,或许是内心的一种恐惧,只要不回头亲眼确认,他就永远可以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肖烨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雨水随着奔跑时的阻力拍打在脸上,看不清路,肖澂严在踏空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身前有台阶。
      覆满雨水的水泥台阶很滑,来不及刹住脚步,肖澂严就这么滚了下去。
      幸运的是台阶不高,撑死也就7.8阶,但台阶的棱角很锋利,浑身上下搁的慌。
      肖澂严摔的找不到那把雨伞,但恐惧已经使他连身上的伤痛都感知不到,快速从雨中站起来继续往那片看不清的地方跑。
      去哪?
      不知道,远离那个地方就行。
      那个地方是哪儿?
      有肖烨的地方。
      能离得多远?
      不知道。
      像上次逃跑得那么远吗?
      不能。
      跨了一个省都还能碰到他,现在跑有什么用?
      不知道。
      是上次跑的不够远吗?
      不知道。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知道。
      他可能出现在这儿吗?
      不知道。
      他应该出现在这儿吗?
      不知道。
      你应该出现在这儿吗?
      ……不知道。
      “操你大爷!疯子!”肖澂严在范病失去理智之前,爆了句粗口。
      他瘫软的跪坐在地上,像是企图得到王原谅的罪人。
      像往常一样,双手拼命的抓挠着周围的东西,指尖开始渗血,他看见了,但他不知道。
      他为什么会找到这儿来?
      不知道。
      怎么可以看不到他?
      不知道。
      逃得掉吗?
      不知道。
      有希望吗?
      不知道。
      你有罪吗?
      不知道。
      是你的错吗?
      不知道。
      活得下去吗?
      不知道。
      ……
      “肖澂严?肖澂严。肖澂严!”
      雨好像停了,天好像黑了。
      有人在叫他……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会是肖烨吗?!
      “起来。”
      那人很高……和肖烨一样。
      肖澂严猛然抬头,是个很好看的人,但应该不是肖烨,是谁?
      “跟谁矫情呢?”
      他好像不耐烦了。
      雨没有停,天也没有黑,是有人给他打了伞。
      那人伏下身,把他抱起来,背在背上。
      他身上好香,还长的那么好看,可惜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
      他是谁?
      肖澂严或许颤抖的厉害,背着他的那个人注意到了,轻声说:“没事儿,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也好好听,可惜是个男孩子。
      他是谁?
      好像到家了。
      那人把他放在沙发上,接起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声响亮的:“江绪。”
      他是江绪。
      江绪是谁。
      江绪是个长得很好看,身上很香,声音很好听的男孩子。
      “肖澂严。”江绪又喊了他一声,给他递了一条雪白的毛巾。
      “他要我干嘛?
      给我毛巾做什么?
      他为什么看着我?
      哪里做错了吗?
      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呀?”
      江绪伏下身拿过肖澂严手里的毛巾,放在他的脑袋上,不快不慢的给他擦头上的雨水。
      “别怕。”江绪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点变声期末尾的颗粒感,不难听,只是有些沙哑。
      他真的好好看。
      为什么是男孩子?
      “我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
      这是哪?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生病了吗?我说的不是感冒。”江绪问道。
      肖澂严怔了片刻,缓缓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病了?没有人这么说,所以我没有病。是我藏的不够好吗?你不应该觉得我病了,没有人发现过。你为什么会发现?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应该是我做错了。但我错在哪里?我为什么会错?我不应该错的,我为什么会错?
      ……如果我不做错,他应该就找不到我了!但为什么会错?!错在哪里?!
      我好难受……我想活着也是错吗?我想活着,但这样好像很累。我好怕,我好怕我真的病了,我好怕我做错了……”
      江绪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肖澂严。
      此时的肖澂严和平常很不一样,话变多了,而且没有逻辑,神情也和原先不一样了,不再那么高傲清冷,无神中透着恐惧。
      但这个变化并不会让人感到开心……很难受,或许是心疼。
      江绪为他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也慢慢放在肖澂严的肩背上,微微用力,他也很乖的在江绪怀里任他做出安抚性的动作:“别怕,我会帮你的,你没有做错,病也会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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