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拍照 ...
-
临近走读生的放学时间--5：20，各科课代表汇聚一堂，用粉笔“嘎吱嘎吱”的在黑板上写着作业。
江里的教学制度与其他地方不同，走读生不需要上晚自习。
肖澂严原本是打算住校的，毕竟空间再小也是比阴曹地府住着要舒服些的……而且还不收钱，但考虑到住了校就更没时间还债，他不喜欢欠着别人，也不喜欢与太多人有交流，所以打算先勉强在那个长蘑菇的地方再待一学期。
“这他妈才开学第一天呀！”有人看着满墙的白字哀嚎道。
“学委，你那答案还是一科五元吗？”四肢发达的人头脑通常简单，陈扬已经开始求救了。
“是。”梁清箐回答，做好了收钱的姿势。
“我要英语和数学！”
“除了语文我都要，感谢学委救命之恩。”
“赏个物理吧！”
……
一瞬间，一群人蜂拥而上，对梁清箐边砸钱边说道。
还稳坐在方位上的都是学霸了……除了江绪。
江绪从上最后一节正课开始就埋着头，用手指快速的在宽薄的手机荧屏上滑动，一通戳戳点点，旁观者看着都迷糊。
肖澂严记下作业过后，便转头静静的看着江绪。
江绪的手型很好看，手指细长，掌心不宽厚，骨节分明清晰却不突兀。
那双极其漂亮的手相当灵活在手机上操作着，但他此时的神情并不对应这双手，很平静甚至透着一丝厌烦，仿佛他也是一个旁观者，旁观着那双手机械般的滑动着屏幕。
片刻后，江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关闭了手机，微微抬头，刚好与肖澂严的目光相接上。
肖澂严此时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只不过眼睛并不同以前那样像垂死的病人，无力、沧桑、厌烦，轻薄的眼皮也并不像之前那样垂下来，可以清楚的看见大于1/2的黝黑瞳孔。
“嗯？”江绪不明所以。
肖澂严收回目光并没有作答。
江绪垂眸看了一眼手机，重新看着已经转过身的肖澂严：“刚在画画。”
肖澂严微微转头重新看着江绪，不作声，但看得出他神情里带着疑问。
“指绘，板绘，手绘我都有接触。”江.全能画手.绪解释道，“在手机上画是指绘。”
“嗯。”肖澂严简单应道，问，“不记作业？”
“记了你帮我写？”江绪反问，“我们这些学渣对作业过敏。”
肖澂严不明白这种经济独立，也学不出什么名堂的人为什么宁愿欠着也要读这个高中。
“你也不用把这些全记下来，班级群里有人会说。”江绪说道。
“我不在群里。”肖澂严收拾着东西回道。
“报道那天没弄？”江绪并不需要像肖澂严那样收拾东西，书包早上什么样子下午还是什么样子，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带回去，主要是为了给老师一个“我有在学习”的视觉假象。
“没。”肖澂严沉默地收拾完后才回道。
江绪没有再回应，拿出已经放好的手机把“严”拉进了班级群里。
铃声打响，是走读生的放学铃声，是住宿生的下课铃声。
走读生像炸开的烟花归心似箭。
肖澂严和江绪走在烟火的最末尾，肖澂严走在江绪的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贴吧，肖澂严莫名其妙的不想离江绪太近。
在他们经过那片梧桐荫下时，肖澂严再一次出了神。
他的前方是一片熙熙攘攘的人，江绪走在他的目光聚焦处。
周围的人的身影恰似烟火，模糊不定，他们谈论说笑时又恰似少年人间，不及欢腾但绝不孤独。
梧桐树叶不再打碎阳光，夕阳躲在无人知晓的云海里，梅子酒般的暖光浸了肖澂严身前那人一身，无比清晰，无比明亮。
初春的黄昏朦胧，醉人，身前的少年比春光更艳，宽松的校服套在他身上更显干净，步伐无比的轻松，悠闲，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阳光下漫步的少年经历了什么，又担当着什么。
肖澂严可能是因为古板，他认为江绪穿校服时尤为好看，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江绪坚持上高中可能就是因为那蓝白的校服。
江绪回头，在阳光的照射下皮肤白的略显通透，眸子从原先浅浅的茶棕色变成了琉璃般的琥珀色：“学渣只对作业过敏，对学霸还是很友好的。”
……这玩意儿怎么就是个校霸呢？
肖澂严猛然意识到自己出了神，和人群，和江绪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了。
肖澂严快步跟了上去，与停在原地等他的江绪并肩。
他从第一眼看见江绪时就觉得这人挺高，但从这会儿他才意识的江绪比自己高……他还依稀记得有人在贴吧里说了一句“这个身高差我可以”。
二人一并走出校门后，肖澂严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约”，那中二男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是走读生？
“怎么了？”肖澂严盯着保安室看了一会儿后江绪冷声问道。
“没。”肖澂严收回目光。
“那些作业你大概要做多久？”片刻后江绪突然问道。
“两小时。”肖澂严回道，今天的作业虽然多但并不难，花不了多少时间，“问这个干什么？”
“身为一个人性化的债主，总不能让一个所有人都护着的学霸熬夜赶作业。”江绪说道，看了眼离他们至少有300米的学校，从包里摸了一根烟点上。
“少抽。”肖澂严随口说道。
江绪轻笑一声，没有作答。
“嗯？”肖澂严看着江绪在那摆弄共享单车，不解。
“今天不去我工作室，那地方有点远，如果你执意要步行的话也可以。”江绪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肖澂严说道。
“去哪？”肖澂严问道，抬手正了正刚才低头看时微微滑落的眼镜。
“这。”江绪将手机萤屏朝着肖澂严，电子地图上标了个红点。
--里江公园。
以他们住的小区为中心，里江公园在南，江里一中在西，距离肯定是比从小区出发要些远的。
肖澂严看见这个名字后稍微怔愣了片刻，毕竟他在那儿出过洋相，一并去的还是亲眼目睹过他发疯的债主。
“嗯。”肖澂严简单应道，拿出手机去扫码。
出发后二人速度很稳定，江绪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带路，肖澂严在后面老老实实的跟着。
骑出去一会儿后，迎面展开的路不像之前那般熙熙攘攘，很宽敞，几乎没有行人。
肖澂严瞳孔突然收缩--走在前面的江绪只留有左手继续把持着自行车，右手不知何时开始拿着手机戳戳点点，路也不带看，埋头专心盯着手机。
片刻后，江绪更是坦然地松开了左手，只留那双长且直的腿在动作。
肖澂严在后面看的都快冒冷汗了，心道：“人间太温柔了？”
肖澂严下意识执行了“红领巾”精神，略微加快速度，追到了一个触手可及的距离，万一翻车过后方便拉一下。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玩滑板的人平衡都好到飞天，那无人看管的车头一直平稳的行驶到江绪将手机放回兜里，抬头看着前方，做一个正常人。
但仔细回想他刚才的行为，不仅是令人担心的想踹飞他，还有点……帅。
江绪的漫不经心中透着点吊儿郎当，路边是人工种植的扬柳，柳枝同少年随着暖阳春风绽放，气氛像是在喝下午茶的小姐。
肖澂严此刻严重怀疑自己的审美体系崩塌了，原先他是很排斥这种松松垮垮，似睡非睡的穿衣风格和行为，但他所厌恶的这些东西标准的出现在江绪身上后，却又全然换了形容词，自由，轻松……和帅。
“给他停这就好。”到达里江公园门口时江绪说道。
“嗯。”肖澂严按江绪说的停好自行车。
“去哪？”肖澂严问，在心里祈祷不要经过那条艺术巷。
“西门。”江绪双手插兜冷声问道。
“……应该还有别的路。”上次张云带着他女朋友是经过了艺术巷去的西门咖啡厅，肖澂严自我安慰道。
……自我安慰无效。
熟悉的绚烂色彩再次冲击着肖澂严的眼睛和大脑，艺术墙上的每幅画都是好看的，但笼统的一瞥，却只显得五花八门。
在并肩与江绪经过巷子的时候，肖澂严尽力的将目光聚焦在前方，虽然再次发疯的概率不大，但防画之心不可无。
“肖澂严。”在“丝绸之路”过半时江绪喊道，肖澂严下意识的反应使他毫不犹豫的侧身看他，江绪的背景成功选为了艺术墙。
“没事。”江绪沙哑着嗓子，突然劈头盖脸的抛出一句让肖澂严怔了怔，随后江绪示意他看一幅不到四平米大小的画作。
xxs一点来形容这幅画就是：绝美！
画上的元素很多：千纸鹤，鲜花，红绳，少女……但并不杂乱，津津有条的尽各自的责任，使画面的完成度更高。
根据画的大小和位置肖澂严大致猜出这就是上次让自己发疯的那幅，可上次那幅是黑白调，这次是粉黄调，气氛与主题都全然不同。
或许是上次那幅被毁的太严重，江绪索性换了一副。
或许是因为……肖澂严。
也可能两个原因都有。
“嗯。”肖澂严怔愣片刻才应道。
“先去休息区化个妆。”江绪平静道，欲向前。
“嗯？”肖澂严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化妆。
“放心，好看。”江绪误以为是肖澂严担心自己的化妆技术和审美。
“没必要吧。”肖澂严说道，双腿却老实的跟着江绪进了休息区，“完全可以后期再画上去。”
“你以为我只卖画？”江绪问道，他其实是主业画画副业拍片。
真.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江绪从书包里拿出一盘可水洗颜料，说道：“你底子很好，粉底，口红，眼影啥的你不需要我也不会弄。”
“嗯。”肖澂严简单应道。
随后，江绪用颜料笔刷来回穿梭在颜料盒和肖澂严的脸之间。
画笔的细毛如丝绒般在皮肤上划过，握着画笔的那只手时不时会蜻蜓点水般触碰到脸颊，很轻也很短暂，莫名的温柔舒适。
“可以了。”片刻，江绪说道，上下审视了几秒后收回了颜料，拿出了相机。
肖澂严微微侧身，刚好看见了反映在窗玻璃上的自己。
以鼻梁为中心，江绪画了一个非常正的沦陷在云海里的夕阳，画面整体不及写实，幻妙得可以和儿童画相比，却并非儿童画那般简单，只能说不及他平常作品复杂，夕阳的光影，云海的朦胧感应有尽有。
图案的整体配色非常熟悉，是他惯用的暖色，鹅黄中透着粉色，橙黄色里透着绯红，乍看此人似醉仙，细看如神明。
“走吧。”江绪起身。
“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拍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