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二》钢筋猛猪

3、第 3 章

　　关山匪这边是答应了。

　　李统帅那边可没说过要在百姓面前立这种誓。

　　李威驰听说要他当着百姓的面立誓，嗤笑出声，问肆二是怎么想的，他一个驰骋疆场的统帅要跟区区匪徒低头，那不让人看了笑话，滑了大稽？

　　肆二说你要是不能速战速决，可能赶不及李葳蕤被送进宫前看她一眼了。

　　这倒不是她胡诌。黎国三年一选秀，明日刚好就是关州秀女出发进京之日。

　　肆二说：“我日子都帮你挑好了，明日，关州城门，百姓都会来送秀女进京。”

　　肆二说完伸手指了指地图上关州西城门，指完收手，扭头就走，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句：“去不去随便你。”

　　李威驰左右为难，帐里的油灯亮了一夜。

　　天知道他多难受。他一直把肆二当半个女儿看，他也知道肆二这法子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招降关山匪，是个好法子。但他戎马半生，如何拉的下这个脸，这要被传出去，那还了得？还有他的葳蕤……

　　翌日，赵满等人早早便在关州西城门等候李统帅登城门立誓。谁知迟迟不见李威驰现身，旁边负责护送秀女的官兵都开始赶人准备出发了。

　　彭昶表情失落，道：“小满，咱们走吧。”

　　“再等等。”赵满不死心。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秀女一行快看不见踪影，百姓都要散去时，方见到肆二姗姗来迟。

　　她飞登上楼，气沉丹田，声音清亮，宛如天籁：“传李统帅军令，招安关山匪共计四千六百七十二人，不咎不杀，三等兵俸。”

　　她命关山驻兵将军令状贴在告示栏，目光逡游，寻见赵满便喜上眉梢，飞身跃下城楼，行至几人身边。

　　“瞧去吧！”

　　赵满让彭昶去看看，待彭昶点头确认，立刻单膝跪下行军礼。

　　“赵满代关山匪谢过统帅。”赵满难掩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肆二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来，让他尽快召齐人马，李统帅要拔营启程了，到了京中还要给兵部述职。

　　赵满忙说好，他去去就来，肆二让他直接到驻营寻她便是。

　　肆二着急忙慌就走了，都没来得及多咂摸赵满两下。赵满手臂的肌肉很是结实，刚才她悄摸捏了一下，捏不动。

　　李威驰怎么就想通了呢？

　　李威驰根本没想通。这军令状是肆二指地图的时候偷了来的，若是李威驰想不通，那她就先斩后挨揍。

　　李威驰早就发现军令被肆二拿了去，这小丫头想做什么他猜得到，也没阻止，有人愿意为他把事办到这个份儿上他是该心存感激的。

　　这份情他此时承了，将来便会报。

　　肆二一回营就被押到了李威驰跟前，李威驰咳嗽一声：“肆二你好大胆子，偷了军令还谎传军状！你可知罪！”

　　肆二当然知罪。这还是大罪！好在肆二战功累累，功过相抵，李威驰又将她直接降成了最低等的兵，还赏了她五十大板，还罚她俸禄。

　　还好打她板子的跟她有过命的交情。她去跟炊事要了块猪肉，说帮他把肉捶一捶。

　　那敢情好，炊事宣布今天吃锤肉，营里一片欢欣。又有锤肉吃，又要拔营回乡，双喜盈门。

　　肆二被降了职，没马可骑倒没什么，这一路不能说话可把她憋坏了。

　　行至黎京城外，远远她便看到了高头大马候着的周副帅，几日不见还是那般俊俏。

　　周子晏迎上来，左右扫了一圈不见肆二，问李威驰怎么回事。李威驰说这事说来话长，先进京吧。

　　京城城门大开，百姓夹道相迎，好大的阵仗。

　　肆二未见过这般繁华的市集，道旁的房屋鳞次栉比，一水的黑瓦朱墙，足见国之富强。

　　如今最贵的染剂便是朱染，最贵的瓦便是这种纯黑的瓦。

　　城中的道路也极为宽阔，即使百姓夹道中间空出的路也够两架马车并行。

　　肆二一路历览繁盛的京城之景，觉得不虚此行，回去得好好跟师父师姐说道，她这也算见过世面了吧？

　　到了宫门前，她又觉得自己的见识不够了。

　　前头李统帅像是在和谁交接，嗓门大的传令官命大家稍息，命令被每排的头兵一排排向后传。肆二是最后一排的头兵，她清亮的声音喊完稍息，百姓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更有交头接耳议论怎么有个女兵的。

　　交接完他们这些三等兵就能各回各家了。

　　肆二一路过来记了不少酒楼的名，等会儿去问周副帅借点银子，就可以去快活了。

　　“肆二你给我留下！”李统帅一声令下。

　　肆二心说自己都是个三等兵了，怎么还要留下。她还惦记着刚才那个楼上站着不少娇美小娘子的贺春斋，诶哟，急死了。

　　肆二站在李统帅身边，嘟囔了句还有我什么事儿呢？

　　李统帅瞪了她一眼，旁边有个威严的大人，肆二觉得他肯定是个大官，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周子晏瞧她不情愿的模样心里好笑，想像之前在漠州军营那样撞她一下，无奈兵部尚书在旁边，他不好造次。

　　房尚书带着李统帅一行进了宫，肆二在队伍的最后头，一个劲东张西望，很是没规矩。

　　宫里的路都像是跟外头不一样的石板，金雕玉琢，富丽堂皇，很是气派。

　　周子晏放慢了步伐，慢慢凑到肆二身边：“我们待会儿要去见皇帝，你可别东张西望，低着头就行，他问什么你不要多嘴，答是或不是即可。”

　　“好说，先借我点银子。”肆二张嘴就是要银子，她怕待会儿找不到周子晏。

　　周子晏拿出荷包整个给了肆二，也不问她用来做什么，见她贴身收着自己的荷包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一行人行至偏殿，等了好一会儿才得皇帝召见。

　　肆二还是在队伍最后头，进了那金銮殿她记着周子晏的嘱咐，没有东张西望，余光却是乱飘，把除了正前方以外的地方描摹了个大概。

　　皇帝的声音甚是好听，像师父那把经了百年的木琴，这金銮殿顶高显空旷，这声音几番流转颇有绕梁三日之风。

　　肆二想起来李葳蕤在信里说的天人之态，心里又被这声音挠得直痒痒，反正她胆大包天惯了，悄摸看一眼能拿她怎么样？

　　肆二轻轻抬了抬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