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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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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二又让萧虞带她去见仵作。
仵作将自己的手札拿出来,给二人细细讲了江怜尸首种种。
江怜并无外伤,人在身死之后内伤尤难查其究竟,但她心脉若是无损,她的七窍流血便无他解。
七窍流血常为颅外伤所致,肆二问仵作江怜的头颅可有异常。
仵作说她的头颅并无明显的外伤,内伤便不可知了。
肆二拜别仵作,在稽查司大门前想着些什么。
“饿了,”肆二东西张望,“此处去得鲜楼远了些,随便对付些吧。”
萧虞:“……”
“你爱吃什么?”
萧虞:“……皆可。”
“萧虞,”肆二边走边念,“萧虞……”
萧虞不明白她反复念自己的名字作甚,却也不想问。
“肌如霜雪,骨似江月……”
萧虞直觉荒缪。
“我师……我有位故人,常说习武之人若有江月之骨那是极妙的。”肆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胡诌,说话的口吻极像是在诱骗。
萧虞不知何谓江月之骨。
银月入江,形态便任由揉圆搓扁捣碎,过后又会恢复原貌。骨骼清奇莫过于此。
肆二:“可惜你心有杂念,若是自小与我一般,如今即便是我,怕也望尘莫及。”
萧虞汗颜。
肆二的神情竟真是十分可惜,极为动容的模样。萧虞自知误会了她,更窘迫了些。
肆二又道:“你有何心事难了?”
萧虞面上犹如霜雪映红梅。
肆二原想调笑,何时秋风也能吹来梅花开,后来还是作了罢。
“想来我也无法了却你的心事,”肆二叹息,“不然倒想带你回漠州。”
她不是随便说说。
漠中虽有师父师姐,肆二的功夫却早已强于她们,若是没个对手,难免闭门造车。
肆二要买烧饼,萧虞并无异议。
“走吧,回宫复命去。”肆二即刻要走,却被萧虞叫住。
萧虞:“如此回禀未免过于草率。”
肆二:“难道还要我查出是谁伤了江怜?”
萧虞:“秀女入宫都要经御医号脉,江怜当时尚且安好,入了宫不出半日倒损了心脉,此事实难交代。”
肆二想,心脉有损也不过是仵作的猜测,说不定是那江怜平日性子就急暴,此番又被皇帝相中,一时大脑充血。
两人几番周折,回宫复命时已是晚膳时分。
皇帝好生逍遥,用膳时还有个肆二不认识的妃嫔随侍。
回宫的路上肆二曾问萧虞,若是皇帝不满意她的答复,将待她如何。
萧虞说皇帝的意思不敢揣测。
肆二又问,若是皇帝要将她拿下,萧虞可堪出手?
萧虞未有迟疑便应:会。
肆二告诉他,他重伤未愈不宜出手,先前在殿中她并未反抗只是向皇帝示弱,皇帝若是要拿她,她会头也不回地跑掉。
萧虞握紧了剑,不作他响。
肆二一如往日的粗布短打,那妃子见她这样一个俊俏的女儿家作这打扮难免疑惑,但皇帝面不改色地用膳她自不好叨扰,只多看了她两眼。
肆二见这好看的姐姐不时看她,便也看回去,还回了个笑。
皇帝放下玉箸,一众宫人也颇有眼色地退下了。
肆二光是看这满桌珍馐,硬生出几分饿来。
肆二跪着讲完了来龙去脉,皇帝不置可否,她便长久地跪着。
直到月上柳梢。
皇帝抽走了萧虞的剑,拔剑出鞘,用剑尖挑起了肆二的下颌。
肆二既不反抗,也不恼,任由皇帝动作。
皇帝并未如愿地从肆二被强行抬起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惊慌。
反而,肆二不像困兽,倒像驯兽人。
皇帝自年少登基,有过一段不得不被朝中重臣贵戚把持的日子。那段日子里,他最痛恨从别人脸上看到的就是肆二这番神色。
他好气又好笑,终究还是将剑收了起来。
皇帝让肆二走了。
皇帝背过身去,问萧虞,这一天肆二都做了些什么。
萧虞说未见异样。
皇帝要与萧虞赌,他说肆二不会逃走。
萧虞说她当如是。
皇帝怪他,难得自己发兴要赌,他也不陪。
萧虞说那你猜猜肆二怎么说你的。
皇帝说我都未为难于她,她能怎么说我?
萧虞收回自己的剑,与皇帝并肩而立,说:“她说,皇帝就算不是好人,至少也是明君。所以她不逃。”
皇帝伫立良久,道:“秋风赊霜色,你且回罢。”
萧虞走出宫殿没几步便察觉肆二坐在无人值守的宫墙之上。
萧虞停住脚步,肆二看向他,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她说:过来。
萧虞纵身跃上宫墙,等着肆二的下文。
肆二笑眯眯地问他可不可以借她一样东西。
萧虞递出了自己的剑。
肆二的眉眼更弯了,萧虞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便去看那高高挂起的明月。
肆二问这剑可有名讳。
萧虞掌心施力,剑便出鞘些许,露出剑身上“别来”二字。
肆二将剑拔出,仿若随意挥舞,亦有破空之声。
她将剑横于眼前,道:“我有位故人跟我说过,剑客的剑上,是众生,剑下,是亡魂,比名剑还难求的便是剑心,要守得众生,照得亡魂,非性薄之人可轻取。”
“你既已得此名剑,当去求那剑心。”肆二归剑入鞘。
萧虞师承帝师千钧子,这番话他的师父也曾说过。
他心下诧异,却也未显露,只问肆二的故人是何人。
肆二说他不必知道,随后便轻车熟路地往宫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