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大桥垮下来》酒舞流漆

8、8

　　挺可爱的挺可爱的挺可爱的……
　　本来就有点晕乎的大脑随着这句无限循环的话越发眩晕了。
　　再加上即将要和男神一起同居了的念头，本来因为骨折非常郁闷的于洋心情猛然上扬，如果不是因为对自己的歌声尚且存留几分自知之明，他简直就要脱口高歌一曲今天是个好日子了。

　　祁牧刷卡，按按钮，电梯上升，门打开后直接就是门厅。
　　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于洋进了客厅，随口说道：“可能有点儿乱，别介意。”
　　“在屋里我就自己走吧。”于洋撑着拐杖站起来，“轮子在屋子里滑挺不干净的。”
　　祁牧想了想便同意了，帮他把轮椅收起来，倒不是在意卫生问题，主要是进卧室卫生间的什么都不太方便，门太窄，轮椅推不进去。

　　于洋撑拐杖的姿势还不太熟练，非常缓慢地从门口移到了客厅，面积挺大，家具也不多，沙发上也并没有长出没洗的衣服。
　　“你这儿一点儿也不乱啊，”于洋笑着说，“比我高中住宿舍的环境整齐多了。”
　　“大概知道今天你要来，奶牛很给面儿，没给我捣乱。”祁牧弯下腰，在一个盆里划拉，“通常一开门就是被打劫过的场景”
　　“奶牛？”于洋问。
　　“一只斑点儿小猫，”祁牧直起身子，叹了口气，“挑嘴的厉害，只吃金枪鱼罐头，也不知道那小爪子是怎么做到那么灵活的，能精确地从猫粮中挑出那么碎的鱼肉。”

　　“你还养猫呢？”于洋以拐杖为支点，猛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都顾不上走稳步伐了，直接单腿蹦着四处找猫，“奶牛，奶牛？”
　　叫了两声也没听见动静，于洋看着祁牧问：“英国猫是不是听不懂中文啊？”
　　“你可以试试用英文喊。”祁牧也看着他。
　　两人互看了一会儿，于洋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哟不行，太傻了，真喊出来感觉跟骂人似的。”
　　“走，带你参观一下。”祁牧也笑了，“兴许就躲在哪里要给你个惊喜呢。”

　　厨房也很整洁，灶台和水池很干净，台面上除了烧水壶，电饭煲还有两个锅就没有其他的瓶瓶罐罐了，看起来并没有做饭的痕迹，于洋在心里默默地把祁牧划分成了厨具收藏爱好者那一类。
　　他已经看出来祁牧的家庭条件肯定相当不错了，在伦敦寸土寸金的地方独自租了这样一个房子，自己还有车，想必吃饭什么的也下馆子叫外卖居多。

　　“你用这个洗手间就可以了，”祁牧边走边说，接着又推开另一扇门，“这是我卧室……”
　　随着卧室门被推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门上一跃而下，直直地跳到了祁牧的肩上，一巴掌扇上了他的头顶，“喵”。
　　“奶牛！”祁牧反手从肩头把猫捉到怀里，奶牛挣扎了两下，从他怀里扭了出来，落到地上，抖了抖身子，然后优雅地踩着猫步走到了于洋脚边，扬起脑袋冲他软绵绵的叫了一声。

　　于洋的心顿时就被融化了：“哎哟，哪来的小可爱啊。”
　　奶牛蹭着他的脚踝绕八字，于洋激动地都颤抖了，但是又蹲不下去，恨不得一把扔了碍事的拐杖直接跪在奶牛面前。
　　“还小可爱呢，明明就是个小炮弹。”祁牧叹了口气，上前扶着于洋让他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于洋熟练地挠着小猫的下巴，奶牛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直接一个侧身躺在了地上，肚皮冲着于洋。
　　“这小白眼儿狼，”祁牧好气又好笑道，“平时撸一下得求爷爷告奶奶，怎么见着一个陌生人就变脸了啊。”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奶牛的肚皮，奶牛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一爪子就拍掉了手指。
　　“……没良心的，当初谁把你从收容所带回来的啊，”祁牧捂着手指瞪奶牛，“凭什么就让他摸啊？啊？”
　　“因为我长得帅。”于洋头也不回地接了一句。
　　祁牧转头看着于洋，看了半响，又把头转了回去：“这脸大的都可以摊饼了，你喜欢这样的？”
　　奶牛：“喵~”
　　祁牧：“……”

　　于洋很愉快地笑了起来，把奶牛捞进了怀里撸：“你是从收容所把它领回来的啊？”
　　“嗯，”祁牧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小猫的尾巴，“有回路过，听见里面有只小猫叫的特别可怜，就进去看了看。志愿者说它是流浪猫，出生后不就后腿就受伤了，你看，就是这里，当时它站都站不起来，我想可能这样的猫很难被领养了，就把他带回了家。”
　　于洋顺着祁牧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缝合的伤口，但想到刚刚那个敏捷的跳跃动作，丝毫看不出来有伤啊。
　　“没想到后来被我养好了，”祁牧似乎猜到了于洋在想什么，朝他笑了笑，“上蹿下跳的，天天给我表演极限运动。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养腿，有经验。”
　　于洋愣了愣，也笑了：“一回生二回熟是么。”
　　祁牧点点头，伸手把于洋扶了起来：“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于洋没法一只手撑拐杖，只好将奶牛放回地上，没想到奶牛一到地上就像个小孩求抱抱似的，喵喵叫着用爪子扒拉于洋的裤脚想往上蹿，祁牧只好弯腰捞起奶牛：“你乖点，哥哥抱起了你，就走不了路，拿起拐杖，就抱不了你。还是让爸爸抱吧。”
　　奶牛愤怒地左右狂扭，于洋看着祁牧，指指自己：“哥哥？”又指指祁牧：“爸爸？”
　　“你俩都我捡来的，”祁牧笑的很放肆，“放心，不会厚此薄彼的，一视同仁。”
　　于洋看着祁牧，显然很震惊这个人是怎么一脸坦然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可能是因为长得帅吧。
　　于洋震惊了两秒钟，就迅速接受了这个辈分安排。

　　爸爸就爸爸吧，还挺有情趣的呢。
　　于洋在心里啧了一声，觉得论不要脸程度，可能还是自己略胜一筹。

　　“给我吧，”于洋伸手把奶牛接了过去，放到自己肩上，“咱兄弟俩好好相处哈。”
　　奶牛在于洋肩上原地转了个圈，调整了一个角度，然后心满意足地趴下了。
　　祁牧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幸亏不是只橘猫。”
　　“话说我看奶牛身上也没有斑点啊，白乎乎的，叫牛奶还差不多。”于洋偏过头说了一句。
　　“刚拿回来的时候有，长着长着就没了。”祁牧说。
　　“兴许人家就是不满你给它起的这个名字呢。”于洋笑着说。
　　“……会吗？”祁牧犹豫了一会儿，一边叫着“牛奶”一边试探性地探手，还没摸到毛呢就被奶牛又一巴掌呼了回来。

　　“……白眼儿狼！”祁牧气地大喊，于洋在一旁笑了半天。

　　“这是你的房间。”祁牧打开了灯，“给奶牛买的猫架子也在这边，不过它从来不玩，本来想你过来住就把猫架子搬出去，现在看你哥俩感情这么好，我就不费这个力了。”
　　“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儿呢。”于洋忍着笑。
　　祁牧哼了一声，进去帮他拉开沙发床。
　　沙发床很大，垫子看上去也很厚，很舒服。
　　“等会儿给你把被子枕头抱过来。”祁牧说。
　　“谢谢。”于洋慢慢地走了过去。
　　“不客气，”祁牧斜着眼睛看他，“照顾儿子，应该的。”

　　两人一猫退出房间，又往客厅走去。
　　“怎么不把猫架子搬到客厅啊？”于洋问，“客厅挺空旷的啊。”
　　“不能放啊，你没看见我连书架都没有么，”祁牧说，“任何有点高度的东西都不能放。”
　　“为什么？”于洋有些好奇。
　　“因为我养了鱼。这货，”祁牧朝奶牛抬了抬下巴，“给个着力点就能飞到天花板，然后降落到鱼缸上面，我那些可怜的小鱼儿啊，不被吃也被吓个半死。”
　　“你还养鱼了？”于洋有些震惊，“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因为鱼缸离沙发比较远。”祁牧指了指那边，“就在那。”

　　于洋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鱼缸，被架的老高，里面有一些很小的鱼，鱼缸边上还有一个玻璃钢。
　　他刚想走过去，就被祁牧拉住了：“等一下，得先让奶牛下来。”
　　于是为了避免所剩无几的小鱼苗惨遭毒爪，非常不情愿的奶牛只好被铁面爸爸从哥哥的肩膀上抱了下去。

　　“这是……”于洋贴着鱼缸，看着里面和米粒差不多大的小鱼。
　　“就剩一些红绿灯了，”祁牧也凑过去看，“本来还有四条接吻鱼的，后来被奶牛捞出来了一条，目睹惨剧的两条被吓死了，还剩最后一条估计太孤单了，找不到鱼接吻了，没过多久也浮上来了。”
　　“这也太惨了……”于洋看得出这个鱼缸被祁牧花心思打理过，底下铺着一层白色的沙子，还放着几个错落有致的洞穴假山和木头，大片大片绿色的水草缠在上面，鱼缸顶部还浮着一些球状的植物，非常漂亮。

　　正说着，就听见奶牛在他们身边喵喵叫着，跃跃欲试地想往上跳。
　　但是目标却好像并不是红绿灯们。
　　而是边上另一个玻璃箱子。

　　“那里面又是什么？”于洋挪了两步，看到那个箱子里同样铺着一层白沙，两个木头，还有一个骷髅头样子的摆设。
　　直觉告诉他里面不会是什么可爱的小动物。

　　“想看看么？我给你拿出来。”祁牧打开一扇小门，伸手就要进去。
　　“先别！”于洋有些紧张，“你先说里面是什么。”
　　祁牧闻言，停下了动作，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害怕？”
　　“废话，就这个装饰，”于洋指了指骷髅头，“你总不可能在里面养小白兔吧。”

　　“小白兔？”祁牧想了想 ，笑了，“那确实画风有点不符。不过这个骷髅也不是真的啊，就是一个躲避，给爬行动物遮光用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真的，是真的我就该报警了……等一下，躲避？爬行动物？”于洋顿了顿，瞬间有了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猜测，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往后退了两步，“快！快把门关上！”

　　“怎么了啊，”祁牧忍着笑，把门关上了，“你猜到是什么了？”
　　“蛇啊！”于洋打了一个哆嗦，光是联想就让他浑身不自在，“你怎么还养蛇啊！我前几天还看见一个新闻，说一条蟒蛇半夜爬到主人床上，直直地睡在人边上，睡了三天，那人还感动的不得了，结果最后一天……”
　　“结果最后一天那人就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在那蛇嘴里了。”祁牧把话接了过去。
　　“你知道你还养！”于洋喊了起来。
　　“怕什么，我有我儿子保护我呢，”祁牧笑着摸了一把奶牛，在它伸爪子之前快速收回了手，“啧啧，你看看，这张牙舞爪的，谁敢吃我。”

　　于洋瞪着他，祁牧打了个哈欠：“行了，洗洗睡吧，我给你拿换洗衣服，我这都有新的，明天我们再一起去你那拿你的……”
　　他边说边往卧室走去，走了两步没听见动静，回头一看，于洋还僵硬在原地。

　　“那个，”于洋咬咬牙，“你这条蛇多大啊？”
　　没等祁牧回答，他就飞快地看了一眼箱子：“看这个尺寸，应该不大吧？要不也塞不进那个骷髅里。”
　　祁牧勾了勾嘴角，用眼神问他“所以呢？”

　　“要不……”于洋哆哆嗦嗦地移到了沙发后面，想了想，又单腿跪到了沙发上，“你拿出来让我看一眼吧，不看到大小我今晚甭想睡了。”
　　“你确定？”祁牧走了回来，手搭在了箱子的开关上。

　　“等一下！”于洋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伸在沙发外面的打着石膏的腿也挪到了沙发上。
　　“到底是开还是关啊？”祁牧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于洋将沙发背上的奶牛搂到怀里，一下下地撸着它的猫：“兄弟靠你了，保护我。”
　　“准备好了吗？”祁牧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好了。”于洋心跳一百八，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看着祁牧搭在开关上的手指，仿佛门一开，一条巨蟒就会亮着獠牙朝他飞过来。